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正在生成情愫…… (1)

……什麽?

阮陌北茫然地眨眨眼,外面樹林濃綠,天色轉暗,篝火的燒盡的痕跡還在那裏,水箱擺放在熟悉的位置。他慢慢地感受到了身體的存在,也确定剛才看到的,感受到的一切,都是……

夢。

不,确切來說,應該是中毒後的幻覺。

感官逐漸回歸,食道殘餘的痙攣感表明他嘔吐過不止一次,呼吸也不順暢,渾身衣服都被汗濕。

賀松明抱着他,還在流淚,阮陌北想叫他一聲,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只能拼盡全力地擡起手,碰了碰他手臂。

賀松明低下頭,看到阮陌北醒了,愣了下,随即眼淚更加兇猛地噴湧出來,落在阮陌北臉上,差點把他淹死。

阮陌北努力調整着呼吸,毒素麻痹了他的交感神經,讓肌肉不自主的痙攣,口水亂流,瞳孔放大,不用看都知道模樣狼狽至極。

“我……沒死。”

賀松明擡手擦了把眼淚,他撐着渾身癱軟的阮陌北直起上半身,靠在自己懷中,用之前剩下的空罐頭盒盛了水,湊到阮陌北唇邊。

阮陌北逼迫自己喝了幾口,他不知道嘔吐過多少次,如果吐得太多很容易電解質失衡,甚至可能因此死掉。

不能光喝清水。他顫抖着擡起手,指向角落裏昨天摘來的果子。

賀松明趕忙給他拿來果子,仔細洗淨後,放到阮陌北嘴邊。

可阮陌北太虛弱了,他張開嘴,牙齒硌在硬硬的果子上,完全沒了咬下去的力氣,只在果皮上留下了一對淺淺的門牙印。

賀松明見狀,把果子仔細嚼碎,低下頭,直接喂進他嘴裏。

阮陌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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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雙唇相碰的那刻,阮陌北仿佛被雷擊中了。

賀松明嘴唇柔軟帶着些許濕意,酸甜多汁的果子被渡進口中,激活了沉寂的味蕾,驅趕着嘔吐帶來的酸苦味,帶着溫度的呼吸掃過他鼻畔,讓被汗濕的皮膚一陣發癢。

他一時間忘記了要吞咽,直到賀松明退開,輕輕擡高他下颚,阮陌北才從極度的震驚中勉強回過神來,控制着咽喉的肌肉,吞咽下去。

見他咽下去了,賀松明又咬了一口,嚼碎後喂給阮陌北。

……第二次好像沒有那麽激動了,阮陌北默默吞下果子。

賀松明并不懂嘴唇相碰這一行為被已經人類賦予過許多非同尋常的含義,在他眼中,只不過是給自己送吃的罷了。

對阮陌北來說,主要是這一張帥臉逐漸靠近,而他無路可退的殺傷力實在太大。

阮陌北本人都沒意識到他正抓着賀松明手臂的手已然不自覺用了很大力氣,他內心百感交集,就算知曉眼前的男人沒有絲毫其他意思,仍忍不住多想。

在那場中毒後産生的幻覺中,十八歲的賀松明在畢業的晚上,跪在他床邊,親吻了他的手。

阮陌北是真的分不清裏面有多少真實的成分,要放在往常,他會把這一切歸于自己昏了頭,一笑而過,可現如今,他看過賀松明的手機。

只用來和他一個人聯絡。

這怎麽能叫他去不多想。

賀松明并不知曉阮陌北的萬千思緒,見阮陌北吃的下去,他不斷地喂食。在這一下下的雙唇觸碰中,阮陌北逐漸變得木然,奇跡般地脫敏了。

以後就算賀松明真的來親他,他可能都不會有什麽反應了吧。

阮陌北靠在賀松明懷裏,眼前愈發清晰,身體的顫動也慢慢止住,他到底只是吸入了一些有毒的孢子,在鬼門關前驚險的走了一遭。

以這蘑菇的毒性,要是不小心誤食,早就死翹翹了。

積蓄了一些力量,阮陌北強撐着坐起來,吃進些清甜的野果,他飽受折磨的胃裏好受多了。

他之前應該是吐得連酸水都不省了,胃裏空空如也,阮陌北辨認出了混雜在痙攣灼燒中的饑餓感,按了按自己肚子,對賀松明道“我餓了,想吃東西。”

賀松明一下子就懂了他的意思,不知是從動作裏看出的,還是真聽懂了他的話,男人小心地讓他靠着洞壁,去拿放在一邊的防水袋。

——不錯。賀松明把他背回來的時候也帶了他們第二次割來的熊肉,沒有顧此失彼。

賀松明選了一塊完整的胸口肉,他從阮陌北的腰包裏找出匕首,洗幹淨後把肉切成四分之一個手掌的小塊,用樹枝穿起,架在簡易烤架上。

阮陌北看他趴在熄滅的營火堆旁,把幹樹枝擺放好,加入一些更加易燃的幹草,用燧石點燃。

學得好快。

阮陌北感到一陣欣慰,賀松明坐在火堆旁,緩緩旋轉着熊肉串,眼睛卻大部分時間都看向他這邊,時刻關注着阮陌北情況。

他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在火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

油脂被烤出來,滴落進火堆,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響,賀松明像是被飛濺的油星燙到了,迅速縮了下手。

他低頭看了看發痛的胳膊,連表情都未曾發生任何變化,繼續專注烤肉,兩秒後,再一次看向阮陌北。

……這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奇怪感覺是怎麽回事?

阮陌北忍不住笑了,夜色已然降臨,火光照亮周遭,讓人本能的安心。

他昏迷了大概四五個小時,渾身衣服都被汗濕,晚風一吹,冷的直打寒戰。

也有可能是身體的體溫調節功能還沒恢複,阮陌北慢慢脫掉上衣,扯過被子披在身上。

肉烤了大概二三十分鐘,最外層已經微微發黑變焦,賀松明用刀尖插進肉裏,确定裏面也熟了,才拿着過來。

賀松明用罐頭盒盛水放在阮陌北旁邊,一手拿着當做調味品的果子,一手拿肉。

阮陌北力氣恢複不少,可以自主地吃東西了,在賀松明的幫助下,他吃了一半的熊肉和幾顆甜果,感覺胃裏好受了許多。

賀松明忙着照顧他,肯定也一整天沒吃過東西,阮陌北把肉串朝他那邊推了推,示意一起吃,賀松明搖搖頭,執意先讓阮陌北吃飽。

“我已經吃的差不多了,剛吐完不能吃的太撐。”阮陌北輕聲道,他擺擺手,表明已經不再想吃。

賀松明這才坐在阮陌北身邊,狼吞虎咽地将剩下的幾塊肉吃掉,顯然早就餓壞了。

賀松明還沒吃飽,就又烤了一些肉。只吃肉到底太過油膩,阮陌北慢慢啃着果子,野果餘量已經不多了,明天還要再去采一些。

阮陌北慢慢地撐身站起來,他試探着走了兩步,還是有些頭重腳輕,好在不再出現幻覺。

他走出洞穴,沒有在營地裏發現他嘔吐留下的痕跡,想來賀松明都清理掉了。壓碎蘑菇的左手手掌稍微有點皮下出血,不知是毒素滲入皮膚造成的,還是磕的,好在不嚴重。

昨天帶來的苔藓在石頭上曬去了大量水分,變成了易于保存的形狀。阮陌北把苔藓幹收起來,準備等找到或者自制鍋之後,用這個煮湯。

今夜的水汽比以往都要重,阮陌北仰頭看天,雲層遮住了月亮,透不出丁點月光,如果不是火堆和螢火蟲,真的會黑到伸手不見五指。

很快就會下雨吧。

阮陌北趕緊拖着不适的身體,把放在外面的物資全都搬進洞穴,特別是當做柴火的幹樹枝。

卷起來的熊皮還沒打開,按理說應該去溪邊洗去內側的血跡,但今晚來不及了。

阮陌北把所有可燃物轉移到洞穴的南側,在靠北的那一面升起小範圍的火堆,用石頭牢牢圍住。

他伸出手,确定吹來的風不會讓火苗漂移太遠,引燃其他東西。

一滴雨在這時落下來,砸在賀松明鼻尖上,涼涼的。

賀松明摸摸鼻子,擡頭看去。

雨打樹葉的噼啪聲音漸漸響起,阮陌北盡量快速地挪過來,拿起才烤到半熟的肉串,迅速踩滅了篝火。

他把肉串塞進賀松明手裏,随手拾過一根樹枝挑開餘熱未散的熄滅火堆,把裏面還能用的柴火挑出來,用腳撥到洞穴裏雨淋不到的地方。

“進來躲雨。”

阮陌北拉着賀松明回到洞穴,雨很快大起來,螢火蟲全都消失不見,如果不是先前阮陌北迅速在洞穴升起了火,兩人就真的要徹底摸黑了。

風漸漸大了,阮陌北站在洞口,伸手扯過挂在洞口上方的一根藤蔓,讓它向下墜了墜,把自己來之前賀松明這裏就有的破爛草席挂上去,當做簾子。

不再有過多的風雨飄進洞穴,阮陌北靠在火邊,終于放松下來,感受到了難以抑制的疲憊。

他本來就沒從中毒裏完全恢複,身體虛弱,強撐着忙活了一陣,又開始頭暈眼花,趕緊閉上眼睛緩緩。

賀松明望着阮陌北,雙眸在火光的照耀下明亮,滿眼的驚嘆和崇拜。

過去獨自一人縮在黑暗洞穴的角落裏,等待雨停的日子再也不會重現了,阮陌北,這個賀松明偶然“撿來”的同伴,在實踐中傳授知識和技能,讓賀松明逐漸從原始的蒙昧中蘇醒。

雨聲嘩嘩,潮濕卻不沉悶,阮陌北裹緊被子,賀松明把肉繼續烤熟後吃掉,按照阮陌北之前教的方法,用手指刷牙,洗了洗臉,收拾完畢後坐回火堆旁。

阮陌北仍在閉目養神,賀松明一點點的挪動,蹭到了他身邊。

感受到身側傳來的體溫,阮陌北睜開眼,他有些許困倦,雨嘩啦啦下着,蟲鳴被淹沒,幾縷帶着水汽的風從草簾破爛縫隙裏透進來,反倒有種格外的氣氛。

雨落的森林裏,他和賀松明依偎在洞穴裏,守着溫暖的火堆,似乎整個世界就只剩他們兩人。

好累……

阮陌北裹着被子,眼皮一點點耷拉下來,在某個瞬間落進了夢境溫柔的陷阱。

他的身體慢慢倒向賀松明,被男人笨拙地摟進懷裏。

火漸漸熄滅,洞穴最終歸于一片黑暗,但夜才剛剛開始,雨也不知道何時會停止。

全然的黑暗中,賀松明摸索着找到自己的被子,扯過來,扶着阮陌北輕輕躺倒在地上,在雨夜相擁而眠。

……

阮陌北這一覺睡了很長時間,第二天醒來時天已經亮了,只是因為陰雲相當昏暗。

他躺在地上,賀松明的一條胳膊搭在他腰間,兩人的被子糾纏着裹在一起,篝火的餘燼在腳邊,早就徹底冷了。

淅淅瀝瀝的雨聲還在繼續,聽着比昨晚小了一些。阮陌北把賀松明的胳膊移開,他挪到洞口,掀開草簾,果然,雨還在下,原先他清理出的防火溝裏積滿了水。

他望着外面,深深地吸了口帶着植物清新味道的空氣,只覺整個肺都被淨化了。

很難相信這是大災難過後的世界。

窸窸窣窣的聲音自身後傳來,阮陌北沒回頭,不一會兒,一具溫暖的身體貼了過來,胸膛就要蹭到他後背,賀松明學着阮陌北的樣子,湊到被掀開的簾縫處,望向外面。

阮陌北有點渴,水箱裏的水剩得不多,也稍微有點髒,要喝水,最好去溪邊一趟。

雨還不知道多久會停。

權衡之下,阮陌北覺得還是幹淨的飲用水更加重要,他拍拍賀松明手臂,道“走,去一趟水邊。”

賀松明自然不會有反對意見,乖乖站起身,跟在阮陌北身後。

草席不光現在充當簾子的一條,把剩下的披在身上當蓑衣,兩人擡着水箱前往溪邊。

地面很潮濕,一踩一腳泥,十分難走,所幸他們現在最不缺少的就是時間,得以慢慢行進。

經過一夜的降雨,小溪水位上漲了不少,幾乎要碰到岸邊。刷過水箱,重新裝上新水,阮陌北洗了把臉,光是這一會兒功夫,他就看到許多條魚,順着水流向下游過。

賀松明伸手想撈,但由于水的折射效應,總是無法準确抓住魚,就算指尖碰到,滑溜溜的身體也會立刻掙脫出去,他還差點因此一頭栽進水裏。

賀松明有點生氣,在他看來,自己在阮陌北面前失手,着實丢臉。

如果有撈魚網在就好了,肯定收獲頗豐。阮陌北不禁惋惜,昨天他第一次嘗試搓的繩子不夠細,被用來當固定繩了,沒做魚網。

昨天壓在水底的防水袋還在,沒被急流沖走。阮陌北以防萬一又壓了幾塊石頭,如果雨持續上兩三天,他們不好出去捕獵,這些儲備糧就變得至關重要。

做完這些,兩人擡着水箱回到洞穴,一夜過後,經過雨水澆灌,許多新生的植物冒出,柔軟而鮮嫩。

路上阮陌北順便又采了些果子,他走在後頭,這樣就可以不用負責找路,專心在地面尋找。

苔藓和地衣前所未有得多,蕨類植物也在未曾注意到的地方冒出,阮陌北很快把腰包塞得鼓鼓囊囊。

他還發現了幾顆竹筍,不過并未挖出,因為他們現在還沒有鍋,無法燒熱水,生竹筍如果不用熱水焯過,口感不是太好,含有的葉酸也會讓胃腸道不舒服。

反正現在不缺菜吃。

回到洞穴,兩人扯下草席蓑衣,脫掉身上仍然被淋濕的衣服,換上先前洗好晾幹的另一身。

換衣服的時候賀松明一直在瞅着阮陌北,不太想再穿上的樣子。

狗狗一樣的眼神成功打動了阮陌北,想着反正待在洞穴裏,一時半會也不會再出去活動,便道“那就先別穿了,但是如果出門的話是一定要穿上的哦。”

賀松明雀躍起來,重新獲得了短暫的自由。

風向變了。阮陌北扔掉手中用來判斷風向的草葉,把洞簾撤了下來,他蹲在洞口,聽着淅淅瀝瀝的雨聲,拿過一叢新鮮的草葉,開始搓繩。

盡量細一些,好做成捕魚網。

賀松明看了會兒,也加入了搓繩的行列,他的手掌要更加有力,上面厚厚的繭子也讓他不會像阮陌北那樣容易疼痛。

阮陌北搓出二十厘米,回頭一看,賀松明那邊都已經弄出來半米了,搓的繩又細又結實,簡直就是個無情的搓繩機器。

阮陌北見狀,直接把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全權交給了賀松明,如果硬要給他倆做個分工的話,現在賀松明是廉價勞動力,他是高科技人才,應該做一些更有創造力的嘗試。

其實是因為他做的不如賀松明好,就別浪費時間和材料了。

他把摘來的果子放進罐頭盒裏,用木棒搗碎成果泥,幾種不同味道的果子混合在一起,發生奇妙的化學反應,拼湊出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的酸甜滋味。

阮陌北拿着小木勺,喂給專心搓繩的賀松明一口。

所謂木勺就是木棍一端用匕首挖出來個小坑,雖然形狀醜了點,功能的正常勺子一模一樣。

賀松明很喜歡,朝阮陌北張嘴,表示還要。

阮陌北把一整盒都喂給了他當做犒勞,之後拿着草、樹枝和一些葉子,思考該如果像古人那樣編制蓑衣和鬥笠。

好像……有點難。

這片叢林裏肯定會經常下雨,如果每次小雨也都得躲在洞穴裏,可能會耽誤一些事情,必須要有雨具才行。

那就先做草席吧,積攢一些經驗,實在不行草席中間挖個洞把頭伸進去,披在身上也可以擋雨。

這是阮陌北來到這個世界後最惬意的一天,他們坐在洞穴裏編織,餓了就烤肉啃果子,累了就停下手中的活休息,阮陌北用樹枝削成了一些小木棒,教賀松明識數。

他還冒雨在附近找了一塊相當平整的頁岩石,架在火上可以用來炒菜。

相比起來鍋就難獲得的多,阮陌北試圖把厚石頭中央挖成鍋的樣子,幾次都以不同的失敗結局告終。

他放棄了,還是等之後去據點找找有無替代品吧。

天黑後,他們點燃火堆,賀松明一天搓出了十三四米長的繩子,阮陌北用幾根樹枝和細繩做出了一個簡易的捕魚網,他捆得很結實,雖然看着粗糙,但好用就行了。

火堆熄滅後,兩人躺進被子裏,聽雨而眠。

……

雨下了一天兩夜,終于在翌日清晨停下。

路變得相當泥濘,走起來實在太費力,阮陌北就繼續推遲了前往據點的計劃,等過上幾天泥土不那麽濕潤了再說。

轉眼來到了在這個世界的第十天,鳥雀啁啾的清晨,阮陌北和賀松明穿着換洗的幹淨衣服,帶上長矛腰包和防水袋,前往據點。

相比上一次的驚心動魄,這回就安逸許多,一路上相當平靜,終于,阮陌北再度看到了那被藤蔓和植物淹沒的現代建築。

之前清理過的側門又被藤蔓纏住了,扯掉這些柔軟的植物,兩人進入據點,用賀松明的掌紋通過三道防爆門。

這些日子裏,阮陌北一直沒有停止思考,如果賀松明真是據點在這一百年中被喚醒的工程師,負責檢修,那麽将他喚醒并負責輔佐的ai此時又在哪裏?

他們上一次來這裏,可完全沒發現ai存在的痕跡。

不管賀松明的真實身份究竟如何,是失去了全部記憶的工程師還是單純的普通居民,都不重要了。

只要阮陌北在這裏一天,就會陪伴他一天。

上一次已經把據點的地上一層結構摸索得差不多,只是還有一半的房間沒來得及測試能否開啓。阮陌北帶着賀松明一間間地試過去,在經歷十數次失敗後,成功打開了一扇門。

門在面前緩緩打開,阮陌北深吸口氣,抑制着胸中的期盼和緊張。

房間裏有什麽東西呢?會是對他們有用的嗎?

他垂在身側的手握緊,默默想到這就是玩開箱抽卡游戲的感覺嗎?

怪不得許多人沉迷其中,确實刺激得很。

阮陌北邁步踏入門中,一片漆黑,差點被腳下的東西被絆倒。

身後的賀松明迅速扶了他一把,自從阮陌北不小心摔倒,蘑菇中毒,賀松明的眼睛就幾乎黏在他身上了,生怕再出現什麽意外狀況。

他中毒的那些反應把賀松明吓壞了。

阮陌北蹲下身,摸索着碰到絆住他的東西,二十厘米高,非常平整,很長的……一條臺階。

他忍不住失笑,站起身,擡腳邁了上去,反身牽住賀松明的手,引導他走上臺階。

阮陌北伸出手,小心地向前走,沒走出兩步,就碰到了一個冷冰冰的東西。

通過紋路和質地,阮陌北确定這是個集裝箱。

箱子肯定被封死了,阮陌北走過一圈,在一側摸到了一次性的挂鎖。

黑漆漆的實在太難受了,阮陌北原路返回到走廊上,暴力拆下了一個安全通道的牌子。

他把牌子交到賀松明手裏,綠色熒光勉強照亮一小片區域,卻也比摸黑抓瞎好多了。

阮陌北把沉甸甸的鎖握在手裏,從腰包裏掏出匕首,刮掉側面的噴漆,用軟金屬填充的小圓孔便露了出來。

阮陌北把軟金屬挑出,湊到孔間,看到了裏面彈簧和彈子結構。

他拿出腰包裏事先磨好的細長木簽,伸進圓孔撥弄幾下後,挂鎖咔噠一聲彈開。

阮陌北取下已經被他破壞掉內部的挂鎖,打開了巨大集裝箱的門。

灰塵騰起,在“安全通道”的熒熒綠光中,箱子裏滿滿當當存放的物資就像藏匿在海盜洞穴裏的寶藏,塵封千百年後,被尋寶的旅行者發現。

有很多東西……等等,燈!!!

阮陌北移動的視線一頓,定格在最外面的手搖式手提探照燈上,下一秒,他像見了兔子的惡狼那樣飛撲過去,抓起探照燈,握住搖柄,使出吃奶的勁兒,飛速搖動手柄。

賀松明舉着“安全通道”,好奇地歪着頭,看他擺弄懷裏的形狀奇怪的東西。

一連轉了一百七八十圈,手臂開始酸痛,阮陌北才終于停住,按下按鈕。

唰——

仿佛某種猛獸巨大的眼睛驟然睜開,明亮的光柱射出,照亮了整個庫房!

賀松明被吓了一跳,後退着擡手遮住眼睛。

阮陌北微喘着站起身,他搖的這些發出的電還不夠,在一瞬的爆亮後,這臺大功率的手提探照燈逐漸黯淡下去,光線勉強足夠視物。

意識到沒有危險,賀松明慢慢放下手,他警惕地看着阮陌北提着的燈,邁步靠過來。

阮陌北轉過身,燈光照亮集裝箱中的其他東西。

鐵桶、帳篷、折疊桌椅、防濕墊、工兵鏟、手鋸、鍋碗瓢盆……數不清的金屬、塑料和織物制品,分門別類地整齊擺放。

在他的腳下,還有十幾個一樣的手搖式探照燈。

阮陌北被這突如其來的幸福砸蒙了。

賀松明還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意味着什麽,這些陌生的物件勾起了他的好奇心,眼睛不夠用似的四處亂看。

“哈……哈哈哈……”

笑聲傳來,回蕩在巨大的集裝箱中,賀松明立刻望向阮陌北,在下一秒被狂笑的對方抱了個滿懷。

阮陌北用力抱了下一無所知的賀松明,雙手按着他肩膀使勁前後搖晃“我們要步入小康生活了!”

賀松明聽不懂他說的什麽,但他知道,阮陌北很高興,從來沒像現在這樣高興過。

于是他露出了一個同樣燦爛的笑容。

幸福來得是這樣突如其來,花了三四分鐘冷靜,阮陌北把探照燈給賀松明,教他不斷搖動手柄以保持光線穩定,自己去挨個查看物資。

因為是保存着供災難結束後使用,這些東西的質量都非常好,阮陌北從帳篷上邁過,拿起某個鐵罐晃晃,聽到裏面有嘩嘩聲響。

他打開蓋子,幾包塑封袋裝着的白色粉末在裏面。

粉末的顆粒相當細膩綿密,給人一種帶潮氣的錯覺,阮陌北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拆開袋子,用食指沾了些,放進嘴裏。

好鹹。

果然是鹽!!!

阮陌北快被接二連三的幸福擊倒了,他重新捏死塑封條,打開另一個顆粒較大的小包。

甜的。白糖。

阮陌北迅速打開所有的鐵罐,發現了胡椒粉、辣椒粉和孜然粉。

也不知道是哪個吃貨在收拾物資時放進去的。

阮陌北現在還不想思考保質期的問題,他決定先讓自己快樂一會兒,這麽多年過去調味品到底還能不能用的問題,過會兒再說吧。

賀松明好奇地湊過來,他一直搖着手柄一刻不停,乖乖地為阮陌北穩定光線,成為一個沒有感情的會發電的探照燈架。

阮陌北手指蘸了白糖,碰在他唇上。

賀松明張開嘴,含住阮陌北手指,顆粒融化,甜味迸發在味蕾上,充斥整個口腔。

這是和甜果子不一樣的味道。

好吃。

賀松明咂咂嘴,眼巴巴地望着阮陌北,表示還想要。

阮陌北在另一個白色粉末袋子裏蘸了下,在賀松明主動張嘴後,飛速抹在了他舌頭上。

然後就看到男人神情期待的臉整個皺了起來,眉毛都要擰到一塊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阮陌北爆發出一陣狂笑,賀松明不明白為什麽同樣是白白的粉末,到嘴裏卻變了味道。

他第一次吃鹽,還是幹吃,有點受不了這樣強烈的味道,但看到阮陌北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雖然不明事理,也跟着笑起來。

“給你吃這個。”

阮陌北好不容易停下笑,又給賀松明喂了些糖當做補償。

他繼續查看物資,收拾出一些方便帶走的必需品。

鐵桶一定要有一個,小鍋也不能少,水壺帶兩個,這樣出門狩獵采集就不用擔心找不到臨時水源了,折疊桌椅不太需要,還不如防濕墊用處大。

刀具必不可少,這把匕首他用了好幾天,什麽都幹,已經不如最開始那樣鋒利。手搖式探照燈拿兩個,洞穴裏一個,外面放一個。

帳篷稍微有點占地方,但最好拿一個,足夠他們兩個擠擠睡。

肥皂也帶兩塊,雖然放了很長時間表面已經被析出的白色無機鹽晶體厚厚覆蓋,比石頭都硬,卻也比沒有要好。

所有的這些零碎東西放進鐵桶裏拎着,帳篷背在身上,阮陌北和賀松明一人拎着一個探照燈,離開這間庫房。

賀松明還一直拿着那塊“安全通道”,把被阮陌北暴力拆卸下來的牌子放在筒的最上方。

拿到那麽多有用的東西,這一趟沒有繼續探索下去的必要了。離開之前,阮陌北去到上一次找到衣物匕首和手槍的房間,他又拿了幾件衣服當做換洗,被子卷起來捆在賀松明後背上。

回去路上兩人都是負重前行,速度慢了許多,在據點裏清點物資也耗費了很長時間,等回到洞穴,已經是下午了。

阮陌北暫時把東西一放,迫不及待地将鍋架起來,他把鐵桶給賀松明“去灌點水來,好嗎?”

賀松明聽懂了那個“水”,他點點頭,拎起鐵桶,往溪邊走去。

阮陌北用金屬箱裏剩下的水刷鍋,拿過先前晾曬好的蕨類和苔藓,洗幹淨用刀切碎,再把肉切成小塊,瀝去血水。

鹽至少放了幾百年,阮陌北仔細嘗了嘗,味道好像沒多大變化,能用,像鹽這種純淨的化合物晶體,就算變質了也不會産生有毒物質吧。

白糖還是很純淨的白色,根據阮陌北的生活經驗,保存狀況不好的白糖一年就會變黃,裏面會有許多螨蟲,吃了有可能生病。

但這個……是沒有變質的吧,當初貯存物資的時候人們肯定會想到白糖易變質這點,對其做過處理。

阮陌北擠了幾顆酸果,用汁水祛除肉腥味,這時候賀松明也拎水回來了。

把食材放入,加進大半鍋水,一些鹽和胡椒,阮陌北點火,開始煮湯。

賀松明剛學好燒烤,又見到阮陌北用了新方式處理食物,好奇地探着脖子,恨不得把頭伸進鍋裏。

阮陌北蓋上鍋蓋,要等湯煮熱後再進行攪拌。他把其中一個探照燈塞進無所事事的賀松明懷裏,道“趁現在多發電點吧,晚上要用的。”

他把賀松明的手放在搖柄上,賀松明對他的話似懂非懂,但通過動作并買了意思,立刻開始搖動手柄給電池充電。

刀具放進不用再充當水箱的金屬箱保存,阮陌北把防水墊鋪在洞穴地面上,采集來的野果和植物規整進鐵盒,另一個探照燈擺放在洞穴中央,拆開裝有帳篷的包裹,研究要如何支起。

直接在洞穴裏席地而眠到底有風,如果晚上沒蓋好容易着涼,用帳篷擋風會好很多,就是不知道賀松明能不能習慣。

阮陌北一邊支帳篷,還要抽空去看看鍋,稍作攪拌防止糊底,忙了一頭的汗。

賀松明坐在旁邊石頭上注視着他的身影,左手累了換右手,右手累了再換成左手,一刻都沒停過。

阮陌北忙的跑來跑去,他也不能閑着才對。

終于把帳篷支好,香味也從鍋中飄出,賀松明用力吸了吸鼻子,被吸引了。

蒸汽從鍋蓋縫隙裏一團團冒出,他伸出手,想要去抓,只抓的一手濕漉漉。

阮陌北平複着呼吸,他熱得不行,索性脫掉上衣,用它隔着,掀開鍋蓋。

香味霎時湧出,肉香中參雜了其他香料奇特的味道,濃白的湯汁鼓着泡滾動,阮陌北拿過勺子,小小地舀了一勺,放在嘴邊吹了過幾口,将燙嘴的肉湯抿掉。

入口的瞬間阮陌北差點當場流下淚來,他已經很久很久沒吃到這樣的食物了,在上一個世界裏他是個不用進食的鬼,之後來到這個世界,十天裏只吃烤肉和野果,再吃下去絕對要上火滿嘴起泡。

但是他!終于在今天!喝到了熱乎乎的湯!有肉有菜的湯!

賀松明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阮陌北忍住眼淚,當即又舀了一勺,吹得不是那麽熱後,送到賀松明嘴邊。

賀松明把湯吸溜進去,回味無窮地開始咂嘴。

“是不是很香?”阮陌北又給自己來了一口,味道稍微有點淡,他再加入一點鹽,最後放進幾顆野果調味。

湯終于煮好,阮陌北翻出帶回來的兩個不鏽鋼碗,給自己和賀松明一人盛了一碗。

煮爛了的熊肉塊沉在碗底,綠色的苔藓和蕨類煮過後飄在湯中,正好吸收了肉的油性,不至于太過油膩,幾顆野果在湯面上漂浮着。

“小心燙。”阮陌北給了賀松明一根勺子。

吃飯這事兒最不用教,縱然被燙得一直嘻哈嘻哈地抽氣,賀松明仍然用最快的速度囫囵喝完了一碗湯,并又給自己盛了一碗。

阮陌北也餓壞了,見他可以自理,也就不再多管,專心吃自己的。

花了将近兩個小時煮的湯被他們不到二十分鐘解決殆盡,連一根菜葉子都沒留下。

賀松明戀戀不舍地舔着嘴唇,一副還想要的樣子。要不是親眼目睹他喝下大半,吃掉了将近兩斤熊肉,阮陌北都要相信他其實沒吃飽了。

嚼了幾顆野果清口,趁着天色還沒完全黑下去,阮陌北趕緊帶賀松明到河邊洗了鍋和碗,他一邊洗,一邊道“以後我負責做飯,你就要負責洗碗,要不然太不公平了。”

阮陌北最讨厭的家務就是洗碗,如果吃了油膩點的東西,洗完碗手上全是油,他相當讨厭那種黏膩的感覺。

賀松明當然不會反抗他,因為他還聽不懂。

等到明天要洗碗的時候,阮陌北只需要把髒碗往他手裏一塞,賀松明就會學着阮陌北現在的樣子,到河邊乖乖洗碗。

天馬上就要黑了,阮陌北抓緊時間回去,打開賀松明搖了兩個多小時的探照燈,把功率調小,到剛好能看清的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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