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嘗盡苦頭。

衛绾在腦海中反複回念這幾個字。

少女睫毛輕顫,濃密的眼睫掃在吸血鬼的掌心,又癢又麻,拜帕警告性地看了路易斯一眼。

路易斯:“……”

不是吧,護這麽厲害。

他說的話也不殘忍啊,連“嘗盡苦頭”這四個字都聽不得了?

也不是詳細描述要實施的酷刑啊。

路易斯吸了口氣,聞到衛绾身上香甜的味道。

——還是處-女的芬芳。

他眼神複雜,鄭重看了眼拜帕,将自己為拜帕尋找專家的建議通過眼神好一通暗示,之後才下樓去參加宴會。

拜帕:“……”

吸血鬼松開捂住衛绾眼睛的手時,他們已經離開那個視野極好的位置,總之,不管衛绾怎麽扭頭,都看不到武嶼的模樣。

好像這只是一場普通的人類宴會,有着看不見的硝煙,但絕對沒有血腥。

拜帕問她:“要不要吃小蛋糕?”

衛绾搖頭。

這會兒根本沒有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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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扒着拜帕的肩膀,朝遠處看過去,只能看到身穿華服,優雅高貴的吸血鬼舉着高腳杯輕輕一碰,猩紅的液體在酒杯內流動,美麗又夢幻。

拜帕按着她的腦袋扭過來,眸色溫柔:“小女孩,體諒一下老年人,別亂動好嗎?”

衛绾無語片刻,還沒見過這樣形容自己的:“我可以自己走的。”

拜帕穩穩地抱着她:“我知道。”

“……”

所以,知道歸知道,但還是要抱着是嗎?

吸血鬼在某些方面執着的吓人,又無厘頭。

衛绾窩在吸血鬼懷裏不自覺地扣着他胸前的扣子,擔心武嶼萬一真死了怎麽辦,她還不想讓武嶼死。

最起碼,現在還不能死。

她擡眼,恰巧撞進吸血鬼深邃的目光之中,浸着一潭柔和溫暖的泉水,幾乎要将她溺斃,衛绾愣了下,挪開視線:“可以,可以放了武嶼嗎?”

說完,也覺得這個要求太過分。

從某種意義上來看,吸血鬼是為替她報仇才讓人請武嶼參加宴會。

更何況,路易斯還打算在宴會上好好教訓武嶼——在已經得到拜帕指令的情況下。

而她的請求,簡直是讓拜帕出爾反爾,朝令夕改。

像個禍國妖姬會做的事。

就是不知道拜帕是不是昏君。

拜帕還真是個昏君,但在做昏君之前還假裝很有理智與威嚴的問:“為什麽?”

衛绾正絞盡腦汁編理由。

即便吸血鬼對她表達出很大的善意,她也不敢徹底信任他。

拜帕淡淡:“小女孩,我不喜歡謊言。”

他情緒陡然冷淡。

衛绾咬了咬唇瓣,沒再編理由,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帶着小心翼翼地讨好與忐忑。

“拜帕……”

在吸血鬼身後遮擋着的是狼狽不堪的武嶼。

宴會并不嘈雜,在拜帕到來之後,更是有種小心翼翼的狂歡,把那些徹底的瘋狂藏起來,界定在一個不會惹到那位大人的範圍以內。

尤其是吸血鬼絕佳的聽力,在衛绾開口求情的時候,周遭就慢慢安靜下來。

将他們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

路易斯把手中精致且鋒利的匕首刺進武嶼的血肉,聽着他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呻-吟,擡手随便扯了個東西把他嘴巴堵住,一邊旋轉匕首一邊聽衛绾跟拜帕的交流。

其實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看看拜帕那昏君的模樣,絕對是聽衛绾的。

他一開始是覺得拜帕短小疲軟,剛剛交流時,見拜帕那寶貝的模樣,路易斯就明白了——

不是短小疲軟。

是珍重到了極點,小心翼翼,不敢去碰觸。

乍一看,吸血鬼是最優雅高貴,又神秘的生物。

仔細一想,就知道他們其實是最腐爛,最肮髒卑賤的東西。

在泥土中生根發芽,滿身污濁,隐匿在黑暗之中茍延殘喘,偶然看到一絲絲光亮就會緊緊抓住,死也不放開。

路易斯趁拜帕沒同意之前,又多給了武嶼幾刀解氣,而後把武嶼的臉劃破以報被毀容之仇。

在衆吸血鬼側耳傾聽拜帕的回答時——

路易斯輕嗤了聲:“衛小姐,想要得到什麽,總要付出什麽吧,空手套白狼,過分了啊。”

其他吸血鬼們沒想到他會突然插嘴,紛紛讓開,給他騰出C位。

感慨他膽大的同時,讓他盡情表演。

反正是看戲嘛,還能看到拜帕大人的好戲,這種事可不多見。

衛绾最先注意到的是武嶼,他眼神挺複雜的。

複雜的根本猜不到他的心路歷程。

路易斯拿着匕首拍了拍武嶼的臉,是個極為侮辱人的動作,語氣也輕蔑:“不過呢,這個人類的生死存亡都在拜帕手中掌管,衛绾小姐還是想想要怎麽讨大人歡心吧。”

衛绾:“……”

她被路易斯的話搞得哭笑不得,還是第一次見這麽熱衷于讓自己老大體檢千古絕唱的小弟。

當着這麽多吸血鬼貴族的面,衛绾也沒讓路易斯失了顏面,觸碰到拜帕冰冷的唇瓣,把他要訓斥路易斯的話語全部堵了回去。

路易斯嚣張:“就這?衛小姐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拜帕沉聲:“路易斯。”

路易斯不情不願地踹了武嶼一腳,直接把他踢到拜帕身前,因為姿勢原因,武嶼跪的結結實實。

要站起來的時候,又被路易斯踩了下去。

武嶼眼中的恨意幾乎化為實質要殺死路易斯。

路易斯嚣張慣了,沒帶怕的,他說:“衛绾小姐,你看看你要救的玩意兒。”

衛绾低頭。

恰好撞上武嶼的視線。

他骨子裏的驕傲讓他無法接受如此卑微的仰望,更何況曾經還是衛绾處于這個地位。

他習慣了居高臨下俯視衛绾,頭一次嘗到被俯視的屈辱,陡然升起了巨大的難堪與憤怒。

比吸血鬼對他的羞辱還要憤怒。

路易斯臉上的每一道猙獰的傷疤都透露着嘲弄:“衛绾小姐,看來你救的人不怎麽感謝你啊。”

拜帕将衛绾按進懷中,隔開她看武嶼的視線,他說:“把他送回村子。”

路易斯鬧歸鬧,但做事還是有分寸的,他應了聲,沒再繼續找事。

武嶼再次醒過來的時候,還沒脫離副本,他心情更加沉重,這種脫離掌控的感覺太糟糕了。

而身上或淺或深的傷痕讓他痛不欲生。

這種疼痛激起了他為數不多的同理心,想起了衛绾。

想起衛绾曾經在研究院比昨晚還要殘忍的遭遇。

在強大的疼痛之下,竟然開始站在衛绾的角度替她思考。

——摻雜着淡淡的心疼與莫名的他自己也沒搞懂的情緒。

臉上貼了些冰冰涼涼的草藥,武嶼撐開沉重的,幾乎黏在一起的眼皮,看到了幫她上藥的衛绾。

初升的太陽散發出柔和又溫煦的光芒,頑皮地穿過窗戶,在少女周身玩耍。

細碎的光影柔和了她嬌豔的臉龐,為她鍍了層金色,如夢似幻,朦朦胧胧,惹人探究。

她是善良又美麗的精靈。

亦是荒蕪之地盛開的最美麗最聖潔的花朵。

武嶼腦海中盤踞着荒謬的想法——

如果衛绾沒被洗掉那些痛苦又糟糕的記憶,是不是就不會救他,不會為他包紮傷口,是不是只會用憎惡的眼神看他?

武嶼甚至升起了個更加荒謬的想法。

他現在所擁有的,她一切的溫柔,都是偷來的。

“疼嗎?”少女擔憂問他。

武嶼壓下亂七八糟的思緒:“我沒事。”

一張嘴就牽扯到臉上的傷口,他眼神陰狠,各種陰暗的複仇浮現在腦海,絕不會放過那群NPC。

但當務之急是先脫離副本。

他忍着疼痛,嘴巴開合的幅度很小:“你有見到艾德裏安嗎?那位吸血鬼陛下。”

衛绾搖頭。

武嶼不自覺流露出倨傲與理所當然的命令:“去見他,他身上有能讓我們脫離副本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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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顏辭小天使灌溉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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