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養成系人類幼崽攻×美貌吸血鬼受（3）
謝南往前疾走了兩步，捏住洛菲瘦小的肩膀，語氣微冷：“誰教你這麽叫的？”
洛菲被他這麽一兇，圓而黑的眸子裏立馬湧上一層薄薄的水霧，看上去委屈至極。
“是......是那個穿黑衣服的葛葛......”小孩兒怯怯地往被窩裏縮了縮，帶着哭腔結結巴巴道，“他說不可以冒犯您......不然......不然就會教訓我，嗚......”
洛菲越說越委屈，眼淚就像是止不住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艾索？
謝南皺了皺眉。
作為執事，艾索一向恪守本分，是原主尼古拉·謝最得力的左臂右膀。可他将對自己的嚴格要求強加在一個五六歲的孩子身上，未免就有些過分了。
“別哭了......”謝南微微垂眸，揉了一把洛菲柔軟的發頂。
小家夥眼睛都哭腫了，因為皮膚白，眼圈便紅得愈發明顯，挺翹的鼻尖随着呼吸輕輕翁動着，看上去就像只柔軟無害的小白兔。
“你想叫什麽便叫什麽，”謝南用食指按了按洛菲的眼角，輕聲道，“不會有人敢怪你的。”
小孩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在謝南的注視下慢慢紅了臉。
“葛葛......”他輕輕扯了扯謝南的衣角，小心翼翼道，“可以陪我睡覺嗎？”
謝南覺得有些好笑，畢竟吸血鬼不需要睡覺。
但他最終還是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可以。”
洛菲顯而易見地變得開心起來，小小的身軀往旁邊挪了挪，在床上給謝南空出來一大片區域。
溫馨的氛圍讓謝南有一瞬間當爸的錯覺。
不過......
他偏頭看了看洛菲。
小家夥正仰着頭，滿心滿眼都是謝南的影子，仿佛根本就不眷戀他原本的一切，自碰見謝南的那一刻起，他就把謝南當成了他的唯一。
謝南想，這樣好像也挺不錯。
一百年。
足夠他看着一個小生命長大了。
“葛葛，我想聽故事......”洛菲懷裏抱着童話書，擡起頭沖謝南眨巴眨巴眼睛。
“不認識字嗎？”謝南接過裝幀精美的書冊，只見扉頁上畫着一只紅棕色的狐貍和一個頭戴王冠的小孩兒。
洛菲有些羞赧地搖搖頭：“我還沒有上過學呢。”
謝南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問他：“你幾歲了？”
洛菲歪了歪頭：“算上今年的話是七歲。”
七歲也不小了。
沒有幾個孩子到了七歲還吐詞不清，說話結巴。
謝南看着那毛茸茸的發頂，忍不住又上手摸了摸，問他：“那你想上學嗎？”
洛菲像是有些受寵若驚：“我......可以嗎？”
謝南寬容地笑了笑：“為什麽不可以？”
像是想到了什麽不愉快的回憶，洛菲的神色暗淡下去，怏怏道：“他們以前都不允許我出門的......”
“他們？”謝南敏銳地捕捉到這個詞。
洛菲輕輕眨了眨眼睛：“所有的小孩都被關在一個黑黑的屋子裏......那些人每天都會放很多可怕的東西進來.......”
“最開始是一條會不停叫的大狗......然後變成了長有長長獠牙的野豬......最後是狼，很多很多的狼......”
感覺到掌心下的身軀輕輕地顫抖起來，謝南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剛撿到洛菲時的場景。
迷霧重重的森林中，小家夥奄奄一息地躺在樹下，身上的衣服被鮮血浸透，已經看不出原樣。
在他的不遠處，黑壓壓的狼群伺機而立，慢慢地縮小獵物範圍，喉中時不時發出威脅警告似的低吼。
他看上去像是已經放棄掙紮了。
可是誰能想到下一秒，在狼首驀地撲向洛菲的那一刻，本還蜷縮在地上的人突然高高躍起，手中緊握的匕首閃爍着刺眼的光芒。
他拼盡全力将匕首紮進灰狼的胸膛裏，胸腔中發出破風箱似的嘶吼。
灰狼掙紮着，将他的手臂撕咬得鮮血淋漓，可洛菲卻像是感覺不到疼，執拗地将手中的匕首不斷推進，直到那匹狼漸漸失了力氣，不甘地瞪大了眼，最後斷了氣。
一個看上去不過六七歲的孩子，居然能在窮途末路之際展現出這麽強的爆發力。
不得不說，當時的洛菲讓謝南感到驚訝。
但現在看來，這一切不過是因為洛菲從小就經歷了殘酷而嗜血的訓練。
這讓他對“生”有一種近乎于渴求的本能。
“沒事了......”謝南輕拍他纖瘦的脊背，柔聲安慰，“別想了，都過去了。”
洛菲順勢撲進他懷裏，瓷白的小臉上還挂着亮晶晶的淚痕。
“葛葛......你有一天也會丢下我、不要我嗎？”
“我會很乖，也會聽話，會努力滿足您的要求......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趕我走？”
謝南的衣服被他攥得極緊，布料上起了褶皺，正如謝南那顆被揉皺了的心。
“不會不要你的。”血族雖狡猾善詐，卻從不輕易許諾，因為他們一旦許下承諾，就意味着一生的約定與責任，“你不需要學着去變成什麽樣子，洛菲......”
“在我這裏，你只需要做你自己。”
......
後來的洛菲時常回想起這時候的場景。
謝南的眼神明明那麽認真。
當初的他真的以為自己可以陪伴着謝南一起走下去......
可是數年之後，當謝南決然松開手的那一瞬間，這一切的一切竟都像個笑話。
——
“對我而言，你只是一個小男孩，和其他成千上萬的小男孩沒有什麽不同。”
“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對你而言，我也和其它成千上萬的狐貍并沒有差別。”
“但是，假如你馴服了我，我們就彼此需要了。對我而言，你就是舉世無雙的；對你而言，我也是獨一無二的……”
謝南念到這裏，低頭看了一眼趴在懷裏昏昏欲睡的小家夥：“困了？”
洛菲捂着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卷翹的睫毛上盈了些濕意，可他卻仍是固執地搖了搖頭，懇求謝南繼續講下去。
謝南卻合上了書。
為了做記號，他在書中夾了一根自己的銀發，以方便下次直接找到這一頁。
“很晚了，”謝南把書冊放到一旁，伸手拍了拍洛菲的腦袋，“小朋友該睡覺了。”
洛菲鼓了鼓腮幫子，最終還是在謝南的監督下乖乖躺下，蓋好被子。
“睡吧。”謝南将手掌覆在他的眼睛上方。
長而軟的睫毛拂過掌心，留下酥酥麻麻的癢意，化作一股細小的電流直擊胸口。
“葛葛......”洛菲吶吶地開口，嗓音軟糯。
“嗯？”謝南把玩着指間的戒指，有些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我可以馴服你嗎？”小孩兒很天真地發問。
謝南一怔，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洛菲敏銳地察覺到自己好像說錯了話，急忙改口：“或......或者......你馴服我，也......也行呀......”
他不過是想做謝南心裏的那個獨一無二罷了。
謝南在感情方面反應遲鈍，此刻還并沒有理解到小朋友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只順從地點了點頭，眯着眼睛笑起來：“好啊，我的小狐貍。”
洛菲看得怔了，半晌後才呆呆地轉開視線，白皙的臉蛋“刷”地一下紅了個徹底。
葛葛笑起來......可真好看啊。
“快睡吧，”謝南沒注意到他的反常，動作笨拙而生疏地給小孩兒掖好被角，給洛菲打下最後一劑定心丸，“我就在這裏陪着你。”
“晚安。”洛菲偷偷拽住謝南的一片衣角，安心地閉上了眼。
——
謝南第二天就打點好關系，找了血族裏最好的一所小學，準備從明天開始送洛菲去上學。
艾索對此表現出不解：“閣下，我記得以前的您并不是一個慈善家。”
書房裏的溫度驟然下降，謝南冷冷擡眸，語氣裏已然含了些警告之意：“艾索，我記得以前的你也并不像現在這樣多管閑事。”
艾索放在身側的雙手倏地收緊。
他驚覺自己剛剛說出了多麽冒犯的話。
年輕的執事深深地低下頭，帶着悔意尊敬道：“抱歉，閣下，是我逾矩了。”
“艾索......”謝南站起身，椅子和地面之間發出略微刺耳的摩擦聲，皮靴踩過木地板，每一聲都像是不偏不倚地踏在艾索的心上。
時間像是過去了很久，久到艾索的手心裏冒出細密的汗意，謝南才終于在他的面前站定。
“擡起頭。”謝南輕聲命令。
“是......”艾索深吸一口氣，對上那一雙美麗卻森寒的，冰藍色的眸子，“閣下......”
心跳和呼吸都放慢了，像是怕洩露了什麽，又像是怕驚擾了什麽。
“你不要對洛菲那樣苛刻，”謝南輕輕按了按他的肩膀，“他畢竟還只是一個孩子。”
“我很在乎他，”謝南的語氣沉了幾分，手上的力道也倏地變重，“所以我希望你對他所說的教訓，從始至終只是一個玩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