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莊玉軒這一覺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等他醒來時，才發現人已不在三號星艦上，略一想，就明白這應該是闵臻的房間。

“醒了？”

随着聲音的響起，室內光線被調亮。

莊玉軒将目光轉向聲音的主人，還是一樣渾身散發着冰寒的氣息，看着他的目光卻帶着暖意。

闵臻不是普通的冰系異能者，他的異能制造出來的是玄冰，人完全無法飲用，不然，以他八階強度的異能，盡管無法供應所有艦員的飲用水，畢竟他還要留下足夠異能為艦隊提供武力保障，至少每天勻出一點異能用來制冰，怎麽也能改善一下缺水的狀況，可惜現實就是這麽殘酷。

闵臻異能級別高，身體素質比其他人都要好，恢複的也快。上一次通訊，由于信號難得接通，為了避免發生意外，闵臻只開啓音頻通訊，人壓根就沒見到。

這麽一算，兩人已好久沒有見面。盡管身體恢複良好，但長期吃不好睡不好，精神承壓的狀況，絕不是短時間就能調整到位，莊玉軒還是一眼就看出闵臻瘦了。

看着看着，原本一臉笑容的莊玉軒忽然沉下臉來：“你身上怎麽回事？”

對于莊玉軒能發現他身上的問題，闵臻一點都不意外，他豁達地展顏一笑：“死亡星域不是那麽好闖的，旁人意外闖入都九死一生，艦隊被傳送進死亡星域內部，不付出點代價，不說其他人，就連我自己可能都無法全身而退。”

莊玉軒異能才二階，正常情況下，他是無法發現闵臻異能出了問題，艦隊中不是沒有七階異能者，他們一樣沒有察覺。莊玉軒之所以能這麽肯定，還是他空間異能的功勞。

“已經到了八階邊緣，再掉，你可就要露餡了。”莊玉軒神色有些複雜，當初兩人結合是有利益關系在內，但那只是附帶，最主要還是兩人都看對了眼。闵臻異能在倒退，這對兩人而言都絕不是好消息，“回去之後有辦法解決嗎？”

“目前沒有，不過可以試試你最初給我吃的那個。”闵臻說的理所當然，莊玉軒也沒有覺得哪裏不對。因對方能力強就攀上去，失勢就丢棄一邊，這樣的事情他不屑為之，這樣的感情也不是他想要的。要不然，他上輩子也不會到了三十多還孤身一人。

空間異能升到二階後，成熟的七彩水晶果乍眼一看，和一階時沒什麽不同，莊玉軒将兩者放在一起比較，才看出點門道。二階果子比一階大上一圈，幅度不大，旁的都一模一樣，他盯了很久，也沒找出第二個不同，預想中顏色變化并未出現。

“就是這個？”闵臻轉着手中無色晶瑩剔透的果子，要不是還泛着果香，他鐵定以為是誰買的擺設。

之前的烈焰果，雖然看着同樣漂亮，但至少還有些水果的特征，這個倒好，完全脫離了水果的表象，直接上升為藝術品的境界。

“上次那個是一階，這個是二階，功效應該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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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臻深深看了一眼手中的果子，一口咬了下去，能不能成，就全看它了。

別看闵臻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那是因為心中的焦躁都被他壓在心底。任何一個習慣處于高位的人，驟然跌落，心态很容易失衡，從此一蹶不振的都大有人在。闵臻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但對力量的渴望已沁入骨髓，不是想舍棄就能舍棄的。

烈焰果闵臻吃過不少，仿佛火焰入體的感覺讓他想忘也忘不掉，七彩水晶果的滋味則截然不同，果皮一破，原本淡淡的果香，瞬間變得濃郁，又不會讓人覺得膩味，果汁随着吞咽的動作進入身體，瞬間化為能量散入四肢百骸，所過之處，身體無不變得輕盈，近段時間留下的沉疴不再，整個人從裏到外都被能量洗滌了一遍。

這種變化很明顯，莊玉軒一直盯着，一眼就看出前後差別。短短一剎那的工夫，闵臻的精氣神全回來了，至于對異能有沒有功效，莊玉軒則不得而知。

闵臻沒有說話，他試着修煉異能，發現異能總量有微弱提升，看來異能倒退暫時不會，但修煉速度如蝸牛爬，對比以前，簡直沒法看。修煉速度沒有恢複到從前的水平，表明他的異能還是存在問題，沒有徹底根治。至于還會不會倒退，則要看日後，目前暫時無法推測。

莊玉軒了解情況後，不由松了一口氣，有作用就好。不到一年的時間，闵臻異能從八階39級跌到現在的36級，七彩水晶果能止住跌勢，還能繼續往上修煉，這已經是紅星高照，他也不敢再奢求更高。

目前莊玉軒的空間異能還只有二階，以後繼續往上升，想來總有一天能徹底根除隐患。

闵臻作為當事人，感覺最是深刻，當他發現能修煉之後，整個人都煥發出奪目的光彩，将異能本身附帶的冰冷氣質都給壓了下去。

“走，帶我去看看你的旗艦。”莊玉軒用完餐，一時起了興致。

星海號是大型星艦，比他擁有的小型飛行器要大上不少。藍星缺乏交通工具，這次出來，他就沒帶。莊玉軒不是沒見過大型星艦，只是都是客艦，裏面充斥着座位和房間，跟軍艦沒法比。

救援的艦隊只有三艘星艦，艦員分流了一些，艙室安排仍然非常緊張。

闵臻自然不會帶莊玉軒參觀艦員的私人艙室，兩人并肩走着，通過升降機和快速通道，很快就來到游戲訓練室。

之前能源不足，這些設施都被禁用，就算現在開放部分機位，游戲訓練室內也是空無一人，大家都在養身體，暫時無力涉及這些。

密閉的環境容易産生精神上的疾病，星艦要在星空中長時間航行，娛樂設施和醫師都不可或缺。

軍艦和民用艦不同，即便是娛樂設施，也會盡量向訓練靠攏。莊玉軒現在所待的游戲訓練室，裏面大多數游戲都和現實戰鬥有關。

“裏面有個游戲，背景是模拟的死亡小行星帶，正好可以練練反應能力。”闵臻打開兩臺機器，“你會駕駛星艦嗎？和飛行器差別不太大。”

“剛學了一些，沒上過手。”

說完，莊玉軒戴上游戲感應儀，選擇進入‘模拟死亡小行星帶星艦駕駛訓練’游戲。

進入後，莊玉軒面前出現兩個選項，主駕駛和副駕駛，他想了想，點擊副駕駛，這邊一就位，那頭闵臻就自動彈入主駕駛。闵臻選了中型星艦，正是比較适合在死亡小行星帶生存的艦型。

因為有一個新手，所以闵臻選擇了最低難度：“準備好了？”

“好了，開始吧。”

這個難度，對于闵臻而言輕松得很，用來訓練新人小白正合适。

中型星艦，兩個人自然沒法駕馭，其他不可或缺的崗位都由npc代替，這個項目就是訓練駕駛員的，其他人員都可以無視，只要根據游戲提供的小行星繞行的各種數據準确判斷，并繞開，就算合格。

莊玉軒還是第一次玩這種類型的游戲，整副心神都投入其中。這個世界游戲和現實世界非常接近，猶如身臨其境。眼前是新手引導，在做了一次完整示範後，游戲正式開始。

闵臻操作游刃有餘，他沒有玩什麽高難度動作，中規中矩的駕駛着星艦在小行星間不斷穿梭。

莊玉軒就有些手忙腳亂。若在現實當中，副駕駛出問題，主駕駛或其他副駕駛就會同時擔起該副駕駛的職責。現在嗎，闵臻就在一邊旁觀，看着星艦一次一次被小行星給撞毀，眼裏的笑意越發濃厚。

莊玉軒看着在邊上看好戲的闵臻，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想生氣又生不起來，只好自己跟自己較勁。當初年輕氣盛，曾有一陣子迷上過賽車，到了藍星之後，他也開過飛車，他就不相信他學不會。

說真的，汽車和飛車，跟星艦駕駛難度沒法比。前者只在平面移動，飛車難度也不大，星艦難度一下子提升了好幾個檔次，特別是一上來背景就是死亡小行星帶，即使難度調到最低，又不為主駕駛，也不是新手駕駛員能勝任的。

莊玉軒跟自己較勁了一陣，就放開了，又讓新手引導示範了幾次，總算熟悉了副駕駛該掌握的鍵位，雖說有時候仍反應不過來，經驗和判斷力都有些不足，至少開得還算有模有樣，大部分小行星都能避開，不會像剛開始幾次那樣，一闖進死亡小行星帶，沒出幾秒，就艦毀人亡。

闵臻原本有些戲谑的眼神，在見到莊玉軒進步如此神速之後，也變得嚴肅起來，他收斂心神，開始耐心教導。

時間過得很快，兩人玩游戲玩得太過投入，直到有人找闵臻才停止。

“我這還有不少一階二階能源果，食物和水也有不少，可以在這裏多停留一些時日。”莊玉軒想了想，決定不再隐瞞，闵臻知道的東西已經夠多，不在乎再添加一兩樣，“既然進了死亡小行星帶，不帶點東西回去好像有些說不過去。你有空幫我捕獲幾顆小隕石，随便什麽都行，我看看能不能用。”

“這個容易，等會就給你弄。”

闵臻走了之後，訓練室內就剩莊玉軒一人，他又進游戲，作為主駕駛玩了幾次，這個位置難度比副駕駛大，更加容易出錯。在已經探索過的安全航道中，很多時候都是自動駕駛，只要留神避讓闖入航道的太空垃圾和星艦就成。在死亡小行星帶中，自動駕駛就等着艦毀人亡吧。

玩這個游戲非常耗神，莊玉軒堅持了幾個小時，就感覺有些精神不濟，果斷退出游戲。

三號星艦上，莊玉軒有個臨時指揮的名義，只要不是機密的艙室，他都能進，這裏就不行了，軍艦可不是‘閑雜人等’可以随便闖的，他目前只有少部分能對外開放的艙室的權限。

沒有闵臻帶着，莊玉軒也沒了參觀的意興，眼看差不多到了飯點的時候，便回了房間。

目前艦隊還在休整，有闵臻坐鎮，本就遭遇意外幾率不高的邊緣地帶，更是打了折扣。一旦危險發生，只要不是體積太大的隕石，闵臻可以散發精神力，使其略微偏移方向，大大減少正面相撞的可能性。總的來說，艦隊暫時還算安全。

本來精神不濟人就容易犯困，一挨着床，書沒看進去多少，倒是困意滿滿，看着看着，莊玉軒竟然靠着床頭睡着了。

闵臻進房時，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幫着掖了掖被角，便出門先去用餐。

對于莊玉軒每隔三個月提供一批烈焰果的事，闵臻曾有過猜測，木系異能和種植空間異能都有可能，直到剛才莊玉軒說起，他才最終确定，看來這又是一個不尋常的異能，跟他的冰系異能類似。

闵臻到餐廳時，劉凱已經幫他領了提前定的套餐。

“少校，怎麽就你一個人？”

“他還在睡，等他醒了再說。”

闵臻話畢，就收到同桌幾人鄙視的眼神。要知道軍艦上紀律嚴明，若無特殊情況，過了飯點，就過時不候。闵臻從部下齊刷刷的動作中，很輕易就讀懂他們的意思：長官這是要濫用職權。憑他身為第一中隊艦隊總指揮的身份，确實有這個權力，不過将權力用在這上面，不免有點大材小用的意思。

闵臻無視幾人的眼神，自顧自快速進食。軍艦上夥食更加注重營養熱量的搭配，就味道而言，不見得有多好。當然，軍官夥食口味會好上一些。

莊玉軒出發之前，紀飛就連夜為他準備了大量熟食，那份量夠他一人吃上好些天，到目前都還有不少。闵臻就是清楚這一點，才一點都不擔心，無論是想吃岳父做的，還是要嘗嘗星艦上廚師的手藝，都任他挑選。

“少校，他對你真好，死亡小行星帶這麽危險，他都敢來。別看他異能天賦低，我還挺佩服，不愧是少校，眼光不錯。”慕瑤說着露出向往的神色。

闵臻擡頭看了一眼，随即很是篤定地說道：“他看不上你。”

“嗯？”慕瑤有些疑惑，須臾便反應過來，“少校，我哪裏不好，你們還有誰這麽認為？”

聽了慕瑤的話，誰敢當面說不，還想不想在第一中隊混了？她可是除了闵少校外第一人，就連同為副艦長的姚一敏都得靠後。

“你是女人。”闵臻冷不丁冒出這句話，又挑起了話頭。

“喂，我說闵臻，不帶你這麽欺負人的，看不起女人不是？”慕瑤開始辯駁，連敬稱都不用了，竟然直接喊出上級的姓名。不過她語調雖然有點拔高，但卻沒有生氣的跡象，都相處好幾年了，誰什麽樣的性子她還能不清楚，她只是有點不爽闵臻說話的口氣。

“他不喜歡女人。”

闵臻一句話噎住了在場所有女士，讓想看他吃癟的其他人都瞬間偃旗息鼓。

這真是個好理由，天性如此，誰都沒法說他有錯。

“我不行，這不還有在場那麽多青春年少的男士嗎？姚上尉，要不你試試？”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慕瑤眼珠一轉，拉扯着其他人開始起哄。

“慕上尉，我叫你幕姐成不？擾了我吧，誰吃飽了撐的敢和少校搶人，我還想多活幾年，可不想英年早逝。”姚一敏趕緊撇清，沒看闵少校眼刀都朝他射來？

“行了，別貧了，趕緊吃飯，雖然張大校帶來了大量物資，但我們人多，具體數據已經出來，堅持不了太久。你們都回去好好休息，好盡早動身。”闵臻收起玩笑的态度，一臉肅容。

“是，少校。”

看了看時間，離他休息還有幾個小時，闵臻跟兩位副艦長打了一聲招呼，便駕着微型戰機駛出星海號。

星空中溫度極低，闵臻身具八階異能，倒是不懼，只不過這樣會加大異能的消耗，雖然及不上恢複的速度，也會加重負擔。之前是因為能源極度短缺，微型戰機都動用不得，現在就沒這個顧慮，自是怎麽方便怎麽來。

莊玉軒說是随便什麽隕石都行，闵臻就順其意，只要距離夠近，輻射不足以對莊玉軒造成影響，就都搜刮進空間紐中，直到快塞不下才返航。

都是随手抓的，裏面有什麽，連闵臻自己都不清楚。

經過檢測确定沒問題後，闵臻才回到自己卧室。這個時候，莊玉軒已經用過飯，正在修煉異能。

“出去了？”

“嗯，你要的小隕石我捕獲了好幾塊，等下去倉庫，那裏地方大。”

“我修煉好了，現在就去吧。”

“好。”

得到闵臻同意，莊玉軒便從床上下來，拉着他就出門。他有些躍躍欲試，想看看死亡小行星帶到底有什麽不同。走着走着，他不由異想天開地想到，要是把這些小行星都拖走，死亡小行星帶是不是就不存在了？

莊玉軒不敢深想，把這個誘人的想法趕出腦海，這事還是悠着點，不說此事能不能成，光死亡小行星帶是耀文聯邦天然屏障這一條，就不允許他這麽做。

進入倉庫，闵臻把小隕石從空間紐中拿出來，按個頭大小，依次排開。

隕石成分非常複雜，有的是單一礦物組成，有的則好幾種雜糅在一起，品質差異也很大。

“闵臻，叫人檢測一下，看都是什麽礦物。”

艦隊執行任務時，常有外快可賺，這方面的設備和人才都有，闵臻一招呼，很快就有艦員拿着儀器過來。

這些隕石都是随便撿的，裏面并沒有多貴重的物質，得出詳細結果後，來人就很識趣地退下。

莊玉軒看着手中的單子，一一對照之後，選了其中一塊三階隕鐵收進空間。

空間只有二階，以前他就試過，超過二階的廢品，七彩水晶土并不會吸收，放進去什麽樣，拿出來還是什麽樣。他迫切地想知道，死亡小行星帶出産的隕石與廢品的區別。

結果，空間什麽變化也沒有，隕鐵仍舊完好無損，他索性将剩餘隕石全放到七彩水晶土上。這下就好玩了，低于三階的礦物全被吸收，這和以往可有很大差異。之前，三階廢品中含有的二階材料，空間并不會吸收，看着變得千瘡百孔的隕石，莊玉軒很是無語，他用儀器探測過，就算外表被三階以上礦物包裹的密不透風，只要裏面有一階二階物質，統統被吸收殆盡。看着完好的隕石，內部已經空了，這個至少看起來還算正常，有些則跟馬蜂窩似的，讓人一言難盡。

闵臻看着眼前這些劫後餘生的隕石，不由倒抽一口氣，不知道何種異能才會造成這麽詭異的局面。

莊玉軒盯着空間看了半天，并沒有發現空間和之前有什麽不同，便不再研究。他能感覺到，空間起了變化，只是太過微小，不足以讓他觀察到。

“這些你收起來吧，放在我這兒反而太過引人注目。”闵臻沉聲說道。

莊玉軒倒是無所謂，既然闵臻這麽說，就随手收進空間，心裏還想着，什麽時候和闵臻再過來一趟。這次就算了，那麽多雙眼睛盯着，操作空間有限，他不想多生事端。

第一中隊在一番休整後，總算踏上歸途。

艦隊繼續朝前，到達下一個較為安全的通道，才開始橫穿死亡小行星帶。這一路上探測到值錢的礦物，艦隊都會順便捕獲，不然，損失實在太大。

有闵臻在，艦隊并沒有遭受太大危險，受點損傷卻在所難免。經過近三天不間斷航行，艦隊總算行進到小行星帶邊緣，眼看即将重見天日，闵臻卻下令讓所有星艦轉向，順着小行星往前飛出好長一段距離才進行最後沖刺。

當艦隊步出死亡小行星帶剎那，智腦警報就不停響起。

“警告，警告，右側方發現大量不明星艦，請做好戰鬥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