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獻祭 就算您想舍身獻祭,我這還不想要……

宋瑾寧側身回頭,目光下移。

忘了剛剛有人将她和李承宣的衣角系在一起的事了。這哪裏還能走遠?

李承宣也在看他們兩個人系在一起的衣角,一雙好看的長眉微皺。顯然剛剛宋瑾寧走動時牽扯到他讓他有點兒不高興了。

但他是皇帝,就算不高興,也不會自己動手去解衣角。旁邊的宮人則更不敢了。

大婚之時系在一起的衣角,象征着這對新婚夫妻會一輩子長長久久,不得主子吩咐,誰有那麽大的膽子,敢主動過來解開啊?更何況陛下現在顯然還處在不高興的邊緣。

于是一個個的都低着頭,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宋瑾寧目光環顧一周,殿內伺候的這些宮人她都不認識。

她素日近身的兩個侍婢谷雨和白露倒是都在,但宮裏的規矩多,誰知道這事會不會有什麽忌諱。到時反倒會牽連到她們兩個。

只得回轉身,彎腰自己親自動手了。

也不知道剛剛系衣角的人到底是怎麽想的。不但将她和李承宣的衣角系的極緊,打的還是個死結。宋瑾寧手上力氣有限,好一會兒都沒有解開。

身上嫁衣重重,頭上鳳冠跟座山似的壓着她,偏偏這個死結還總是解不開。宋瑾寧鼻端上都已經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來了。

最後她選擇放棄。想了想,回頭叫谷雨和白露:“給我拿把剪子來。”

她此話一出,只聽得撲通一片響,屋中伺候的那些宮婢和內監相繼跪了一地。

就算這些年沒少見識過自家姑娘各種奇思妙想的谷雨和白露兩個,也都吓的不輕。

我的祖宗哎!您有聽說過哪位新嫁娘新婚夜動剪子的?還是用來剪新婚夫妻兩個系在一塊兒的衣帶的?

這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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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您身邊的這位可是皇上!當今天下第一人!您當着他的面這樣做,當真不考慮考慮他的感想嗎?

于是谷雨和白露兩個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但其實宋瑾寧想的挺簡單的。

這衣帶解不開,她就沒法兒去洗漱。總不能一輩子都和李承宣做個連體嬰兒吧?

而且解衣帶這事其他人都不敢,那也只能她自己來動手了。

至于說吉利不吉利的,她壓根就沒有想過這輩子要和李承宣長長久久的好吧。

所以看着頃刻間跪了一地的人,她愣了一下。

李承宣對她此舉也比較意外,下意識的側頭看了她一眼。

可惜宋瑾寧臉上的脂粉塗抹的太厚,一眼望去只有紅紅白白一片,壓根就看不出本來相貌。

倒是一雙眼生的明澈如秋水,在燭光下瑩瑩生輝。

李承宣已經不記得宋瑾寧年幼時的相貌了,但對于她曾對自己說過的那些嘲諷的話依然清晰的記得。

所以對于宋瑾寧剛剛說的那句話,他自然用了最大的惡意去忖度。

心裏很有一股沖動,想要動手幹脆利落的撕裂自己的衣角,讓她立刻在自己眼前消失,但轉念一想他若是這般做了,宋太後只怕就會立刻得知。日後少不得就會在言語中敲打他兩句。

只得忍着心中厭惡,低頭動手開始解衣帶。

他的力氣自然要比宋瑾寧大許多,而且也比宋瑾寧要耐心細致,于是片刻之後,在宋瑾寧看來令她十分頭痛的事就被李承宣輕易的解決了。

眼看着兩個人的衣擺各自翩然落下,宋瑾寧沉默了下,擡眼真誠的對李承宣說了一句謝謝。

李承宣沒理她,擡頭,繼續面色冷淡的眼望虛空。

啧,搞的就跟一座不會動彈的雕像似的。

于是宋瑾寧也沒理他,轉過身在鏡臺前坐下,吩咐谷雨和白露給自己卸下頭上的鳳冠,寬去外面的大紅嫁衣,然後去旁側的淨室洗漱。

在淨室的時候她還故意磨蹭了好長時間,就想着李承宣會等的不耐煩,擡腳幹脆利落的閃人。不想等她回到殿中,就見那位依然腰背挺的筆直的坐在床沿上,連姿勢都沒有變動過。

他還留在這裏做什麽?難不成還真想跟她有夫妻之實不成?

要是先前沒有覺醒自己其實是穿書女配這件事,對于和李承宣發生點兒夫妻之實的事宋瑾寧也不排斥。畢竟都已經嫁給他了,兩個人一輩子都沒有肌膚之親那肯定是不現實的事。

而且就沖李承宣這俊美出衆的相貌,就算兩人真睡了,宋瑾寧覺得自己也不吃虧。

但是現在宋瑾寧就很不願意了。

擺明了過個兩三年他們兩個就會橋歸橋,路歸路,而且還明知道他現在心中是很厭煩她的,那她幹嘛還要和他有夫妻之實啊?湊合着将這兩三年混過去就得了呗。

但是直接開口攆人顯然也不現實。這位畢竟是九五之尊,真惹怒他了對自己肯定沒好處。

而且要是傳到太後姑媽耳中,少不得也要被念叨訓斥一番。

想了想,宋瑾寧就沒有再往前走,而是中途腳下一拐,在桌旁的一張繡墩上坐了下來。

這會兒就是比拼耐心的時候了。要是李承宣沉不住氣,自己擡腳走了,那這事就跟她沒關系。

桌面上擺放着幾只黃底祥雲龍紋的高腳盤,裏面裝的是各樣幹果。旁側一只黃底祥雲龍紋的碗裏裝的則是元宵。

這些元宵一個個看起來白白又圓圓的,很誘人,但宋瑾寧知道,它們都是生的。

因為剛剛有個姑姑就端着這碗元宵喂了她一顆,然後笑着大聲的問她:“娘娘,生不生?”

雖然早先就有人告訴過她婚禮中會有這麽一個吃生元宵的流程,但真等吃到的時候,宋瑾寧還是差點兒沒忍住吐出來。

好不容易才控制着自己将那顆生元宵給咽了下去,然後還得回答着:“生!”

但其實她心裏卻在想着,生個球啊!以後就算有再多的女人給李承宣生孩子,但那肯定沒她宋瑾寧什麽事。

現在看到這碗生元宵,宋瑾寧依然覺得胃裏不大舒服。

于是伸出去拿吃食的手自然而然的繞過這碗元宵,抓了一把花生放在自己面前。

殿外風動樹搖,殿內宮侍皆垂手低頭,屏息靜氣。

早就聽聞過這位皇後娘娘幼時膽子甚大,壓根不将當時還身為皇子的皇上放在眼角之中,沒想到長大了之後依然如此。

敢在新婚之夜冷落陛下,坐在一旁自顧自的吃花生,古往今來,只怕這位也是第一個了。

但天地良心,宋瑾寧只是不曉得該跟李承宣說什麽,同時也是在跟李承宣比拼耐心,所以這才垂着眼一直在剝花生。

只可惜李承宣不是一般的沉得住氣。宋瑾寧都慢騰騰的剝完兩把花生了,眼角餘光偷觑,見那位依然腰背挺的筆直的坐在床沿上,面上的神色也依然未見絲毫變化。

宋瑾寧卻又有了一個新問題。

那就是,她餓!

今兒早上天還沒亮,她就被叫醒,起床梳洗上妝。等到妝容好不容易畫好了,擔心用飯會弄花妝容,所以那些個嬷嬷和姑姑一直都不敢讓她進食。

後來又是一套繁瑣的禮儀下來,就更加沒有進食的機會了。

不過先前她約莫是餓過頭了,所以并沒有太大的感覺。但是剛剛兩把花生吃下去,約莫是饑餓過頭的胃回過神來,開始抗議,這會兒她只覺得饑腸辘辘,每一秒都極其的難捱。

上輩子就有個胃痛的老毛病,所以這輩子宋瑾寧從來不會委屈自己的胃。

看李承宣那個樣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走。又或者,也不知道他今晚到底會不會走。于是宋瑾寧當機立斷的叫了谷雨和白露過來吩咐。

“讓趙嫂給我下碗銀絲面來,湯底就用昨兒她吊的那鍋雞湯。再有,前兩日她鹵的牛肉很不錯,記得也給我切一碟子來。”

雖說她今兒才大婚進宮,但前幾日她陪嫁的那些人就已經陸續進宮開始安置了。就算這會兒老趙不能給她做出幾菜一湯來,但下碗面條應該還是件很容易的事。

谷雨:......

她呆呆的看着宋瑾寧。

她家姑娘這不會是傻了吧?這新婚之夜,不趕着春宵一刻值千金,她倒用來吃面?

而且這殿中還坐着一位陛下呢,您這麽忽視他真的好麽?

白露倒是面上沒有半點驚訝,還四平八穩的應了一聲,轉身就要出殿。

顯然她對宋瑾寧的話唯命是從。至于什麽陛下不陛下的,在她心裏,那不算她主子。

她這一走,谷雨自然得跟着。

好在她還是很機靈的。走出兩步之後立刻回轉身,對着宋瑾寧拼命的使眼色。

姑娘,您不能自己一個人吃獨食啊啊!!

宋瑾寧會意,就面向李承宣,客客氣氣的問着:“陛下,要不要給您也來碗面?”

正所謂來者是客,見者有份嘛。

李承宣對此的反應是冷哼一聲,語聲冷淡如碎冰相激。

“不用!”

好叭。

宋瑾寧看了谷雨一眼,谷雨只得轉身跟着白露走了。

宋瑾寧繼續剝花生,李承宣也繼續在床沿枯坐,兩個人不曾有只言片語交流,也沒有目光交彙。

宋瑾寧在心中輕輕的啧了一聲。

得,看來這位迫于宋太後的威勢,今兒晚上是不打算走了。甚至還打算跟她同床共枕?

不過看您這一臉冷漠的樣子,怕不是心中覺得屈辱,同她睡了就是舍身獻祭?

但是可惜,就算您現在想舍身獻祭,我這還不想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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