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次日,待溫子然去了衙門,陸清歡便開始翻箱倒櫃找東西。她記得她成親的時候,陳嬌送了她一些衣裳,但她因為那些衣裳穿起來并不方便,就一直擱置了,現在也不知道放在哪了。

陸清歡找得灰頭土臉的,終于在溫子然累積的書箱下面找到了她放嫁妝的箱子。

擦拭了上面的塵土,陸清歡将箱子打開,挑挑揀揀,在見到一件絲薄如沙,半遮若現的寝衣的時候,果斷地将它放到了這些衣裳的最下方。

最後,陸清歡選了一件淡紫色娟紗白絲繡花對襟長裙,這花若隐若現,緩緩挪步,在陽光下映襯下如同慢慢盛開一般,這技藝是陳嬌自己反複琢磨出來的,她當時覺得這裙是好看,但是太過繁瑣,尤其是袖口那兒的層層繡邊,十分不便于拿殺豬刀。

陸清歡坐在梳妝臺前,素手輕绾墨發,本想将她最愛的檀木飛雪梅花簪插上固定,卻瞥見了她放在匣中夾層的溫子然送的那根白玉簪。

想了想,陸清歡笑着放下手中的木簪,取出那根白玉簪插入發髻之間。

略施粉黛,櫻唇微抿,看着鏡中的自己,陸清歡還有點別扭,深吸了一口氣,小聲嘀咕道:“你現在是一個大家閨秀,你現在是一個大家閨秀,不能大聲說話,不能随意動武,不能大聲說話,不能随意動武。”

念叨了幾遍,陸清歡像是定下心來,起身出了門直奔衙門。

縣衙中,溫子然正在準備這幾天告假去赴宴的事宜,卻聽到衙門門口傳來了一陣陣騷動。

本應在門口當值的人正探着頭張望着,而後交頭接耳不知道在說些什麽,眼中濃濃的驚豔讓溫子然莫名地心頭一堵。

“出了什麽事情?”溫子然的眉頭不自覺地皺起,擡頭詢問從外面進來的徐虎。

“什麽?”徐虎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溫子然擡了擡下巴示意衙門門口。

徐虎轉頭看見那群人三三兩兩聚堆,完全把當值的事情抛在腦後,頓時喊道:“幹什麽呢!東張西望的。”

衙役連忙跑過來,笑嘻嘻地說道:“哎呀,大哥你別生氣啊,這不是兄弟好久沒見到這麽美的人了嗎?這縣衙中都是大老粗,看着都膩了,兄弟們就養養眼,不會耽誤事的。”

“幹活去,幹活去,天天沒個正形。”他們私底下這些不入流的話說慣了,但是在溫子然面前還是第一次,徐虎不好意思地打斷那人的話。

溫子然倒沒有介意,笑道:“你們在這地方當值這麽久,還有什麽人還沒見過。”

“不知道啊,這麽美的人見過肯定有印象。”那人撓了撓頭,似想起來什麽,一拍腦門兒說道,“大人,你別說這人還有點像夫人,不過夫人平時穿衣也沒這麽講究,也不擦粉描眉,沒想到打扮起來簡直跟變了一個人一樣……”

那人看見溫子然頓時沉下來的臉,立刻禁了聲,心中暗暗懊悔,這夫人怎麽能是他可以議論的,溫子然寵愛陸清歡在縣衙可是出了名的,連陸清歡進府衙的書房都不用通報。

溫子然臉色陰沉,快步走出了衙門,他忽然記起了昨日陸清歡說的話,本來他以為她就是說說,誰能想到陸清歡真的打扮起自己來了,似有一股無名火從他心底裏燃燒起來。

剛出門口,溫子然本想拽着陸清歡就回家,卻在見到那一抹綽約的身姿,一下子愣在了那裏。

陸清歡款款玉步,袅袅婷婷,流光的花隐隐若現,淺紫色的長裙勾勒出玲珑剔透的身姿,纖腰不足盈盈一握,膚若凝脂,氣吐幽蘭,眸含春水,清波流盼,見溫子然時微微一笑,傾國傾城。

陸清歡見溫子然呆呆地望着她,輕笑出聲,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說道:“怎麽樣,沒有給你丢人吧?”

溫子然剛想說話,就見旁邊的人剛冒出一個字就被剛才通報的人捂住了嘴巴,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陸清歡,溫子然一股悶氣就止不住了。

“醜死了。”溫子然悶悶地說道。

“什麽?”陸清歡有些懷疑自己聽到的,偏過頭看向溫子然身後那一衆衙役,但那群人不知怎麽回事,見她望過來紛紛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這是什麽意思?陸清歡像是當衆被潑了一盆冷水,扯了扯裙擺,問道:“真的不好看嗎?”

溫子然聽見陸清歡有些委屈的話,內心又充滿愧疚,轉而對那些衙役說道:“還不趕緊當值去。”

那些衙役立刻散了,只不過在門口當值的那兩個人眼神還不住地往這邊瞟,氣得溫子然牙癢癢,恨不得将此時的陸清歡的周圍累起高牆,将她藏于其中,不讓任何人看見。

溫子然想了想,斟酌了一下字句,說道:“娘子,你這身真的不好看,你看這袖口一層一層的多耽誤你拿刀啊。”

陸清歡确實沒想到溫子然居然是這麽想的,不過這衣袖确實麻煩了點,便贊同地點了點頭,說道:“确實,現在不僅拿刀都不方便,喝茶倒水都要挽着袖子。”

溫子然餘光瞥見那群衙役聽見他們的對話,渾身一抖,嘴角立刻浮現了笑意,連忙接着說道:“對啊,對啊,你看這衣裳這麽不方便,娘子本來你出門我都很放心,但是你穿這件衣裳,萬一遇到危險你都沒有辦法把他們擒拿踹翻,還很容易被這衣裳絆到……”

溫子然喋喋不休地說了一大堆這件衣裳多麽麻煩,阻礙了陸清歡英勇無比的行為之類的事情。

陸清歡聽着挺有道理的,但也覺得這話有點別扭,看着他一臉期待地望着她,她總覺得溫子然心裏是不是有別的心思。

周圍的衙役早在溫子然說道陸清歡踹翻對方的時候就想起了那天府衙前以及賭坊門前陸清歡一人敵衆的行為,頓時沒了欣賞美貌的意思,而且溫子然那帶着刀子的眼神頻頻往這邊甩,讓他們心驚膽顫,他們真的沒有對陸清歡有任何非分之想啊!

陸清歡聽了溫子然半天的話,終于轉過彎來,打斷他說道:“所以這就是你覺得我穿這衣服不好看的原因?”

溫子然剛想點頭,卻又聽到陸清歡說道:“可我剛才明明看見你愣住了。”

溫子然張了張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偏過頭,小聲辯駁道:“我是被娘子醜呆了。”打死都不承認陸清歡穿成這樣美若天仙。

而陸清歡聽了一股火氣直沖腦門兒,她真的是腦子抽了才會為溫子然打扮自己,咬牙切齒道:“你再說一遍。”

“我、我被娘子醜……”溫子然還沒說完就被陸清歡提起裙擺一腳踹翻旁邊他特意為來訪的人擺置的桌子,這下整個衙門都沒有再敢偷瞧陸清歡的人了。

他們還想起來溫子然才來縣衙的時候身上總是青一道紫一道的,心裏突然十分溫子然,難怪這麽聽陸清歡的話,原來是夫綱不振啊。所說前幾次陸清歡展現自己的武力他們還覺得可能是形勢所迫,但現在……

陸清歡一只腳狠狠地踩到東倒西歪的椅子上,對溫子然說道:“老娘再為你梳妝,就是豬。”

說完,陸清歡伸手拿下了頭上的玉簪,緊緊握在手裏,似要把它折斷那般用力,然後頭也不回地往回走,半路上因為這裙擺實在礙事,立刻伸手撕開了大半,引得周圍人們紛紛投以目光。

溫子然還為陸清歡那句為你梳妝而久久沒有回神,女為悅己者容,他還以為陸清歡只是不甘被嘲諷粗俗,為了掙面子而梳妝打扮的。

溫子然看着早已不見陸清歡身影的巷口,正想去追她,卻又被衙役送來的加急卷宗絆住了,急急地吩咐衙役去他家等陸清歡,想讓他們代為轉達歉意,卻又怕他們弄巧成拙,整日坐立不安,卻又不得不把卷宗處理完了才能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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