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庭審
開庭前一周,安允澈和程瑾重新回到了市中心的家裏。
程曉曼對他們的态度還是和以前一樣,兩個人不禁疑惑,那些跟蹤偷拍他們的人到底是不是她派來的。可如果說不是她,又還能有誰呢?
律師是個中年人,長得普通端正,和固有思維中的律師長得沒什麽太大區別。
他問了程瑾幾個問題,然後又大致講了下到時候庭審的一些流程,聽着好似沒多少東西,實際談完話後天都快黑了。全程安允澈都坐在一邊陪着程瑾,一面聽那個看上去還算靠譜的律師講,一邊在手機上查着什麽。
律師走了後,程曉曼和兩個孩子久違地坐在了一張餐桌前。上次見面已經是半年前了,她自己也意識到,她和程瑾他們的生活脫節得太久,能聊起來的話題少之又少。
“小瑾,要是明天受不了什麽的,直說就好了,媽媽就坐在後面,你別擔心。其實……你也不是一定要作為證人出庭的。”
事到如今她竟然有些沒來由的後悔,畢竟這對程瑾來說也算是一種二次傷害,可他的出庭又會比那些白紙黑字的證據重要得多。
程瑾笑着說:“媽,你放心吧。過去的都過去了,我沒有那麽脆弱的。”
“那就好。”程曉曼明顯還是有點擔心,她不安地望着程瑾,那雙和程瑾十分相似的眼睛裏含着淚水。
“何況,”程瑾扭頭看了下安允澈,握住了他放在桌上的手,“允澈也在的,我沒什麽好怕的。”
程瑾的舉動着實吓了程曉曼一跳,安允澈倒是表現得很自然,他朝程瑾投去鼓勵的眼神,溫柔地彎了彎嘴角。
庭審前一天,程曉曼拉着程瑾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話,說得很是語無倫次。她估計是比程瑾還要更緊張,拉着程瑾的手不肯放開。安允澈在卧室裏左等右等,怎麽都等不來程瑾,實在不耐煩了,一下樓就看到他們倆坐在沙發上說話的情景。
程曉曼是背對着安允澈的,但程瑾正對着他,看到他下來後釋懷地笑了笑。
“媽,”安允澈不合時宜地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時候也不早了,明天那麽重要的日子,還是讓小瑾好好休息一下吧。”
“對,你說的也是。小瑾啊,總之……就這樣吧。”程曉曼依依不舍地松開了程瑾的手,看着他輕快地朝安允澈走去,兩個人耳語着什麽上樓去了。
“小瑾,澈澈!”程曉曼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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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瑾和安允澈同時轉過身來,目光疑惑地望着她。
程曉曼的眼淚又快掉下來了,她努力克制住情緒,搖了搖頭,勉強地笑着說:“沒事,就想和你們說聲晚安。”
那些流言早就傳到程曉曼的耳朵裏了,照片之類的鐵證她也收到了不少,可她沒辦法這麽快接受這個事實。她寧願親耳從安允澈和程瑾那裏聽到這個消息,也不想自己如此狼狽地偷偷發現和戳穿。
那就等到庭審結束後再說吧,程曉曼想到,她不能再逃避下去了。她是個母親,應該負起作為母親的責任。
安和好歹也是雅山市數一數二的社會名流,庭審這天,法院外面圍滿了記者,法庭裏也有不少人前來聽審。
程瑾和安允澈他們來得早,提前躲過了那幫吓人的記者。程曉曼忙前忙後地和律師說話,安允澈就陪程瑾坐在樓裏的休息處等開庭。
程瑾以前很少穿西裝,但他穿西裝也确實很好看,讓安允澈想到了他十八歲生日那年,第一次看到程瑾穿正裝的樣子。
“為什麽不穿那件啊,”安允澈幫他整理領結,略有些埋怨,“藍色很襯你的。”
程瑾憋着笑回道:“你那件不也挺好看的嗎?你怎麽不穿?再說,我是來當證人的,不是來走時裝秀的。”
“我長高了啊,早穿不上了。”安允澈滿意地上下打量着程瑾,這套西裝是他幫程瑾買來的,樣式只能說中規中矩,不過他本人倒是很滿意。
進到那個巨大的房間裏前,程瑾做了幾個深呼吸,一只手放在胸前,感受着胸膛內那顆心髒激烈的跳動。
這一天還是來了,他以為……不會有這一天的。
他以為,他的一輩子就會那麽平淡又悲慘地過去。
他以為,正義是不可能戰勝邪惡的。
安和坐在被告人的位置上,手上戴着手铐,頭發梳得還算整齊。他一直低着頭,不肯把目光投向程瑾的方向。
站在證人席上,程瑾的手心滿是汗水,臉上沒什麽表情。但他還是把自己想得太堅強了,在敘述安和對他做過的那些事時,他還是沒忍住流下了淚水。
聽審的人們發出一聲接一聲的嘆息,有的人甚至小聲地咒罵起了安和,法官不得不維持了一下紀律。
這場庭審持續了接近三個小時,當法官宣布安和被判無期徒刑時,程瑾僵硬的身體才終于放松下來。
程曉曼坐在前面哭得泣不成聲,安允澈第一個站起來,朝程瑾張開了懷抱。就像事先做過很多次那樣,程瑾熟練地沖進他的懷裏,兩只腿夾着他的腰,也顧不得周圍還有沒走完的人,緊緊地抱住了安允澈。
三個人情緒都很激動,一時半會兒地緩和不下來,于是程曉曼開車,帶着他們去了附近的一個公園,打算在那裏散散心。
公園裏沒什麽人,石子路鋪進了樹林裏,剛好擋住午後過于炙熱的陽光。
“都過去了,媽,別哭了。”程瑾拍了拍程曉曼的背,又給她塞了幾張餐巾紙。
安允澈的視線從始至終就沒有離開過程瑾,要不是顧忌程曉曼,他早就吻上程瑾的唇了。沒有什麽比親吻更能抒發他此時的情感,而他知道,也沒有什麽能比一個吻更讓程瑾安心。
“你們渴嗎?我看那邊有個小賣部,我去買幾瓶水吧。”
他們坐到了樹蔭下的長椅上,還沒坐幾分鐘,安允澈就又站了起來。
程瑾和他交換了下眼神,瞬間領會到了他的意思,找了個借口和他一塊兒走開了。
“只把媽媽一個人留在那兒,是不是不太好啊?”程瑾回頭看了幾眼,有點內疚地問道。
安允澈也往後瞥了幾眼,确認已經走出了程曉曼的視野後,才低頭吻上了程瑾的嘴唇,用親吻代替言語作回答。
程瑾情不自禁地摟住了安允澈的脖子,他承認,當安允澈吻上他的那一剎那,他感受到了久違的輕松和安全。是在那一剎那,他知道安和不會再來打擾他們的生活了,知道身邊會有安允澈陪着自己。不論安允澈是出于什麽樣的目的和他在一起,都不重要了。
他們有彼此,這就夠了。
兩人買完水走回去,程曉曼還坐在那張長椅上發呆,她臉上是幹了的淚痕,腿上放着名牌包包,雖然神情有些憔悴,但還是能看出她骨子裏的矜貴。
“你們,回來了。”程曉曼扯了扯嘴角,接過了程瑾遞來的水。
她擡頭想問怎麽去了那麽久,卻偏偏好巧不巧地看到了程瑾破皮的嘴唇。
程曉曼也是四五十歲的人了,不是什麽無知的天真的少女,那種傷痕,她一看就知道是怎麽搞出來的。
“媽媽有話想要問問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