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生死與共
沈停雲身上的蠱毒随着下蠱之人的死亡,徹底失控。
桑梓将被拘禁在自己院內的宿心放了出來,答應如果對方能救下沈停雲,便放她自由。
“夫人身上這蠱,除了鄭閣主本人,這世上興許只有教主能解。我用盡畢生所學,也不過能為其緩解一二,不可能完全清除。”宿心坐在沈停雲床邊,眉梢略蹙。
但鄭閣主已經被沈停雲一刀封喉,季明歸也早都葬身火海,再無第三個能解沈停雲蠱毒的人。
桑梓不信,又請來了教中餘下兩位閣主。兩位閣主都不善用蠱,看了看沈停雲的身體後,只說這蠱兇險,不敢輕舉妄動。桑梓最終只能讓宿心出手醫治。
宿心為沈停雲施了針,随後道:“需有一人用血,将母蟲從夫人身上引出。只是母蟲速度極快,必然會順着傷口寄宿進獻血之人體內,介時,獻血之人跟夫人會同生共死,兩個人此生都必須在一處,一裏為限,離得遠了,夫人體內幼蟲便會開始躁動不安,兩人都會暴斃。”
桑梓猶豫片刻,問道:“若是母蟲成功出來,雲兒會怎麽樣?”
宿心道:“內力能恢複到從前的七成左右,也不會像如今這樣忽然昏倒。但蠱毒還是會每逢十五便毒發一次,當晚中蠱之人的內力會重新被禁锢,變得相當虛弱,連普通人都不如。”
桑梓輕咬下唇,思量片刻,将手伸給了宿心。雲兒是個傻孩子,從前武功卓絕時,尚且被人折磨到幾乎死去,連反抗都不知道。若是沒了這身的武藝,以後的日子不知道要怎樣。自己既然知道了幫他的法子,不可能坐視不理。
“我來吧。”齊時雨攔住了桑梓,開口說道。桑梓幾乎已經忘記了一直站在床尾的齊時雨。
齊時雨說:“我欠他的,該我來還。”
“我也欠他的。”桑梓低聲道。上午時齊時雨說得沒錯,當初雲兒飽受折磨,自己也何嘗不是幫兇。
齊時雨往前走了幾步,坐在了宿心之前坐的位置,拉住了沈停雲垂在身體兩側的手,說道:“但我能守他一輩子,你卻不能。桑梓,你的好意我替停雲心領了,但你還有自己的生活,別為了心裏頭的那點兒愧疚,搭上自己的一輩子。”
桑梓聞言愣住,良久後道:“我現在才發覺,你跟從前不一樣了。”
齊時雨低頭親吻起沈停雲的指尖,嘴角帶笑:“宣王死在了京都,從那以後,齊時雨只做沈停雲喜歡的那個齊時雨。”那個陰暗沉鸷的自己,永遠不會再出現在沈停雲面前。
宿心在沈停雲手腕上劃了一刀,緊接着齊時雨也在自己腕上的舊傷處劃出了一道傷口,鮮血幾乎噴湧而出。齊時雨不是第一次割腕,但卻是第一次發現,原來手腕上濺出的血,也能是關于活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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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孤注一擲的絕望,也沒有被思念逼到近乎發瘋時的肝腸寸斷。即便下個瞬間母蟲的身影在兩人交融的血液中一閃而過,蠕動的軀體鑽進了自己身體的深處,齊時雨也覺得很開心。
能為幫到沈停雲,為他做些事情,齊時雨就覺得開心。
母蟲進入體內的瞬間,一股劇痛襲擊了齊時雨的手臂,似乎有一把利刃,順着血液流經的地方,将血管悉數割開。
齊時雨疼得跪在地上,站都站不起來。
“你的身體在排斥母蟲,忍忍就過去了。”宿心話裏說着,卻給了齊時雨一些止疼的丸藥,“這個沒辦法讓你完全不難受,但多少能緩解些。”
齊時雨卻拒絕了宿心的好意。
他不配。
只有這樣鑽心刺骨的疼痛,才能把從前欠停雲的償還一二。等欠的債全都還完了,自己就能有重新站在停雲身邊、認真地去追求對方的資格了。
但真的好疼。
齊時雨眼中泛出了生理性的淚水,原本俊逸的一張臉也漲得通紅,表情猙獰。他想,自己現在的這副樣子一定不能讓停雲看見,實在太丢人。
大約過了半柱香,疼痛終于減輕,齊時雨大汗淋漓地起身,擡起一側膝蓋,朝宿心問道:“他什麽時候能醒?”
宿心檢查了一遍沈停雲的狀态,說道:“應該快了。”
齊時雨點頭,随後踉跄着起身,拖着疼得發抖的身軀朝門口走去。
“他不想讓沈停雲看見現在的他。”桑梓說。
“但他總歸會知道。”宿心低頭整理着自己的工具。蠱毒的事情沈停雲必須知道,否則一旦不小心離開齊時雨一裏之外,兩人都會斃命。
桑梓指尖勾住宿心盤在後面的發髻,說道:“但他寧願不被雲兒親眼看見。”
齊時雨不想被心愛之人看見自己狼狽的模樣,還怕沈停雲看見了覺得愧疚。現在的沈停雲沒有了從前不堪的記憶,潔淨得就像一張白紙,齊時雨不想讓對方覺得欠了自己的。
随後桑梓又說:“雲兒已經暫時無礙,我可以放你自由,那麽你打算怎麽辦?”是離開南疆,還是繼續留在教內?
宿心回頭,朝桑梓露出有恃無恐的笑。她自然要留在教內,繼續做她一人之下的祭司。幫助鄭閣主不過是臨時起意,鄭閣主身死,也連累不到自己。
“能怎麽辦呢?反正我是祭司,桑梓姐姐若是真的想要對我不利,大可以試試,看看能不能如願。況且……你想得到教主的位置,就必須有教內上層的扶持。得不到祭司的認可,你絕對當不成教主。”
桑梓回給宿心一個多少帶了心虛的微笑:“祭司大人,我對教主忠心耿耿,話可不能亂說。”
“明歸哥哥活着的時候,你對他忠心是應該的,如今他死了,我不信你不想争一争。”宿心從小在教中長大,也見過權力的更疊,因此知曉什麽樣的人會有什麽樣的心。如今教主之位空懸,桑梓作為季明歸心腹手握重權,不可能不争。
況且桑梓本來就是個有野心的人。
桑梓并沒有繼續否認宿心的話,反而問道:“那你說該怎麽好呢?”
“與其鹬蚌相争,讓旁人得了利益,不如我們兩個合作。”
談話因為侍從的到來戛然而止。
“兩位大人,應陽國的大殿下前來,說金谷節将至,想請教主前去主持祭典。”
作者有話說:
大家好好吃飯,健康生活,兩位先生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