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對于天師來說，有一種技能叫做開天眼，就是在睜開眼時的某個瞬間，能夠看到事物原本的真相。

比如洪帆就能在一剎那看到張北，胡白等人的原型是什麽，但是卻可以立刻切換成正常人眼中看到的他們的視角。

不然的話，若是不能切換視角，一直開天眼，首先視覺沖擊會讓人受不了，其次，開天眼要耗費靈力，對于身體也是不小的負擔。

而胡白既然帶了個人來，洪帆想當然的認為那個人也是妖怪變得，所以用菜單擋臉的時候，順便開了下天眼，看看這貨到底是什麽精怪。

但是一瞬間，洪帆卻什麽都沒有看到，只是個普通人坐在輪椅上罷了。

奇怪，胡白為何會帶人類來到這裏？難道是生意上的事情？

洪帆心裏猜測着，等到胡白将那人的輪椅推進來些，能夠看清輪椅上坐着的是一名面容極為俊美的男子，洪帆還沒見過男人能夠生得這麽好看的，但是那人卻臉色蒼白，一臉病容，似乎身體很差的樣子。

“景壬！真的是你！”張北吃驚的叫聲震撼了所有人，他的聲音實在太大，以至于洪帆都吓了一跳，只見張北早就從座位上沖了出去，激動的來到胡白推着的那個人的面前，然後一把握住他的纖瘦的手指。

“阿北……是你嗎？”輪椅上名叫景壬的男子虛弱的笑了笑，伸出手摸索着跪在他面前的張北的臉。

“景壬！你的眼睛？！”張北驚駭的發現他竟然看不見了。

“我們回到座位談吧，景壬還很虛弱，你也知道的，他的三魂六魄都在天劫中蕩然無存，現在只有一絲殘魂維持着現在的身體。”胡白解釋道。

張北像對待易碎的瓷器一樣小心翼翼的碰了碰景壬的臉，來确認自己不是在做夢，這的确是他記憶中景壬的模樣，只是他從來沒想到過一直那麽風度翩翩的景壬，竟然會落到如此蒼白憔悴的境地！

但是胡白卻粗暴的拉開他，然後将景壬從輪椅上抱起來，抱到了洪帆身後的座位上坐下。很顯然這個舉動讓張北極為不滿，但是怕傷到看起來脆弱不堪的景壬，他還是強行将怒火壓下去了。

“先生，你的餐點上好了，打包也打好了，已經放在廚房了，等下你離開的時候，我們會給你送過來。”服務生小姐過來對洪帆道。

洪帆朝她豎起了大拇指示意幹得好，然後一言不發的開始吃飯，順便豎着耳朵偷聽隔壁的談話。

“如你所見，現在景壬只能通過我狐族特有的秘術才能勉強維持生命。”胡白故意攬着景壬的腰，給張北看，氣得張北冒煙。但是張北亦看得出來，景壬根本無法自己坐着，全靠胡白的扶持才能軟綿綿的靠在胡白的懷裏。

“我不是……告訴過你，叫你不要管我麽？”景壬的聲音雖然微弱，但是卻很堅定的對張北說。

“我怎麽可能……”張北緊緊握着拳頭。

“胡白，我的命只是浮萍而已，就算你強行用狐族秘術逆轉天命，你也不可能操縱我的命運。”景壬淡淡的說。

“景壬，現在你是我的，只有我才能讓你活下去，甚至與張北相見，難道你不就是靠着與張北相見這個信念，才支持你撐到現在麽？”胡白握住他的下巴道。

随即，他轉過頭對張北道：“你看到了，這是活生生的景壬，是不是該履行我們的合同了？”

“但是景壬根本完全被你鉗制，而且他現在的身體簡直生不如死！”張北啪的一掌拍在案幾上。

“阿北！”景壬想制止胡白的肮髒交易，但是剛說完就開始咳嗽，虛弱得不行。

“景壬！你沒事吧！”張北關切道。

“他目前還沒事，不過你不答應我的條件，我就不知道以後了。”胡白輕輕撫摸景壬的額頭，景壬便沉沉睡去，歪倒在他的懷中，看來是中了胡白的某種法術。

“想讓他康複，雖然不能讓他變成原來那種神通廣大的上仙，但是像個普通人健康的過完這一生，并不是沒有方法，你舍得用你有的東西來換嗎？張北？”胡白問。

我願意用我的一切來換景壬的一生無憂！

張北咬牙，道：“你有什麽法子讓他身體變好？”

“用你的狼王內丹，為他補魂，不過這樣一來，你也會失去所有法力。但是呢，我會承諾給你們一大筆錢，讓你們快快樂樂的過一輩子。不過補魂術是我狐族才能使用的秘術，要我相傳，那是不可能的，這個術法只有我來親自操作。”胡白道。

“好，只要能夠讓景壬恢複，內丹，公司，還有玉玺，我都可以交給你。可是我要在看到你完成補魂術後，才能把後兩樣東西給你。”張北道。

“一言為定！”胡白奸詐的笑了。

“景壬必須留下來！”張北卻開始談條件，他知道胡白一定在景壬本來就虛弱沉疴的體內設下了各種封印咒術鉗制他，這恐怕也是造成景壬虛弱的原因之一，所以他必須把景壬留在自己的身邊。

“那可不行，只要我一天不加固放在他體內的結界，那麽景壬就會立刻一命嗚呼，你可知道他現在活的每一天，都是和上天做最艱難的抗争得來的？而造成他如此痛苦的都是誰？就是你！張北！”胡白的眼中閃爍着嫉恨的光。

此時，隔壁耳朵很好的洪帆已經聽到了全部的八卦。

他的腦子開始迅速運轉，思索這三人扯不清的關系到底是怎樣。

但是就在他的想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爺爺的教誨。

爺爺說，開天眼的時候，如果用天眼看妖物，那可以看出妖物的原型，但是看普通人的話，卻可以看到普通人的魂魄，有的人有祖先加持，會有祖先的靈魂跟着，這個也是可以看到，同理，若是某人做了壞事，身後也會有受害者的怨靈附身，同樣可以在開天眼的一瞬間看到。

也就是說，即使是看普通人的話，多少也是能看到點什麽。

可是，洪帆又把剛才看到的景象回想了一下，他确實沒有在那個叫做景壬的人身上看到任何背後靈，甚至連他的魂魄殘像都看不到。

這在普通人類身上是絕對不會出現的情況。

他又不斷回想剛才那個片段場景，仔仔細細的在腦海裏不斷倒放，放大記憶。

終于，他想到了，那個景壬的身後，似乎拖着一個長長的黑影，但是那不是影子，因為室內燈光這麽暗，怎麽可能有那種影子出現，從光學科學上是講不通的。

那個黑影一開始也幾乎迷惑了張北，讓張北沒察覺出不對勁，以為那就是拖在地上的普通影子罷了。

但是現在想起來，看看那些走來走去的服務生在地毯上投下的影子，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他拿起自己随身帶來的小便箋和圓珠筆開始勾勾畫畫——因為在公司裏負責打雜，瑣事比較多，所以他就随身帶個小本子記下來。

如果說，景壬身下的“影子”不是燈光投影造成的，而是自己開天眼看到的靈現象，那麽根據現在景壬坐的位置，那個黑影傾斜的角度，黑影若是靈現象的話，是可以投射到旁邊的落地窗外的。

那麽，也就是意味着，只要自己轉過頭，看着窗外開天眼的話，就可以再次看到靈現象形成的“景壬的影子”。

而驗證那是不是真正的影子的時刻到了。

于是，洪帆收起本子，用手托着頭，裝作看風景一樣看向窗外。

在這瞬間，他閉上眼睛，默念開天眼的咒語，當他再次用開過的天眼睜開，看着窗外的時候————————————————

“what fuck！！”

洪帆激動的叫了一聲，大概是由于太激動了，他的聲音都有點變了。

只見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手指的顫抖，拿起手機，用還是很激動的語調自言自語道：“這裏的夜景實在是太漂亮了！！！”

說罷他按下了拍照按鈕。

“唉，總是有這種土包子，不知道怎麽弄來了咱們餐廳的餐飲券，真是丢人現眼！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有服務生在不遠處看着洪帆議論。

“就是就是，雙人套餐還打包，不能再土了！看個風景還興奮成那鬼樣，估計這輩子都沒機會再來咱們餐廳才那麽激動吧！”她們的聲音很大，以至于洪帆都能聽得到，擺明了是故意鄙視洪帆。

洪帆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該感謝這兩個服務生麽？

因為，他眼中所見的“那東西”，在聽到這番對話之後，便轉移了看他的視線，似乎相信了他只是個大驚小怪看夜景的土包子。

而在洪帆的眼中，景壬身後影子所牽扯着的，是一個懸浮在摩天大樓外面，幾乎占據他全部視野的，難以描述形态，宛若千萬只異形集合揉雜後的怪物，而那怪物最大的一只巨眼，在洪帆看它的時候，竟然也在看着洪帆，并且越發逼近洪帆，飄浮而來，只是在聽到了那服務生的對話後，它又緩慢的回到了原來和大廈保持些許距離的位置。

“洪帆！！你在這裏幹什麽！”在洪帆啪啪拍照的時候，張北突然伸過頭來，一臉驚怒。

原來他剛才那聲叫喚，已經驚動張北了！

胡白也很奇怪，為啥洪帆這小子又出現了？！

“我來吃飯，不行嗎？”洪帆抓起手機就走。他可不想在這麽可怕的地方多待一分鐘，多看那個怪物一眼都覺得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