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多大了(這也是我逼你下的口嗎?...)

“別怕。”岑藍見姜嘯神情,語調更加的溫柔一分。

“昨夜的事情我都想起來了,”岑藍說,“怨不得你。這十幾日實在委屈你,我亦不是故意。你不知,我在幾年前服用了神獸獸丹,化用不良,這才會時常記不住所做的事情。”

“我被獸丹影響了心智,讓你受苦了。”岑藍直視着姜嘯,十分真誠道,“我會補償你,你想要什麽,可以随便提。只要我有,只要我能夠做到。”

她輕聲細語的說起什麽來,十分的具有迷惑性和讓人沉下心信服的能力。

只是如果一個人上一刻還要殺你,下一刻就對你柔情似水,那麽哪怕這個人笑起來再讓人如沐春風,也會讓人毛骨悚然,讓人覺得她木石心腸,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而對于姜嘯來說,岑藍就是這樣一個瘋子。

他眼中驚懼半點未減,甚至又加上十足十的戒備,抓着被子的手更加緊了。

那雙好看的鳳眼也瞪得老大,緊緊盯着岑藍,那樣子顯然是只要看岑藍的臉色不對,他下一刻就會蹿到地上跑掉。

可見前幾天鬼門關走了一遭,他實在是吓得狠了。

岑藍也不急,不給他太多的言語和眼神逼迫。她只是輕輕挽了袖子,露出纖瘦嬌嫩,如白瓷般的手。

這只手在姜嘯的記憶裏險些掐得他靈魂出竅,雖說不是直接掐,卻也足以讓他渾身僵硬,讓已經治愈完好的喉骨隐隐作痛。

岑藍卻用這只險些扭斷他脖子的手,在自己能夠容納山海的容天法袍當中掏了掏,掏出了滿滿一把丹丸,遞給姜嘯,“你連睡幾日定然是餓了,我早已辟谷,這裏沒有什麽好吃的,只有這個清靈丹,你吃一把,先墊墊。”

姜嘯始終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驚疑不定地盯着岑藍。她喜怒無常,說不定這一刻笑着,下一刻就要殺他。

可這老妖婆似乎一覺醒來就變了個人一般,十足十的耐心溫和,手上托着滿滿一把丹藥,送糖豆一樣送到姜嘯的面前,要他先墊肚子。

姜嘯先是密切地盯着她,防止她随時動手,雖說她若動手,正如那夜一樣,他根本毫無還手之力,可求生的本能總是忍不住的。

兩個人沉默且無聲地對視着,姜嘯躲在床角抱着被子,岑藍穩穩地舉着手裏的丹藥,一動未動。她将畢生的所有耐心都拿出來了,等着這個戰戰兢兢的小獸湊近。

好半晌,姜嘯的緊繃悄無聲息的少了些,這才将視線垂下看了眼岑藍手裏的丹藥。

相比于之前岑藍給他的那些昂貴且稀有的丹藥,這清靈丹算是修真界比較常見的丹藥。

尤其這是低階弟子都知道的一種丹藥,能夠肅清經脈甚至靈臺,清除體內的雜質。

聽起來作用不大,但低階弟子食五谷沾凡俗,若不能夠很好的清除體內的雜質,經脈阻塞,便很難進階。

所以低階弟子,都是需要定期服用清靈丹的。

可是這東西雖然常見,尋常煉丹師也能煉制,價格卻實在不菲。因為修真界多得是不入流的低階修士,煉制這清靈丹的草藥也只有極寒之地才能尋到,因此供不應求,自然便越來越難得。

雙極門低階弟子每年能夠在自家師尊的手裏領到一顆,保證沖階之前能夠肅清體內雜質,減少失敗的可能。

但其他門派和沒有師尊庇護的外門弟子就沒有那麽好運,這東西姜嘯聽聞師兄弟說,在修真界各家仙門當中,已經達到了幾百上品靈石一顆,實在是高階無用,低階用不起。

岑藍這般随随便便的就拿出了一把,足足幾十顆,遞到他的面前,随意的要他墊肚子,饒是姜嘯此刻對她忌憚至極,卻也被這一把清靈丹給晃了下眼睛。

他能夠不去在意那些他根本用不到的珍奇丹藥,随手扔回給岑藍,卻無法對他修煉急需的清靈丹視而不見。

岑藍是何種心肝?她自然不會錯過姜嘯一丁點的情緒變化。

她将手又朝前遞了些,“多吃些,對身體好,你進階了,你自己運轉靈力查看下境界是否穩固。”

姜嘯看向岑藍,岑藍又道,“我給你疏通了經脈,你本是天生靈骨,修為卻增長緩慢,都是因為你經脈滞澀淤堵的因由,現在通了大半,你應當能夠感覺到體內靈力充盈。”

姜嘯還是不吭聲,靠在牆角滿心疑惑,他确實感覺到體內的靈力充盈多了,卻根本不敢去想象岑藍為他疏通經脈會是什麽好意。

岑藍也并不意外他的表現,她将清靈丹放在一塊絲帕上,推到姜嘯的面前,雙手結印,在自己的內府處勾畫繁複的符文,片刻後室內驟然亮起如血的紅光,岑藍掌心托着一朵懸浮的盛放的紅蓮,展示給姜嘯看。

姜嘯瞪大了眼睛,驚愕難言,這是……岑藍的本命紅蓮。

沒有人會在另一個人的面前将本體給召出來,這無疑于将自己的命門展示在人前。修士如此,如同妖精刨出妖丹贈人,與送死如出一轍。

他恨不能就地瞎了,他若知道了雙極門老祖的本命所在,焉有命活!

因此他下意識的反應就是死死閉上眼,可是他看都看到了,此刻閉眼也是無濟于事,他吓得整個人都有些抖。

岑藍卻一臉的淡然,捧着自己的本命紅蓮說,“先前我心智不定,給你喂下了束心蠱,這蠱毒解藥極其難尋,一時半會兒是解不開的,但我有一種方式能短暫壓制。”

岑藍說,“你別怕,我将本命紅蓮切一些與你壓制蠱毒,你便能自行離開登極峰,待我尋到真的解藥,再給你解蠱毒。”

岑藍說着,并起雙指結成靈刃,眼見着便要朝自己的本體割去。

她一番話說得雲淡風輕,卻是聽得姜嘯驚濤駭浪。

他不過昏死了幾天,昏死之前她還殺他不眨眼,現如今他一夢醒來,她就要切本命紅蓮給他解蠱毒?!

姜嘯不知這中間發生了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可他看到了她的命門本就生死難料,若是狗膽包天吃了她的本體壓制蠱毒,即便是岑藍不殺他,怕是他師尊見了他也要親手清理門戶。

于是就在岑藍靈力凝成的刀鋒要切到自己的本體之時,姜嘯猛地朝前一撲,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你想怎麽樣?”姜嘯實在是讓她吓得要死不活,眼中水霧朦胧,顫巍巍地出聲問岑藍。

你到底要幹什麽,若是當真要殺他,不如給他個痛快!

岑藍被捉住手腕,動作一頓,側頭看姜嘯,“給你壓制蠱毒,你前幾日不是說,要參加仙門試練,這蠱毒不壓制,你離不開我百丈之外,還如何去試練呢?”

她微微笑着,姝麗的眉目如同夏花盛放在眼前,字字句句都是為姜嘯着想,姜嘯聽在耳朵裏卻如同催命符咒。

“師,師祖……”姜嘯想問你難道不殺我了?

可他最終只是說,“不必如此,當真不必如此。”他承受不起,食了她的本體,他必死無疑。

岑藍手腕被他沒輕沒重抓得很緊,她另一只手托着紅蓮,近距離地看着姜嘯連眼尾都在抖動,可見他怕極。

還算有點腦子,雖然這本命紅蓮根本是假的,可若他不阻止,還當真敢吃,岑藍可不保證自己能幹出什麽來。

她喜歡有自知之明的人,于是狀似苦惱地說,“你別怕,是我先前吓着你了,我已經壓制了獸丹,再不會那樣了。待你壓制了蠱毒,便能回山下弟子院,我們之間的那些事都當沒有發生,好不好?”

她語氣哄孩子一樣,姜嘯慢慢擡頭看她,望進她幽深如水的眼中,卻根本看不透她這般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他艱難地咽了口口水,滋潤幹燥的喉嚨。

“師祖,你不生我氣了嗎……”姜嘯問出這句話,屏住呼吸仔細看着岑藍的反應。

岑藍微微勾了勾唇,“自然,我本也沒有生氣。之前種種,都是獸丹作祟,你不信我嗎。”

姜嘯如何敢說不信,他搖了搖頭,卻不敢松開岑藍的手臂。

岑藍繼續道,“你放開,我切些給你壓制蠱毒。”

姜嘯自然更不敢讓她真的切什麽本體,他雖然年歲心境淺薄,可也不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自他醒來,這老妖婆種種表現都太過異樣,他僥幸死裏逃生,現如今辨識不清這是什麽狀況,心吊在喉嚨,随時都能被她一笑給驚得吐出來。

他抓着岑藍手臂的手指再是竭力壓制着也和他整個人一起在顫,但垂頭深思片刻之後他擡了頭,卻是面容諷刺地對着岑藍嗤笑,比先前的态度更加惡劣數倍,“師祖不必麻煩了,蠱毒也好過師祖的合歡陣!”

他說完之後脊背緊繃地瞪着岑藍,手上失了力道,将岑藍的腕部捏得沒了血色。

岑藍驚訝得眉梢微動,但片刻之後卻笑了起來。

這次她是真的笑了,這小崽子還真是雜草般的生命力旺盛。這才死裏逃生,卻不是一味吓得不敢作為,還敢試探她舉動的真假和底線。

岑藍笑得好聽,好一會她才收斂了笑意,收起了手中紅蓮,看向姜嘯,眼中多了幾分真情實意的興味。

這小子陰差陽錯的動了她千年欲劫,這般看來倒也不是全無道理。

她索性借着兩人這姿态湊近些,看着姜嘯問,“其實我想起來的不多,只知是我逼迫了你……那晚我還布了合歡陣麽?”

姜嘯見她湊近,連忙的松手後撤,卻被岑藍迅速以手勾住了後頸,迫他朝着自己低頭。

“你跟我說說,那晚我們都做了什麽吧。”

岑藍的呼吸輕柔地噴灑在姜嘯的下颚,誘哄的意味明顯。

兩個人頭次這般近的看着彼此,岑藍發現這小崽子其實是個耐看的,雖說五官不是一眼驚豔,肌膚卻細膩柔韌,頭發烏黑稠密。

尤其是他的眉目極出挑,唇形不薄,微微翹着,是肉眼可見的柔軟。

岑藍從入道以來,從未去浪費時間沾染情愛。

她瞧紅塵癡男怨女多有病,就連獨創的七情道,名為七情,實則是斷六欲舍七情的滅人欲之道。

哪怕欲劫難渡,她也未曾想過以情愛渡劫,畢竟人欲千萬種,情愛不過只是其一。

但如今她欲劫因他而動,她自然好奇他到底有何不同。

更不可能放過渡劫的任何辦法。

元陰對她根本不算什麽,只要不影響修為,她倒不介意哄他和自己相好,興許能一舉渡欲劫得大道。

她的打算毫不掩藏,可她就算貼耳告訴姜嘯,姜嘯也根本不敢相信。

姜嘯被岑藍的湊近吓得四肢都不會動了,脊背僵直地閉着眼睛,顫聲解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能自控,是,不是,那晚……那晚是師祖非要我那樣做的!”

他句句屬實,卻語無倫次。

岑藍聞言,看着他狂顫的睫毛再度發笑。

片刻松開他,語調陡然正經起來,對姜嘯道。

“你睜眼看着我,好好回答我的問題。”

姜嘯不得不睜開眼,卻被入目的場景驚得恨不能自剜雙目。

岑藍衣袍半解,露出半片肩頭,其上斑駁密布,牙印叢生。

她指着一處泛着血色的牙印問姜嘯,“這也是我逼你下的口嗎?”

姜嘯僵成一截木頭,眼睛直直盯着那處淤血的牙印,深覺自己真的活不成了。

這個還真的不是……

他嘴唇動了幾動,卻不知如何解釋。

岑藍拉起衣袍,看着他魂不守舍,面色赤紅如血。

她傷處早已經治愈,方才那是故意模仿先前的印記,她伸手将傻愣愣僵成柱子一樣的姜嘯鬓邊散落的發別到耳後,問他,“你多大了。”

“上月師尊摸過骨,說我十八上下……”

岑藍聞言倒是遲疑了一瞬,這未免也太小了些,比她足足小了三千多歲。

但她的良心一閃而過,抓不住蹤影,很快輕笑,“那你是屬狗的嗎?”

她一語雙關,是最尋常不過的調笑。

姜嘯卻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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