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孤兒院

程曉曼這次很沉得住氣,也有可能是接受不了這個現實,一直在拖延時間,不肯直面安允澈和程瑾。跟蹤的人一直都在,也不曉得程曉曼到底給了他什麽好處,那家夥是不惜一切代價,就算安允澈和程瑾鑽到男廁所裏都要跟上。

不過他的偷拍技術太拙劣了點,沒意識到安允澈和程瑾的日常表現越來越像明擺着讓他去拍。

五一長假,安允澈突發奇想,說想要去程瑾長大的那所孤兒院看看。

算起來,程瑾也有三四年沒回去過了。雖然關于那裏的回憶多半是痛苦的,但院長是個好人,他理應回去看望她一下。

孤兒院在城市的另外一邊,安允澈包了輛出租車,一大早就和程瑾出發了。

安允澈也就是心血來潮随口一說,他還真沒料到程瑾會答應他。他很早之前就想去程瑾長大的地方看看了,盡管從程瑾的敘述中得出,那兒不是美好的天堂也不是萬惡的地獄,只是濃縮了人間苦難的一角而已。

程瑾許是有些緊張,一路上都沒怎麽和安允澈說話,攥着安允澈的手倒是很緊,一刻也不肯松開。他的頭微微偏向車窗,望着車窗外快速向後退去的景色。其實也沒什麽景色,高速公路兩旁盡是些荒蕪的灌木叢。

出租車拐進了一條土路,安允澈的眉頭逐漸皺了起來。這是什麽荒郊野嶺?程曉曼為什麽不把程瑾送到好點兒的地方去?

車輪卷起地上的土,司機默不作聲地搖上了窗戶,捂着嘴咳嗽了兩聲。

土路的盡頭是一處院子,裏面蓋着一棟兩層高的小洋房。大鐵門上的标牌已經變得鏽跡斑斑了,旁邊牆上寫得标語卻很新,像是新刷上去的,寫着“歡迎您來領養,感謝您的愛心!”

連廣告語都寫得這麽俗套。安允澈不住地吐槽,但沒說出口。這裏是程瑾從小生活的地方,他怕程瑾誤會他的意思。

下車後,程瑾卻主動開了口:“沒想到吧?我是在這樣的地方長大的。”

安允澈握緊了他的手,低低地嗯了一聲。他看到,程瑾的眼眶有些濕潤。

程瑾推開那道鐵門中的一道小門,邁開步子走了進去。院子裏種了些蔬菜水果,一條土黃色的小狗被鐵鏈拴着,朝着他們倆的方向吠叫。

樓裏走出來一個急匆匆的女人,看上去大概三四十歲。她把髒兮兮的手在同樣被油漬的髒兮兮的圍裙上胡亂擦了擦,向程瑾和安允澈沖過來。

“你們找誰呀?”她好奇地打量着這兩個年輕的男孩兒,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告訴他們,同性情侶不能領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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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院長在嗎?麻煩您告訴她,我叫程瑾,是在這裏長大的孩子,回來看她了。”

“噢,程瑾啊,我知道你。走,跟我上去吧。院長在辦公室呢。”

安允澈湊在程瑾耳邊問:“你認識她?”

程瑾搖了搖頭,但他當初被程曉曼收養的事情鬧得确實是人盡皆知,院長告訴了這些員工也是有可能的。

安允澈拉開了那道玻璃門,跟在女人身後往樓梯上走。一樓好像是廚房、餐廳、還有卧室,幾個小腦袋從不同的木門後面探出來,膽怯地張望着他們。

小孩兒們看上去都又瘦又小,瞧那膽戰心驚的模樣,應該是從生下來到現在就沒見過幾個大人。

安允澈心頭一陣陣地發酸,他仿佛能看到曾經弱小的程瑾,也是那樣和一群沒人要的小孩子扒在門後面,伸長了脖子想要看清來的人是不是他們的父母,又沒有膽量上前去問候。

程瑾之前告訴過安允澈,孤兒院裏,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健康的。他們中還有很多是先天殘疾,那些得了重病的,往往來這裏不到幾天就咽氣了。

真正親眼看到這幅景象,安允澈才終于理解了程瑾對這個地方的種種描述。

他一邊咒罵着這些該死的家夥,狠心把自己的親生骨肉扔到這裏,一邊又不知該不該為這些孩子慶幸,慶幸他們至少沒有遇到安和那樣變态的家長,沒有遭到那些非人的虐待。百感交集,安允澈好幾次想問什麽,都住了嘴。

女人在前面帶頭,帶着他們走到了二樓拐角處的一間辦公室裏。她也不敲門,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對着裏面說道:“院長,有個叫程瑾的孩子找您。”

“讓他進來吧。”滄桑的聲音傳了出來。

程瑾看了安允澈一眼,安允澈點了點頭,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表示他還在。

兩人并肩走了進去。

辦公桌後面坐着的是個頭發蒼白的老人,鼻梁上架了一副老花鏡。她眯着眼睛看向程瑾,不可思議地喃喃道:“真的是你啊,程瑾,真的是你……”

那個帶他們進來的女人已經離開了,安允澈松開了程瑾的手,看着他走到辦公桌前,慢慢地俯下身子。

“是我,院長,是我。”程瑾的眼眶紅了。

幾年不見,院長卻老了這麽多。她的臉上布滿了皺紋,兩只粗糙的手不斷地顫抖着,淚水從歲月留下的溝壑中流過。

“你過得……怎麽樣啊?怎麽突然回來了呢?”

程瑾笑着說:“您放心,我過得很好。我媽媽對我也很好。就是突然想您了,之前學校一直很忙,也沒時間來看您。”

“我有什麽好看的呀,一個老不死的!你過好自己的生活就是最好的了呀!唉……我現在想想,當初千不該萬不該把你給那個女人!世上哪有這樣的人?自己把自己還在襁褓中的孩子扔掉了,十幾年以後又問我要回去!”院長義憤填膺道。

程瑾拍了拍她的手,回道:“沒什麽的,您別自責了。您看,我現在不是也好好的嗎?”

年老的院長這才看到了站在後面的安允澈,她推了推眼鏡,問道:“這位小夥子是?”

安允澈不擅長和這類人打交道,他無措地往前走了一小步,就聽程瑾大方地說:“他是我的對象。”

院長很明顯地愣了下,但她随後立刻咧開了嘴,又拉住了安允澈的手,說道:“真好啊,小夥子長得真俊。”

他們在辦公室那破舊的老沙發上坐下來,院長用紙杯給他們接了兩杯水,遞到了他們手邊。

“小安啊,”她苦口婆心地說着,“小瑾這孩子真的很好,你可千萬要好好疼他啊!他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吃了多少苦頭啊!你是不知道,這裏以前孩子更多,我管不過來,那些大點的都欺負小瑾,就小瑾懂事,護着年齡小的弟弟妹妹,自己有什麽都和他們分!你是沒看到,那時候的小瑾啊,那胳膊就這麽細一點……”

院長唠唠叨叨地說個沒完沒了,安允澈卻聽得很認真,要是給他一個筆記本一支水筆,他指定要把聽到的內容都抄錄下來。沒有人比眼前的這位更了解程瑾的了,安允澈很珍惜她所說的每一句話。

等院長一口氣把程瑾的黑歷史白歷史都講完了,程瑾才找着機會,插空問道:“院長,我聽我媽說,她領我走的時候,給這裏捐了很多錢?為什麽還是沒有改建呢?是……資金不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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