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牢籠我不給
第43章 牢籠 我不給。
玄易看着伏裳, 眸子裏的情緒十分複雜,這一段時間過去, 便有了些物是人非的感覺。
伏裳頓了頓,擡腿走進了山洞,白絨絨在外有些糾結。
玄易卻已經看了過來,看到白絨絨,玄易眼神中多了些愧疚,卻又看到了站在白絨絨左右的兩個少年,微微皺眉,似乎想要說什麽, 可沉默一會兒, 卻只是點了點頭,“師妹。”
白絨絨還以為玄易又要責備她怎麽和死亡谷的人在一起, 沒想到玄易什麽都沒說。
月嘯看了一眼一臉糾結的白絨絨,推了她一把, “站這兒做什麽, 這地方是我們先找到的, 回自己的地盤扭扭捏捏的做什麽。”
說着,月嘯也擡腿走了進去。
白絨絨見他們都進去了,也趕緊擡腿走了進去,就這樣乖巧的坐到了一旁。
伏裳原本也打算和白絨絨坐到一塊兒, 玄易卻叫住了她,“伏裳,這麽久沒見了, 你還好嗎?”
伏裳腳步一頓,因為伏裳正好是面對白絨絨的,白絨絨便看到了伏裳眉眼間閃過的一絲無奈與悲傷。
月咆和月嘯走了過來, 仍舊坐在了白絨絨身旁。
伏裳朝着玄易走去,兩人相對而坐。
白絨絨正虎視眈眈的盯着玄易,生怕玄易做出什麽事情,又招惹伏裳師姐,腦子裏就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喂,你這個大師兄怎麽會跑到懸洪山來?”
白絨絨一驚,轉頭就看到月嘯挑了挑眉。
白絨絨呼出一口氣,也偷偷用靈識和月咆月嘯加密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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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但我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月咆哼了一聲,“你這大師兄一副萎靡的樣子,身上還帶着一股妖氣,和當初那個所謂的正派人士可一點都不像。”
白絨絨看向玄易,他看上去變化的确很大。
月嘯靠在牆邊,“我都說了,兔子這位師姐已經是難得能夠看順眼的人了。”
白絨絨抱着膝蓋,有些不安,“你們說玄易師兄不會對伏裳師姐出手吧?”
“誰知道呢。”月嘯打了個哈欠,“反正都是他們自己的事情,和我們沒什麽關系。”
而這邊,伏裳和玄易沉默着坐了一會兒,伏裳才開口了。
“師兄,你怎麽會突然到懸洪山來?”
玄易擡眸,“我是來……找東西的。”
伏裳指尖頓了頓,輕嘆一口氣,“那你這段日子,過得可還好?”
“嗯。”玄易點頭。
伏裳沉默下來,又過了許久,才又開口,“烈含翊呢?”
玄易垂着眸子,“她妖丹碎裂,靈骨也斷了,如今想要修煉已經不可能,我正在找法子,幫她恢複。”
聽到這話,白絨絨忍不住看了一眼月咆和月嘯,偷偷用靈識交流。
“烈含翊傷的這麽重嗎?”
月嘯聳了聳肩,“誰知道呢,反正好不到哪裏去,當初虺司大人只讓我們保住她的性命,又沒讓我們給她治好。”
白絨絨嘴角一抽。
玄易似乎在想什麽,擡頭看向伏裳,“其實,她也并非是個惡人,伏裳,我希望你能原諒她。”
伏裳聞言一愣,随即又笑了起來,搖了搖頭,看向玄易,“師兄,這話你就說錯了,烈含翊傷害的人不是我,而是絨絨,這話,你還是對絨絨說吧。”
玄易一頓,看向了對面的白絨絨,似乎想要開口。
白絨絨連忙擺手,“你們說你們的,我什麽都不知道。”
這亂七八糟的事情,她可一點都不想摻和進去,什麽原諒不原諒的,也算不上。
玄易一愣,苦笑了一聲。
分開的時間其實也并不算長,可玄易卻也感受出來了,一切都回不到從前了。
伏裳看着玄易,終究是心軟了一瞬,“你們如今在哪兒落腳?”
“東邊的歷城。”玄易說道,“我聽聞那邊有一位絕頂的醫修,所以便帶着含翊去了。”
伏裳點頭,“那應當是有法子醫治了。”
玄易點了點頭,“算是吧。”
月嘯看着伏裳和玄易,在腦海裏傳音過去,“兔子,你這大師兄也太執着了,竟然帶着那半妖跑了這麽遠。”
白絨絨也扼腕嘆息,“沒辦法。”
這就是男女主剪不斷理還亂的緣分。
月咆沒開口,倒是從袋子裏摸了一把零嘴出來,遞給了月嘯和白絨絨。
月嘯和白絨絨齊齊嘆了一口氣,抓了一把零嘴。
伏裳看着玄易,“那你還會回靈境山嗎?”
玄易這回沉默了很久,“應該會。”
伏裳臉上卻沒露出笑意來,只是淡淡的反問,“那烈含翊呢?”
“我會帶她一起回來。”玄易說道,像是糾結了許久,這才開口,“沒有人能夠決定出身,也沒有人能夠控制命運,含翊她……其實過得并不好。”
伏裳看着他。
“她的确是狐族半妖,但她并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上次闖入死亡谷,她也是有苦衷的。”玄易說道,垂下眼眸,“她以前曾經有一個弟弟,她不過是陷入了執念,想讓他弟弟複活而已。”
白絨絨吃了一口酸梅,心中嘆了一口氣,“果然,每個幹了壞事的人都是有苦衷的。”
月嘯也吃了一口堅果,“說來說去都是這點兒破事兒,誰愛聽這個啊。”
月咆翻了個白眼,“我看你聽得挺高興的。”
白絨絨又塞了一顆酸梅,想是想到了什麽,疑惑,“不對啊,她要複活她弟弟,到死亡谷找什麽?”
月嘯和月咆對視一眼,月嘯聳了聳肩,“誰知道呢,可能她腦子不好使,病急亂投醫吧。”
原書中是提到烈含翊一直在找辦法複活她弟弟,但後來她是去了一座描述起來就很高大上的雪山,從裏面找到了複活她弟弟的東西。
怎麽也和死亡谷沒什麽關系啊。
伏裳漠不關心的點了點頭,對于烈含翊的事情,她并不想知道,當然也不會試圖去理解。
“伏裳,含翊她曾經救過我,我不能丢下她。”玄易突然說道。
伏裳擡頭看向他,平靜開口,“只是因為她救過你,還是因為你喜歡她?”
玄易頓住。
伏裳看着對面這個男人,這是她從小到大都一直憧憬敬佩的人,可如今再見面,那股愛慕,卻變得複雜又朦胧。
其實她在迷陣中,做了一個很美的夢。
夢裏他們兩小無猜,他會在她哭的時候,摸着她的頭,然後遞給她一顆糖。
他們一起長大,相互扶持。
然後在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裏,他握住她的手,在花海中,對她許了一生一世,白頭偕老。
她穿上鳳冠霞帔,點燃了龍鳳喜燭,坐在床邊,等着她喜歡了十幾年的人到來。
可她看見,那個醉醺醺走來,笑着說心悅于她的男人,手腕上卻有一顆鮮紅的珠子。
龍鳳喜燭的臘滴落下。
她便明白了,這不過是一場夢罷了。
沒有洞房花燭。
沒有一生一世。
更沒有白頭偕老。
因為玄易不愛她。
“伏裳,含翊她傷很重,她需要紫銀草。”
他不愛她。
伏裳猛地擡眸,渙散的意識又聚攏,像是沒聽清剛才的話,“你說什麽?”
玄易神情愧疚,卻還是堅定的又重複了一遍,“伏裳,含翊她真的需要紫銀草。”
白絨絨原本在一旁乖巧吃瓜,此刻驚得手裏的瓜子都掉了。
月嘯冷哼,“看吧,果然是有目的而來的。”
月咆也搖了搖頭,“果然不是個好東西。”
月嘯又補充了一句,“還是個不要臉的。”
這邊加密對話聊得開心,那邊坐着的玄易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罵得狗血淋頭,他仍舊懇求的看着伏裳。
伏裳說不出心頭究竟是什麽想法,只覺得像是什麽東西用力紮了一下她,她原本的淡然一下子破碎,露出了幾絲壓抑的怒火。
“師兄,如果我說紫銀草對于我來說,同樣重要,你還會說出剛才的話嗎?”伏裳藏在袖中的指尖微微顫抖。
玄易一頓,看着伏裳,“我剛才聽見你們說話了,我知道紫銀草對于破鏡來說大有幫助,但是卻也不是非它不可,伏裳,我可以用其他東西來和你交換,同樣能幫助你突破金丹,我一定不會讓你出事。”
不會讓她出事?
伏裳突然想要冷笑。
白絨絨在一旁咬牙切齒,正要開口,就被月咆扯住了。
月咆搖了搖頭。
白絨絨傳聲過去,聲音裏是藏不住的怒火,“他怎麽有臉說這樣的話!紫銀草肯定是師姐廢了大力氣才拿到的,他張嘴就想要?!”
月嘯故作老成的搖頭,“唉,男人的嘴啊。”
月咆瞥了一眼月嘯,看着白絨絨,“你就算上前,若是你那個師姐剃頭挑子一頭熱,你也攔不住,先看看。”
白絨絨氣得眼睛都快冒火了,“氣死我了!!”
誰家男主會是這種樣子啊!
月嘯拍了拍白絨絨的肩膀,挑眉,“你看吧兔子,不是誰都像我們一樣對你好的,要學會感恩,知道嗎?”
白絨絨面無表情的拍開了月嘯的手。
伏裳深吸一口氣,“師兄,你這樣說,是否對我太不公平了。”
玄易垂眸,“我知道,得到紫銀草不容易,是我對不住你,只要你願意将紫銀草給我,無論你對我提什麽要求,我都會努力做到。”
伏裳看着玄易,唇色有些蒼白,“如果我說我不願意呢。”
玄易一頓,目光堅定,“師妹,紫銀草對于你來說,不過是一個助益,但對于我和含翊來說,卻是救命的東西,我肯求你,能夠将紫銀草給我。”
伏裳沉默下來。
白絨絨越來越忐忑,用力揪着月嘯的袖子,在腦子裏尖叫,“不可以不可以!師姐可千萬不能将紫銀草交出去啊!”
月嘯看着自己已經皺皺巴巴的袖子,用力扯了一下,沒扯動,嘆氣,“雖然我對靈靜山的人都沒什麽好感,但是我也同意你的看法。”
這什麽玄易可太不順眼了。
月咆又在袋子裏掏了掏,摸出了一些零嘴,塞給了月嘯和白絨絨。
不知道過了多久,伏裳才開口了。
“師兄,你有你的目的,我也有我的目的。”伏裳聲音平靜,“就像是你選擇了你的路,而我選擇了我的路,而我沒有必要為了你的目的而讓路。”
“我不是什麽聖人,就像你所說的,我可能已經不是以前的伏裳了。”
在玄易的注視下,伏裳綻放出了一個笑容,明亮無比,卻又帶着些冷漠。
“所以,我不給。”
玄易眸子微微瞪大,有些錯愕。
白絨絨也愣住了。
月嘯和月咆對視一眼,月嘯戳了戳白絨絨的腦袋,“喂,你這師姐還挺有魄力的,腦子也還行。”
白絨絨現在腦子裏就像是炸開了煙花。
師姐拒絕了!
她拒絕了!
白絨絨高興地恨不得原地蹦個兩三圈,好說歹說是忍住了。
玄易最終沒再說什麽,只是站起身來,深深地看了一眼伏裳,卻也知道,伏裳不願意交出來,他也不能動手搶。
玄易走到山洞門口,像是想到了什麽,轉過頭,看了一眼白絨絨,垂下眼眸,“絨絨,對不住。”
說完,玄易便離開了。
白絨絨嗷的一聲,不再隐藏自己的喜悅,直接撲過去抱住了伏裳,“師姐!”
伏裳一愣,看着白絨絨明亮喜悅的眸子,怔了怔,随即也笑了起來,撫了撫白絨絨的頭發。
白絨絨想扯着伏裳好好說說話,可想到伏裳馬上就要破鏡,身上還揣着一株紫銀草,又不敢讓她久留,于是第二天的傍晚,就推着伏裳,讓她趕緊回靈靜山了。
伏裳苦笑不得,本來不放心白絨絨,想要多留兩天,奈何白絨絨态度堅決,便還是決定離開了。
伏裳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深吸一口氣,然後用力抱住她,眼圈有些紅,“絨絨,不管什麽時候,我都在,若是有什麽危險,就來靈靜山找我。”
白絨絨點頭,“我知道的,師姐。”
伏裳深深看了眼白絨絨,這才啓程回去。
伏裳禦劍而行,感受到風從耳旁刮過,心頭像是放下了一塊石頭,徹徹底底的輕松了下來。
她知道,這一次拒絕了玄易。
或許以後,玄易也不會再回靈靜山了。
可即便如此,在惆悵和悲傷中,伏裳還是感受到了一絲釋然和喜悅。
或許一開始就應該這樣。
胖鳥晃晃悠悠的飛入了密林之中,他來來回回了這麽多趟,好不容易将虺司大人的靈思放進了迷陣中,那幾個家夥也從迷陣出來了。
結果!
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它!
它這麽一個大功臣,就被無視了這麽久,它一路委屈,就是回來和虺司告狀的!
胖鳥飛進了宮殿中,落在窗口,正準備好訴苦,卻突然察覺到什麽。
虺司大人好像沒在宮殿裏。
太陽慢慢落到地平線之下,天空像是被分割成了兩半,一半已經盛滿了夜色,布滿了繁星,而另一半卻還殘留着黃昏的餘韻,帶着嫣紅的雲彩。
虺司坐在密林邊緣,倚在樹枝上,鴉青色的衣擺垂下,姿态悠閑,微微上挑的眉眼中帶着幾絲惬意。
像是聽到了什麽聲響,虺司擡眸,看了過去。
不遠處,那人一襲淺色衣裳,手握竹笛,映着身後的夜色,慢慢走來。
虺司對他的出現毫不意外,甚至還揮了揮手,算是打了個招呼,臉上挂着一抹笑,“怎麽,從夢裏醒了?”
冉如玉腳步停住,微微擡頭看着樹上的虺司,沒有開口。
虺司勾着唇,“就算在夢裏也想殺了我,我應該說不愧是你,還是果然是你。”
冉如玉面色冰冷,看着被黃昏照亮的密林,“我會殺了你。”
“早晚都會。”
虺司卻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伸手指了指冉如玉,手指纖長,“你忘了,你殺不了我,而我也不能殺了你。”
虺司說着,指向那條陽光分割出來的線,而此刻他們正處于陰陽兩端。
“冉如玉,這裏是我的牢籠,可你也一樣。”虺司笑着,看向冉如玉身後的靈靜山,“那裏也是你的牢籠。”
冉如玉神情微微一變,将手中竹笛對準虺司。
虺司見狀,擺了擺手,臉上帶着笑意,他毀了冉如玉的美夢後,心情着實不錯,“你難得來找我,何必動手,說起來,你應當也算是和我最接近的人了,互相殘殺又有什麽意思。”
冉如玉聲音冰冷,字字都像是凝了雪,“我和你不一樣。”
虺司看着冉如玉的神情,笑意更深,帶着幾分諷刺意味,“也是。”
“畢竟我就是我,而你不過是一個——”
“僞劣的複制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