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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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來人,慕容慬臉上閃過一絲喜色,還未來得及開口,唐時上前兩步,刷的一聲撩起擺,朝着慕容猊單膝跪下,拱手垂頭:“微臣來遲,還望陛下恕罪!”
慕容猊輕輕點頭,不再看慕容慬,朝唐時問道:“青衛那邊如何?”
“禦史大人已圍住了平戎宮,其他的,也都在控制之中。”
唐時起身揮手,幾名衛士從後面押着一男子走上前來。那男子微有些狼狽,平凡無奇的面孔上,在嘴角附近,有幹涸掉的血跡。
慕容猊朝他看去,那男子也在同一時間擡頭。
一雙黑眸,宛若寒星,在夜色中熠熠生輝,連帶着那張平凡無奇的面孔,也多了幾分引人的光彩。
“他是?”慕容猊向唐時問道。
“回禀陛下,此人是瑞親王的暗衛。這次叛亂之中,就是此人易容成陛下,把持朝政。青衛靖修讓微臣把人帶到這裏,說是如此大罪,還請陛下親自處置。”
唐時完全不去注意一旁慕容慬反應過來後,又驚又怒的目光,只是低着頭,恭敬着立在慕容猊身邊,從容道。
……那個人?
慕容猊朝那人看去,果然在那陌生的臉頰側邊看到了細微的血痕,加上那幾分不自然的白,便知那日便是眼前這人戴着人皮面具出現在自己面前。
思索過他的動機,卻一無所獲……若說是忠心為主,又為何背着慕容慬來找他?然而要說這人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卻完全說不通……心思一轉,慕容猊開口道:
“……先把他關到宮中密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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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的命令,兩旁的衛士就欲押着淩七退下。
“等等!”慕容猊突然想起一事,連忙喝止。
“是你給他們下的毒吧?解藥呢?!”
當日見識過這人手中藥瓶的奇異功效,慕容猊略有幾分焦急的問道。身後的重嚴還在低聲咳嗽,重飛與他低聲交談。聽到慕容猊這樣問,轉到淩七身上的目光滿是殺意。
一絲笑容慢慢在嘴角浮現,那人低低咳嗽着擡起頭來,烏黑的發襯着那張不知何原因慘白的臉,竟有幾分悲涼。
一身雪白長衫,滿是污跡。沒有了那張俊美容顏,平凡的面孔上,只留一雙黑眸,依舊如昔,宛若點漆,深不可測。只見他直直朝對面看去,卻不是對着慕容猊,而是他身後的慕容慬。
“主子……”
他輕輕喚了一聲,眼中飛快閃過不知名的情緒。
淩七的出現,代表着皇宮之內,也超出了控制……即使知道事情不可能這麽順利,也做好了失敗的心理準備,然而一日之內,遭逢一個又一個的“始料不及”和“出乎意料”,那層刻意建起的圍牆,也快要完全倒塌……
一直面無表情,實則內心波濤洶湧的人,滿腹的怒氣與不甘終于找到了出口。
只聞他一聲輕輕冷笑,勾起的唇角沾滿殘酷譏諷之意,掃向淩七的目光沒有一絲溫度:“你竟然還有臉來見我……淩七。”
“不管主子你願不願意看到我,屬下卻是一直在想着主子您呢……”
和笑容完全不同的是,是帶着些輕佻的調笑聲。即使氣息虛弱,面色蒼白,處于這樣的境地,淩七身上原本的悠閑和從容也沒有消失。
“咳咳……”
一句話剛說完,他低頭咳了幾聲,他咳的撕心裂肺,半晌才停了下來。
“……屬下無能,辜負了主子的期望……咳咳……”
再次出聲,卻是和剛才截然不同的語調。他深深看了慕容慬一眼,再轉向慕容猊,黑眸中一片堅定:“是我下的毒,我自然也能配出解藥來。”
聲音頓了頓,目光掃向圈內的三人:“只是,身為主子的暗衛,主子既然不願意,那麽我的答案,也是同樣!”
一句話說完,不待慕容猊反應,他張口狠狠咬牙,下一瞬,黑色的毒血帶着一股幽香自他唇角蔓出。身體開始顫抖,黑血開始從他的眼角、鼻孔、耳孔、嘴巴不斷湧出,長睫輕眨,低低的聲音含糊在喉,已沒有力氣吐出……
“噗通”一聲,淩七的身體晃了幾下,重重的倒在地上。
可惡!竟然将毒藥藏在口中,這般準備,難道是早就預料到這樣的結果麽?慕容猊完全說不出話來,握住的群頭緊了又緊。
兩旁的侍衛不小心接觸到慕容猊的目光,背後一涼,雙腿自發的開始打顫動,兩人慌張的跪倒在地,認罪求饒。
“算了!”憤恨的甩袖,慕容猊轉身。
反應過來的衛士急忙起身,不顧還在發抖的身體,就要将屍體拖出去。
“別動他!小心有毒!”
一道清亮的嗓音響起,一身黑衣的男子穿過唐時身後的層層衛士,來到淩七身邊。他彎下腰,湊近淩七的屍體聞了聞,面色頓時一沉:“是‘焚焰’……你們幾個,掩上口鼻,再把他的屍體拖出去,用火燒了!記得不要沾上他的血……動作要快!處理完了,再來找我!”
被他指到的衛士用布條掩了口鼻,幾個人一起,小心翼翼的将淩七的屍體拖了出去。
來人走到慕容猊面前,躬身行禮:“主子。”
“重璟。”那人一出現,心中的石頭終于落地,慕容猊會意的點頭,指了指身後兩人,重璟得了指示,立刻走上前去。從腰間拿了瓷瓶倒出一粒藥丸,塞到重嚴口中。
今夜是青衛們行動的時間,而暗衛中的大部分人卻因為中了“長醉”,只能靜待在樓中等候消息。雖然早就知道讓重印留下對于他來說有多困難,但是他還是小估了慕容猊對于重印的影響力。重印和重飛的長劍,以及重嚴的銀鞭都不在各自的房中,想起自己前幾日配的壓制延緩毒性的藥丸,重璟不禁暗自惱恨。當下騎馬飛奔而來,暗中打探,知道唐時已經下令将王府包圍起來,他才長長舒了口氣。
小心的扶起重印,把了他的脈,重璟暗中咬牙,轉頭對慕容猊急道:“主子,重印情況不太妙,屬下先帶他回樓中診治。”
慕容猊心中一緊,腦中不知為何,卻突然想起另一個人來,回身看到慕容慬冰封的神情,知道再說也是徒勞,輕嘆了口氣,他對唐時招手。
輕聲囑咐了幾句,唐時行禮領命,幾個衛士上前,用繩索将慕容慬捆住,然後帶了下去,又有幾個跟着唐時來,并未中毒的暗衛悄悄匿了身形,提氣遠去。
“我和你們一起回樓裏。”慕容猊走上前去,從重璟懷中将人摟起,說道。
桓越在夜色中急速奔跑。
越來越急促的呼吸和着眼前白布暈開的鮮紅色,提示着他目前身體的狀況。
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疼痛,牙齒狠狠的咬在嘴唇上,費力瞪大的眼睛所看到的東西,也在蔓延而下的汗水下漸漸模糊了起來。
在見到慕容猊之後,他便被人帶出牢房。暗衛統領将他先安置到了他之前的住處,說是先住一夜,明早,便将他送回玄閣養傷。
玄閣,并非陌生的名字,永不休止的訓練與濃郁的血腥味,是出閣後幾年來,夢中從未間斷的景象。他做出背主的事情,雖然因為那人的關系留了一條性命,但日後的日子,卻絕不是那麽好過了……
因為疼痛而無法入睡,桓越憶起了許多過往。
夜風陣陣,透過門扇傳來的殺意和刻意控制的呼吸,讓他從思緒中回神。
堪堪拔出枕頭下的匕首,撲入房內的身影就襲了過來。
勉力支撐着和那人交手,幾招之後,黑衣人的身份已經明了。
王爺要他死,他早就知道!然而,當他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卻已經下意識的逃了出來……
背後的人追了上來,桓越停下腳步,突地回身,手中的匕首險險架住那砍下的長劍。
——為何還要妄圖抵抗?!
——你……究竟……還想要做什麽?!
眼前一片發黑,桓越喘着粗氣,無數問題,瞬間滑過他的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