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鲣魚幹
那天的分組訓練是禪院真希和狗卷棘的一隊贏了。
贏得莫名其妙。
本來胖達已經完全壓制了禪院真希,就在他要奪取同班女生的武器把他擊倒時,狗卷棘重新殺到。
又是咒言與咒具的雙重攻擊,胖達控訴着二打一不公平,然後敗下陣來。
事後問起自己的另一個隊友去了哪裏,胖達怎麽也想不通狗卷和十枝1v1,回來的為什麽是狗卷。
對此,咒言師将圍脖圍圍好,悶悶地說:“鲣魚幹。”
胖達:……啊?你打輸了還是沒打啊?
胖達急需一個翻譯器,他覺得兩種可能性都蠻大的,不過他現在輸都輸了,研究自己的隊友去哪裏了意義不大。
——我認為空你的喜歡是由于我的能力可以克制住你的讀心,随着時間的增長而發展出來的。
——可現在,更适合的能力出現了。
——我不是不喜歡空你,空對于我來說是最特殊的那一個,而且……
而且……十枝眨了眨眼,對着日光睜久了眼眶也有些酸澀,分泌出些許淚水,他伸出手揉了揉。
下意識要因為過于長久的清醒而打個呵欠,嘴才微微張開,猛然間想起了什麽,趕緊合上。
幾分鐘前,他把狗卷趕走了。
說是趕走也不對,他聽了狗卷大段的心裏獨白,目光暗沉沉的,整個人一下子沉寂了下來。
半晌他往後又退了兩步,陽光透過樹葉陰翳的錯漏下來照亮了銀發少年的半邊面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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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彎的金眸與日光交相輝映,他眉眼舒緩,說話的語氣聽不出多少異樣。
“練習我放棄了,棘你去找禪院他們吧。”
“鲑魚……?”
“棘還不走嗎?等會我反悔的話,晚上要留下來加訓的就是你們了。”十枝的手掌反複張合,有淺淺的金色光點從他手邊反轉而過,“我也想要……思考一下棘你說的事,單獨思考一下。”
當然沒有人喜歡無緣無故的加訓,這陣子他們自主訓練夠多了,是需要恰當的休息的。
狗卷盯着十枝多看了幾眼,銀發少年臉上重新挂上了薄薄一層笑意,就像他往常那樣,輕松愉快從未深入心底。
“鲑魚。”狗卷猶豫了一下,還是同意了。
離開前咒言師又伸手拍了拍十枝的腦袋,十枝也非常順從地低下了腦袋。
如同他們平日相處那般,好像也沒什麽不同。
之後十枝開始望着天空發呆,太陽躍出遮蔽的雲層後他都沒有躲閃,等眼睛酸澀後才改變了站立的姿勢。
又過了會,下課鈴聲打響後銀發少年失去了蹤影。
十枝空歸隊的時間點是在晚餐後。
五條悟下課時候沒見到人,這位老師也沒去找人,反正在他的監控下十枝空上課時間沒打過呵欠,那之後他就管不着了。
胖達是有心去問十枝課上發生了什麽,但他看人睡眼朦胧的樣子感覺剛從被窩中爬起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過了會,胖達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對啊,他下午有去宿舍看過,沒人啊,他同學睡哪裏了?
銀發少年擡了擡眼皮,眼睛仍是半睜不睜的樣子,“你敲的是隔壁的門。”
胖達:……?
胖達:???
幾秒鐘後,胖達反應過來隔壁指的是哪裏。
胖達有些懵逼:“啊這……十枝你睡了棘的房間?”你們不是吵架了嗎?
十枝打了個呵欠,搭配上剛睡起沒理順而亂翹的銀發,與他平時的形象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反差感。
“睡棘的房間有什麽問題嗎?還有,不是吵架,有些事要想想。”十枝語速稍慢,“這兩件事不矛盾……唔,晚上是不是還要加訓?”
胖達:沒有吵架?
胖達滿腦子都是禪院真希給他講的分析,下午那會真希從狗卷口中打聽來了一些事,扭頭就給他分析得頭頭是道。
什麽吵架了鬧矛盾了,七年之癢……咳,七月之癢之類的。
可現在十枝否定了,看他的态度,二人之間的沖突似乎也是子虛烏有。
胖達沒能糾結太久,加訓很快占據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五條悟中途過來看了一眼,捏着一盒草莓牛奶的老師頭發濕漉漉的,眼罩也撤了換上了一副黑色的圓形墨鏡。
“喲,偷懶呢。”五條悟長臂一伸撈了個空,他也不在意,帶着一身潮濕的水汽靠了過來,“人胖達這麽努力,空你怎麽在邊上休息?”
十枝前傾身子躲過了五條悟的胳膊,卻沒想到這個男人會更進一步,一屁股在他邊上坐了下來,手肘架在他的肩膀上。
半眯着眼的十枝朝旁邊斜睨了一眼,白發的老師不是白天工作時沖天發的造型,頭發軟趴趴地垂了下來——是不同風格的淩厲。
他老師手一拉墨鏡,冰藍色的眼睛上挑着看向他。
“跟……棘聊過了?咦,看起來聊的結果不怎麽好嘛,棘都沒來看你。”
十枝涼涼地瞥了自己的老師一眼,沒理會他這句挑火的話。
五條悟聳了聳肩,他坐過來只是一時興起,學生的情感咨詢目前不在他的日程考慮中。
接下來兩個人坐在那誰都沒吭聲,只有時不時響起的喝飲料的聲音證明五條悟還沒離開。
胖達跑步歸來後看到的就是并排坐的兩個人,在夜幕下發色相近的老師與學生一同散發着生人莫近的氣息,胖達腳步一拐,轉了個彎就給自己加了一圈跑圈。
十枝本來是散發思緒在想他和狗卷的事的,可是他的老師心聲實在是太煩了。
近在咫尺又天馬行空,想到哪裏是哪裏,一會兒是甜品哪裏好吃,一會兒又是虎杖悠仁有沒有好好訓練。
被煩久了,十枝忍不住了,“五條老師你真的想吃七辻屋的饅頭就自己去買,買完了再去看一下虎杖學弟。”
言下之意,沒事不要再坐在他邊上打擾他了。
他相信以他老師的腳力一晚上跑得完。
對此白發老師一手捏癟了喝完的牛奶盒子,被趕客了也沒急着走,而是兩手一托下巴,悠哉悠哉地開了口。
“空你現在應該加訓?一直這麽坐着不好吧,老師勉為其難地陪你練幾下,下午的課空你可算消極怠工啊。”
被自己的老師重提了下午課上的事,十枝斜睨了邊上的人一眼,在思考用武力趕走對方的可能性有多少。
半秒後他得出一個零的結論。
于是十枝回答道:“好啊,老師你下午分組的賬我們還沒算呢。”
五分鐘後,繞着學校跑了半圈的胖達聽到校園某一角傳來震天的響聲,他顫顫巍巍地探出頭,看到學校教師住的那棟樓跑出了幾個人影。
過了會他們的校長的怒吼響徹雲霄:“五條悟、十枝空!你們兩個小兔崽子給老子滾過來!”
所謂破財消災。
十枝空交了一大筆錢給夜蛾校長,他和他的老師都選擇了用錢去填學校岌岌可危的赤字風險。
只不過五條悟是用的自家的錢,而他是拿的信徒的錢。
夜蛾校長面色發黑,他把自己當年的問題學生狠狠地訓斥了一頓還上了拳頭,待他想把另一位二年級的學生找來訓話時,他發現對方人不在學校裏。
時值周末,十枝一早便離開了學校。
咒高并不限制學生在休息日的去向,以前的周末十枝都習慣待在學校賴在狗卷身邊,但作為二人有了較大認知分歧後的第一個周末,十枝選擇出校門。
“所以……你們這是吵架了?”
“沒有。”半趴在桌子上的銀發少年懶洋洋地換了只手撐腦袋,他有些奇怪地問,“為什麽會認為我們吵架了?”
對座被反問的棕紅發少年愣了一下,他撓了撓面頰,“是阿空你說的啊……你們因為某個人的出現而鬧了矛盾,你口中的狗卷君拒絕了你的……親密接觸?”
“沒有。”十枝這次否認得依舊很快,“沒有拒絕。”
他舉例了早上的經歷,依舊是狗卷來喊他起床再一起吃早飯,晨訓因為他要外出而沒有加入,狗卷仍然跟他道了別,順便讓十枝幫忙留意便利店新出飯團的口味。
一切如常。
十枝舉例完,他皺了皺眉:“你應該喊我十枝大人。”
棕紅發少年跟着說了一遍,“十枝大人……這樣?我們差不多年紀诶,這樣加敬稱稱呼很奇怪,你那邊的女生都看過來了。”
十枝循着少年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叽叽喳喳的高中女生對上他們的視線便壓低了聲音,可心音是止不住的。
不用聽也知道想的是一些黃色廢料之類的玩意。
收回視線,十枝再度看向對座的棕紅發少年,他沖十枝笑了笑,一派溫和。
——這是他的信徒。
——不過是比較特殊的那一類。
大多數信徒把他奉為高高在上的神明,可遠觀而不可亵玩,但還是有這麽一小部分沒這麽狂熱,保有一定的理智。
理智的、是信徒的同齡人,十枝還記起對方在自己的學校裏人緣不錯,因此在面見之餘選他成為了談話對象。
神明向信徒求助。
這似乎有點本末倒置了。
十枝撐着面頰,略帶困惑,“人類的情感究竟是如何變化的?你們不止喜怒哀樂這常見的情感,偶爾我讀到的心聲是……五味雜陳?”
古怪地念了幾個音節,非本國的語言沒能讓對面的少年聽懂,他只看到銀發少年睜着金眸燦燦地凝望他。
“你當時帶着你的父親走投無路地找到我,心中愛恨交織。”
“那個時候的你……為什麽即愛着又恨着你的父親呢?衛宮士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