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風雨前夕
張沛竹想起自己一直挂在嘴邊的“報恩”之說，自打相識以來從未給賀修筠買過什麽東西。如今發了俸祿，不管多少理應盡盡心意，因而沒做猶豫便答應了賀修筠。
“該買該買，真怪我沒有想的那麽周全。只是駿城已經深寒了，我為你選一身抗寒的冬裝帶回去穿着可好？”
“我現在不住駿城了，暫時還穿不上厚冬裝，我就要跟他一樣的。”他看張沛竹面色一愣，雲淡風輕地笑着解釋道：“駿城現在無趣的很，我打算在奉陽住一陣子消遣消遣。”
張沛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到現在也沒顧得上問問他今天的來由，想不到竟是搬到奉陽來住了，怪不得他這樣突然地出現，還跟自己坐在同一張桌前。她好像想到了什麽似的，渾身起了一層雞皮，忽然害羞了起來。
買完衣服，三個人各懷心事的在一起吃了飯。賀修筠知道她要回宮，也不好多耽擱時間。眼看天色已經不早，縱有千般不情願，張沛竹和黎念恩兩人也必須要趕在戌時之前回到宮裏。雖然與賀修筠隔着這高高的宮牆，但是一想到他就住在這奉陽城的某個宅子裏，就已經讓她感到無比的安心。
三人在客棧門口分別，賀修筠優哉游哉地晃回了奉陽臨時租下的府宅，正回卧房的路上巧遇了承闵。承闵看着他這一身的行頭，跟出門時的好像不太一樣，樣式雖然好看，但是材質實在不敢恭維。
“這身衣服從前沒見過，什麽時候置辦的。”
“剛買的，怎麽樣，還算襯得上我的氣質吧？”
承闵憋着笑說道：“還好還好，你這周身的氣質，縱然披個麻袋也是萬裏挑一的。”
顯然承闵看這身衣服并不怎麽順眼，賀修筠朝着他哼笑了一聲，擺出了一副“你不懂”的神情。
“第一次見黎念恩，你覺着他辦事可還周全？”
“本人看着确實機靈，雖然性格沖動但是辦事卻很穩妥，是個能做事的人，可以算得上一個‘好’字了。”語畢他忽然又撇嘴搖了搖頭輕聲嘀咕着：“不對，這人可不怎麽好……有點太不好了。”
承闵看着他今天略微反常的表現，意味十足地笑了起來。沒有誰比自己更了解賀修筠，自打明事理之後，女子這種生物對于他來說是絕對的隔離區，從來沒見過他對誰上過心。可以見得即便是這小小的波瀾，對于賀修筠自己來說，恐怕也一定是翻江倒海了。
……
張沛竹回到宮中之時，琴師們還沒有下晚訓。因為休假的緣故，她并不用參加當日的訓練，此時此刻也能稱得上琴師部裏頭一號大閑人了。
自打冷了之後天也變得短了，琴師們卧房的院子裏靜悄悄的，唯有一間寝室亮着微弱的燈光。這間卧房與其他琴師的寝室都不相挨，正是琴師部中士夏語冰的房間。看來她今天身子又不痛快，這樣的情況一個月裏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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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沛竹繞過夏語冰的寝室，輕踏在她門前的石板路上，忽然聽到房間裏斷斷續續地傳來談論聲。具體的內容聽得很不真切，只能依稀的辨別出是兩個女子的聲音。
她悄聲走到夏語冰房門前蹲下身來，努力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響。房間裏除了夏語冰的聲音，另一個女聲也頗為耳熟，張沛竹仔細聽着，似乎是大胥的嗓音。
“……聽說你今日添了新病，寧雨說你今天一整日都沒用飯了。胃部燒灼、惡心反胃的毛病可大可小，是時候到司藥局去瞧瞧了。你這身子疲乏的毛病也一個多月了，可別把自己給熬壞了。若是你有什麽難處，也不用拘着，盡早告訴我，我也好為你想想辦法。”
“大胥您這樣關懷我，真讓我受之有愧。我入宮四年，眼下正是為司樂局出力的好時候，我卻耽擱了這麽長時間，還要難為您為我憂心。我一直覺着我的病症不重，也不是每日都發作的，應該談不上什麽要命的大病。沒想到卻拖拖拉拉了這麽長時間，也确實應該去看看了。”
“再怎麽不嚴重，也不應該如此怠慢自己，總這樣拖着身子怎麽能受得住。你這樣的中流砥柱若是倒下了，咱們司樂局還能去哪裏找到像你這樣樣俱佳的琴師。”
“大胥竟然這樣看重我……”夏語冰的語氣忽然軟了下來，撒嬌般的語氣中又有淡淡的哀怨：“咱們琴師部也不是沒有彈的好的，那新晉的張沛竹如此出衆，豈知不是琴師部未來的棟梁。有她在，還怕咱們司樂局沒有後人麽。”
“又耍小性子了不是。那張沛竹縱然是這批新人中頂出類拔萃的，但是她才剛剛入宮兩個月，究竟是不是個好苗子誰也不敢輕言。你入宮這四年，可見過我什麽時候做出刻意偏袒某人的事來。你是我一路培養上來的左右膀臂，我沒有重旁人而輕了你的道理。”
房內傳出了夏語冰的低泣聲，都病成這樣了還不忘了耍滑賣乖，張沛竹心裏一陣惡心，更是瞧她不上。
“聽聞出征北漠的趙駿昌大将軍大敗蠻軍，這幾日就要回京面聖。按以往的規矩，咱們司樂局肯定要在面聖的聚會上禦演，我想着再忍哥三五日，等到為趙将軍接風之後就去診治。”
“趙将軍面聖的事非同小可，你千萬不要逞能，到時候若在皇上面前有什麽閃失，只怕我也保不住你。”
“大胥放心，我心裏自有打算，絕不會耽擱了正事。這一陣子琴師們沒有我的督促，一個個都懈怠了，務必要趁着趙将軍歸來之前趕快把她們調整過來。”
“嗯，你果然很有分寸。還有一事我要與你交代，上月十八日的那次禦演，新晉樂師全體參演，唯獨缺了張沛竹，對此皇上還刻意問詢過。這次趙将軍的慶功宴上無論如何也要将她安插進去，否則皇上恐怕要怪罪了。”
夏語冰明顯楞了，片刻後才輕輕道了聲“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