第2章

阮棠這麽一說,頓時又有兩個女生看了過來。

倒不是之前不相信宋清斐的眼光,實在是……以阮棠自己的顏值,親口認定別人“漂亮”,這也太有說服力了。

阮棠甚至聽到了有女生低聲問上午和她分到一組一起去高一六班倒水的男生,下午能不能和自己換一下——認識一年了,阮棠對學生會每個人的為人多少都心裏有數,知道大家都有分寸和禮貌,倒也沒有阻止,只當沒有聽到。

大半個暑假沒見,聚在一起的第一頓飯吃得熱熱鬧鬧。飯後算過了錢,大家又三三兩兩地各自回宿舍去午休。阮棠還有事,留下來沒走,等其他人都回去了,關上辦公室門,然後……整個人毫無形象地窩進了會議室裏間的小沙發裏。

“飯錢少算了吧。”有人跟了進來,聽着像是問句,語氣卻一板一眼毫無起伏。

阮棠懶洋洋地擡頭。

對面的女孩子身材嬌小、五官可愛,圓圓的臉上甚至還帶着點嬰兒肥——明明是可愛的蘿莉臉,卻板着張臉一點表情都沒有,嚴肅得猶如教導主任親臨。

“不是吧雁雁,連這個你也算啊?”阮棠小聲抱怨了一句,話裏卻沒有什麽生氣的意思。

一中的學生大部分家境都還可以,偶爾吃個外賣完全是在可負擔範圍內的。不過據她所知……在體育部的嚴毅這裏可能稍微有點困難,倒也不至于吃不起一頓外賣,但接下來幾天大概确實得過得有點緊巴巴就是了。嚴毅沒提,她也就當做不知道,只是在最後算錢的時候把總額少報了一些——點外賣的時候,是同學們各自在手機上看完後報自己要的菜、最後由她一個人在自己手機上點的,在場這麽多人,就算注意了自己點的菜是多少錢,又有誰會注意別人點的是多少錢、加起來一共多少呢?所以她少報了總額,AA平攤下來,自然人均也就少了一些。怕被發現反而尴尬,她也沒有抹掉太多,給人手頭留點“餘糧”應急也就是了。

沒人會去算這錢對不對,也沒人算得清楚,除了陸含雁。

——她親愛的搭檔和副手,學生會副主席。

陸含雁簡直是天生就對數字和金額格外敏感,永遠都能把錢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比如此時此刻,阮棠收到了支付寶的轉賬信息。她看了金額——得,不多不少,恰好就是她瞞報部分的一半。

“你這也太精确了。”阮棠又嘟囔了一句——這都精确到分了。

阮棠家境優渥,自然不差錢。陸含雁家境沒她這麽過分,但也不差。誰都不是真的計較這點錢,只不過就是意思一下——陸副主席表明自己是主席永遠的好搭檔,願意和她風雨同舟、榮辱與共;阮主席則對副主席的心意表示了欣然接受以及高度的認可。

總而言之……雖然已經有點不太記得最初是怎麽突然看對眼了的,但是自從進入學生會搭檔以來,原本并不同班的阮棠和陸含雁之間關系突飛猛進、一日千裏,很快就發展出了超出同事之間工作關系的私人感情。

——簡單來說,就是她們現在是好閨蜜了,最要好的那種。

會議室裏開着空調,剛才人多、又在吃飯,還不覺得什麽。這時候只剩下了兩個人,穿着短裙的少女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腿,又往沙發裏縮了縮。

“昨天剛回來?”陸含雁抱了一件外套過來,“睡會兒吧。”

阮棠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她這幾天在首都參加一場小提琴比賽,昨天半夜才到家,今天一早就準點趕到了學校。她的時間表實在是排得太滿了,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的暑假幾乎就沒有休息的時候,以至于現在回到學校,才反倒像是一種難得的放松和休息。

“對了,阿衡說他爺爺住院了,他要請幾天假去陪床,我讓他暑假不用過來了。”阮棠已經閉上了眼睛,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一邊打着哈欠一邊硬撐着又睜了開來,“過半個小時記得叫我哦,開學典禮的發言稿我還沒寫呢。”

因為放松和困倦,她的咬字越發軟糯,句尾的語氣詞拖出了柔軟而含糊的長音。

“知道了,人手已經夠了。”身材嬌小的少女板着臉,卻動作輕柔地把外套蓋在她的身上,“過半個小時我叫你。”

阮棠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蜷縮着身子把自己裹進外套裏,幾乎是立刻就陷入了熟睡。

……新生的午飯都是統一安排的。“小白菜們”被訓了一上午都累得夠嗆,也沒什麽心思再去挑挑揀揀,迅速吃完了飯後就急忙沖回了宿舍。

一中的學生宿舍都是四人間,每間都帶獨立的浴室和廁所,也有空調,唯一的不足是沒有陽臺、晾衣服不太方便,但在公立高中裏已經算是條件非常不錯的了。男生們沖回宿舍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空調溫度開到最低,然後争相站在出風口下,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氣——爽!

只有應覃——宿舍床是上下鋪,另一側統一擺放書桌和櫃子,他睡在靠門口的上鋪,桌子也在門口、離空調最遠。但他也不急,進了門就先去衛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然後又回到自己的桌前,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低頭擺弄手機。

他長得太漂亮,又太安靜,低着頭額發垂落下來、在臉上投下了一小片陰影,看起來有些不太好相處的模樣。幾個室友怕他不理自己反而鬧得自己尴尬,也沒叫他,等說說笑笑吹夠了冷風,就開始往各自的床上躺。

下午兩點開始集合,他們得抓緊時間休息。

幾人都回了床上,一看應覃還坐在那玩手機,到底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應覃你中午不睡啊?”

少年了一聲,抿了抿唇:“我過會兒睡。”

雖然語氣冷淡,但至少還是有問有答的。

幾人趕緊哦了一聲,感覺他心情似乎不是太好的樣子,也沒再多問,抓緊時間睡覺。

應覃又坐了一會兒,手機還是毫無動靜,少年一雙漂亮的桃花眼黯了黯,無聲地嘆了口氣,像是終于認命了,有些失落地打算去睡覺,回頭一看就見室友們四仰八叉地都已經睡熟了。他又看了眼上下鋪之間的□□,猶豫了一下,還是又坐了回去。

應覃靠着椅背睡得不是太好,木質的椅子當然是硬的,腰後又騰空着,睡久了難免有些不舒服,讓他總是半夢半醒、睡得不熟。所以當抓在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的時候,他幾乎是一瞬間就清醒了。

他盯着手機屏幕、專注地打字回複,過了一會兒之後收起手機站了起來,輕手輕腳地把自己的椅子推回書桌下,拉開了宿舍門。

他已經放輕了動作,但多少總有些聲音,還是有人驚醒了——睡在門口下鋪,也就是應覃床位下鋪的張延迷迷糊糊地眯着眼睛看了眼時間,一看才剛過一點頓時松了口氣,茫然地問他:“這麽早?”

應覃動作頓了頓:“對不起吵醒你了。”

他乍一眼看起來像是那種孤僻但又很精致的小少爺,昨天來報到的時候,穿的衣服鞋子也都不便宜、顯然是家境優越,倒沒想到開口就是道歉。張延愣了一下,忙不疊搖頭:“沒事沒事,本來就有點醒了。”

兩人說話都壓低了聲音,其他人看起來都還睡得挺熟、沒受影響。應覃嗯了一聲:“我去下小賣部。”

張延連哦了兩聲,又有點不好意思:“那……能不能順便給我帶瓶可樂?”

應覃沒再說話,卻點了點頭。

張延還想說謝謝,話還沒出口,就看到室友已經關上門出去了,有點急匆匆的樣子,心情卻好像不錯,眼底都是帶笑的,也不知道他睡着這一個小時裏到底發生了點什麽,讓小少爺的心情就陰轉晴了。

不過……新室友的脾氣好像比看起來要好很多,剛才半睡半醒的時候他隐約看到對方是睡在椅子上的,沒猜錯的話大概是怕去上鋪的動靜會吵醒他們。

分宿舍的時候運氣還挺好——少年美滋滋地暗嘆了一聲,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那頭應覃下了樓,太陽正是最毒辣的時候,他也沒在意,就安安定定地站在宿舍樓外等着。沒過多久,他就聞到隐約有陣桃子味兒的甜香——帶着蜜桃的甜味,又透着點清新和微苦的茶味,像是夏天裏一杯冰鎮的蜜桃烏龍,清甜卻不膩人。

——是她最喜歡的香水。

應覃回過頭,果然就見有人正含笑看着自己,對上了他的視線,少女一雙杏眼越發溫柔,隐約還有些調侃的意味:“學弟在等人呀?”

少年沒戴帽子,白皙的臉上被陽光曬得發紅,于是耳根的紅色就絲毫不引人注意地混入其中。他這兩年個子竄得飛快,已經比阮棠高出了大半個頭,要略微低頭才能和她對視——他睫毛也很長,随着他不自覺眨眼的動作輕顫時看得人有些心癢。

然後他微垂着眼簾有些不好意思地了一聲,目光卻專注地落在少女身上:“我在等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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