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謝當歸沖母親懷裏的狗子招了招手，小金毛便掙脫了她的手，撒着歡向他跑來，前腿搭在他身上就想舔。
還真不怕生人！
看家護院估計是不指望了，還好這片別墅區安保條件不錯。
“外邊這麽曬，你先進去坐會兒，別給太陽曬黑了，我和你爸把這點草弄完就回去。”謝母下了逐客令。
謝當歸：？？？？？
怕他熱就算了，這個曬黑是什麽鬼？男人，不就應該黑一點嗎？
“我幫你們弄吧！我弄得快一點。”
“算了算了，你這張臉現在金貴得很，聽說公司還會給你們的臉買保險？萬一曬黑了沒有粉絲喜歡了怎麽辦？”
“您這是聽誰說的？我這粉絲跟黑不黑有什麽關系？別的明星還專門去美黑呢！我這剛剛好。”
“真的假的？”謝母懷疑地看了一眼自己兒子，似乎是在判斷他話語中的真假性，“清明的時候我跟你爸回了一趟老家，你四娘他們都這麽說。”
“他們的話你也信？那是見不得你兒子好！要真這麽好心，當初我爸生病的時候，他們也不會壓着價來盤我們的地。”
謝當歸翻了個白眼，從他爸手裏拿過鋤頭，三兩下就除好了一行的草。他從小就在農村長大，雖然很久沒幹了，但除個草還是信手拈來。
院子裏其實也沒種什麽東西，幾株番茄苗，剩下的都是應季的蔬菜，之前是一年四季都有得吃。不過這養了狗之後，看起來能吃的似乎不剩多少了，好些都有撕咬的痕跡。
“回來你也不提前說一聲，家裏都沒什麽吃的了。晚上想吃什麽？我去超市買。”
謝當歸快除完草的時候，謝母已經換了身行頭，拿上了鑰匙，準備出門買菜。
他早上十點半的飛機，到家已經接近四點，剛好能趕上吃晚飯。
“随便弄點就行，我就睡一晚，明天就回去，後天還有個廣告要拍。”
“你說你，就兩天休息時間，還特意回來一趟！”謝母責備地看了他一眼，但嘴角還是翹着的。
謝當歸有點臉紅，倒也不止兩天，之前《黑白》殺青之後有一個星期呢！但因為跟男朋友剛确定關系一個月，時間都用來陪男朋友去了。
“沒什麽事就回來看看呗，飛來飛去都習慣了。”
“行了，弄完你就回去陪你爸吧！我去買菜，一會兒就回來。”
“好。”
謝當歸把小鋤頭往角落上一丢，拿出手機給自己來了個自拍，發到了微博上。
謝當歸V：有人說我曬黑了就沒人愛了【圖】
照片裏的謝當歸頂着個草帽，臉上沒有化妝，皮膚卻依舊水嫩，只是因為在太陽下曬了一段時間顯得十分紅潤。
動态剛發出去，下邊就已經多了好些評論。
【誰說的/怒，你就算曬成個黑煤球媽媽也愛你！】
【寶貝顏值這麽高，曬黑了也好看！】
【謝謝這是去哪了？有新的綜藝？】
【這造型，不會是去《美好的生活》了吧？】
【……】
粉絲們有安慰他表忠心的，也有猜測他是不是去參加了什麽新綜藝的，反正是達到了謝當歸的目的。
然而在他刷新之後，一條來自江遠帆的點贊消息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這光點贊不評論是什麽意思？所以他是贊成他曬黑了就沒人喜歡的觀點？
謝當歸迅速殺到了江遠帆的微博。
按道理來說，他人既然在，那就應該會跟着他也發一條動态，但過了好一會兒，他微博上的最新還是上次的自拍。
行，他承認，照片上的江遠帆是比他要白一丁點兒。
但這并不能證明什麽，那人看着就跟個小白臉似的，他這樣的皮膚才是健康的膚色。
兩人微博互關之後，他居然連跟着發微博挑釁都沒了！直接點贊，誰也不能看出什麽，對方真正的目的只有他這個正主知道。
謝父就坐在謝當歸的旁邊，看着自家兒子一會兒笑，一會兒又咬牙切齒，終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兒子，你這是找對象了？”
謝當歸身體一僵，腦子裏第一反應是想要解釋他沒有在跟男朋友聊天，第二反則是他猛地想起來，自己的取向還從來沒跟父母提起過。
其實意識到自己真正的取向還是在認識他男朋友之後。
從一開始相互叫着打游戲，到後來發展到平時的閑聊，再到同對方分享自己身邊發生的趣事，有時候甚至能聊到半夜兩三點都舍不得睡。
這種狀态大約持續了一個多月，以至于謝當歸工作時打盹正好被經紀人抓包，專門找他約談了一次之後，才反應過來不對勁。
上網搜過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情況。
于是兩個人的相處就變成了相互不斷地試探和暧昧，終于在一個月前确定了關系。
他并不是個能隐藏得住秘密的人，在同男朋友試探的過程中，就開始對自己的身份進行鋪墊了。如果不是殘存的理智還在，也不會想着三個月後才給男友一個驚喜。
“爸……”
謝當歸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的話已經喊出口了，幹脆自暴自棄地說了下去。
“我好像……對女孩子沒什麽感覺。”
“什麽時候的事？我記得你小時候不是挺健康嗎？”謝父的視線忍不住向謝當歸下邊瞟去，“你也不用擔心，現在醫療技術這麽好，你找個私人醫院看看，千萬別害羞，這是一輩子的事。”
謝當歸臉爆紅，幹脆閉上了眼等待着審判：“我說的不是……我是說……我好像喜歡男的。”
但好半天謝父都沒有回答。
謝當歸重新睜開眼往他爸那邊看去，發現他爸一臉幸好不是身體有問題的模樣。
“您就……沒什麽要說的？”
“啊？說什麽？你有對象了？什麽時候帶回來看看？”
“我剛才說，我喜歡男的，不是女孩子，你和媽以後抱不到孫子了。”
他爸的病明明跟腦子沒關系，怎麽這會兒好像提前糊塗了？
“喜歡男的怎麽了？”
這會兒輪到謝當歸震驚了。說好的農村人思想觀念傳統，對子嗣非常重視呢？他爸這思想怎麽比有些城裏人還要開明？
“您就不覺得男的跟男的在一塊兒談戀愛很驚世駭俗嗎？就兩個男的，沒其他人，也沒有孩子。”謝當歸震驚得幾乎連基礎的表達技巧都忘了，一邊結結巴巴，還帶着手一塊兒比劃。
“這不常見得很嗎？我們農村多的是娶不起老婆倆男的湊一對的，那日子過得比有些取了老婆的人還要好，兩個大勞動力呢！你還記得你狗叔和寬明叔不？他倆就沒取老婆，現在一塊兒搭夥過日子，房子都修起來了。”
嗯……
謝當歸沉默了。
他爸說的人他當然還記得，小時候經常給他糖吃，還帶他上山掏鳥蛋的。
他并不知道他們的大名，只知道村裏人都“小狗”“寬明”地叫，他也跟着這麽叫。
那會兒他就覺得這倆叔叔關系好，會玩，經常在一塊兒出現，沒想到他們居然是這種關系。
“你不會覺得養了孩子之後就有人給你養老吧？勸你早點打消這個想法。”謝父察覺到了謝當歸的情緒，但并沒有跟他調到同一個頻道上，“你隔壁大爺爺年輕的時候辛辛苦苦盤出來的幾個兒子，到現在沒一個肯把他接去住的。
還有隔壁寨你那個蔡姑婆，前些日子死了，都發臭了才被人發現。她兒子就跟她住一屋，天天出去打牌，到黑才回來，愣是不知道自己老媽沒了。
就算有孝順的，像你這樣一年到頭不着家，有跟沒有有啥區別？我和你媽都想好了，等70歲之後就一塊兒找個養老院去住，還舒服自在。
你現在趁年輕多攢點錢，以後老了也不怕沒人管。到時候你手裏攥着錢，有的是人想來服侍你。”
“我就是随便說說……”
謝當歸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這劇本跟他在網上看的根本不一樣！
別人出櫃不說什麽雞飛狗跳、以死相逼、被揍一頓、攆出家門，好歹也得來個輪番冷戰給他做個思想工作吧？
他這兒進行得這麽順利，讓他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所以你那對象……”謝父還記得他們這話題是怎麽提起的事。
“八字還沒一撇呢！等确定了再帶回來給你們看看。”
“行，你爸和你媽別的地方沒什麽用，也就在看人方面還能說道說道。”
“好。”
謝當歸面無表情，他爸是挺自信，可惜他對此并不抱什麽希望。
這兩位到現在都還覺得那些趁他爸生病壓低價格接他們的地的親戚都是好人，還說什麽他們本來管自己的地都不好管，要不是因為是親戚，根本就不會接他們的地。
實際上呢？
那會兒他雖然還小，但看得清楚得很。
本來種當歸就是政府扶持的項目，種肥有政府幫忙聯系，種植有專家手把手指導，收獲也有企業派人進村裏來收，他們光是使一把力氣，收入就比過去多賺了好幾倍。
搞扶貧的第一年，願意試的人沒多少，他家算一個。第二年就有人眼紅他們的收益了，有些還沒來得及分家的人，為了分地差點沒打起來。
就這還叫不是親戚就不會接他家地？
估計他帶頭豬回來他爸媽相看後都會說好，這種事果然還得靠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