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夜黑風高
“十、十枝學長!”
電話另一頭傳來了急促喘息的健氣少年音, 他再度喊了十枝的姓名,可這一次對面卻踟蹰起來。
喊了名字便沒了下文,十枝也不回答, 他沖着蹲在遠處的狗卷比了幾個手勢,狗卷雙手畫圈表示同意後,他走得更遠了些。
邊上有些茫然的路人跌跌撞撞地、互相攙扶着從他身旁走過, 十枝走到了自己開口喊虎杖悠仁的名字也不會被狗卷聽到的距離, 然後停住了腳步。
對面一年級學弟糾結的心理歷程似乎終于走到了終點,他深呼吸了好幾口氣,這才繼續說下去。
“十枝學長,你是不是能改變……改變生死?”少年的聲音帶着些許希冀, 這點情緒藏得并不深, 有心人很容易就能夠聽出來。
十枝還是沒有回答。
因為是以通電話的形式, 他并不能近距離讀到與他交談人的內心世界, 他的疑惑也就沒了答案。
——是誰把他的能力能夠涉及生死方面告訴虎杖悠仁的。
十枝視線輕佻地掃過一旁車輛橫躺在路中間的街道,側過身子避開了差點撞上他的人, 指尖輕輕地敲擊着手機的背面, 發出清脆的“噠噠”聲,這令另一頭的少年感到疑惑, 小聲又喊了句他的名字。
“十枝……學長?”名字後有一聲非常輕的氣音,過了會又有一陣腳步聲傳來, 聽上去打電話的少年在躲人。
——是啊, 是誰告訴虎杖悠仁的呢?
無論是五條悟還是七海建人都不可能,他的這個能力就像浸了蜜的毒藥, 多數時間是一把雙刃劍, 大人們是不會跟虎杖悠仁說起這個的。
至于其他人?大概還不知道虎杖悠仁活着這件事。
十枝含着眼, 在回答虎杖悠仁的問題之前, 他先把自己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虎杖學弟……現在還是個‘死人吧’?打電話的時機要注意哦,剛剛聲音太響了,差點被棘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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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不起!因為很急所以直接嗓門大了點,那個……十枝學長你沒有否認是嗎?所以你真的是有——”
十枝幹脆利落地打斷了虎杖的話,問道:“是誰告訴你的呢?”
一年級學弟的聲音頓住了,“什麽誰告訴我的……當然是老師他們啊。”
十枝勾了勾唇角,“怎麽會呢虎杖學弟,他們對‘生死’這一塊避之不及呢。”
“我猜猜……虎杖學弟現在在躲着七海前輩吧?手機號碼是他的,但他把手機借給你,顯然不知道你要聯系我。他知道你想做這件事,肯定要把你罵一頓的。”
“誰死了?算了我沒興趣知道,暫且認為是虎杖學弟的‘新朋友’吧,你們人類交朋友特別快,你和你要複活的人認識了幾天?”
“……”
“不說嗎?不說也沒關系,虎杖學弟先回答我吧,誰告訴你我能幫你這件事的。”
他口若懸河說了一通,對面持續給予沉默作為回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是一分鐘,也可能是五分鐘,虎杖悠仁啞着嗓子的回答傳入十枝耳中。
“是……一個特級咒靈告訴我的。”
“特級咒靈啊……”
十枝回絕了虎杖悠仁的請求,并讓自己的這一位學弟趕緊把手機還回去,有空他們見面聊聊天。
“可是學長,你明明可以——”
“是,我可以,但你不可以。雖然不清楚七海前輩為什麽不知道這件事的,但我會保密的。”
保密虎杖悠仁給他打了電話,還求自己幫忙這件事。
後面十枝不管虎杖悠仁還在說話就直接挂了電話,接着他支着胳膊,捏住了自己的下巴。
特級咒靈啊……倒不是很意外,或者說他覺得也只有咒靈會幹出這種缺德的事了。
十枝在原地站了會,把七海建人的手機號編輯存了一下,十幾分鐘後這個號碼再次撥打進來。
這次聯系他的人是真真切切的七海建人,靠譜的成年咒術師詢問他,虎杖悠仁拿他手機做了什麽。
十枝眨了眨眼,起了一半腹稿,“虎杖學弟哭唧唧地來找我求安慰呢,七海前輩你們是做什麽任務遭受挫折了嗎?學弟哭得可傷心了——”
電話沉悶的男聲打斷道,“那小子怎麽可能會哭,不想說的話算了。”說着,切斷了聯絡。
十枝聽了陣“嘟嘟嘟”的忙音,收起手機時把小小的機器在掌心轉了幾圈。
他發現,這兩天怎麽老有人喜歡把對手往自己面前坑的?
總覺得自己成了什麽奇怪的香饽饽,是個人類就來找他。
手機擺在口袋裏過了很久都沒有第三個電話打進來,十枝是不知道虎杖悠仁跟誰和誰在一起,他也不打算現在去找對方。
走了幾步路回到先前那家蛋糕店內,街上的人此刻都走了起來,偶爾有救護車和警車駛過,看見他們沒有受傷就沒有靠近,去救援更需要幫助的人了。
狗卷換了個姿勢靠在蛋糕店門口,這家店依舊大門緊閉,店主似乎從街上的混亂開始就躲了起來,這會兒平靜下來也沒有出來,而他的店也很幸運,沒有被人砸壞或殃及到。
狗卷見他回來,視線直接看了過來。
——電話打完了?
十枝點點頭:“嗯,打完了。”
——接下來去哪裏?要回去了嗎?這裏好像短時間內恢複不起來。
十枝繞着周圍看了幾圈,緩緩點頭,“是該回去了,不過在此之前,我還是想吃蛋糕。”
銀發少年眼睛透亮閃着光,他毫不掩飾對甜食的渴求,熟知對方個性的狗卷無奈地同意了。
——可以,回學校附近的那家蛋糕店買嗎?給胖達和真希也帶一份吧。
蛋糕最終沒回東京買,十枝仗着自己的能力小小地行了個方便。
他拽着狗卷的手,非讓狗卷對自己許願,把錢和櫥窗櫃裏的蛋糕做了交換,最終二人帶着多份蛋糕,踩着逐漸恢複的秩序邊沿離開了橫濱。
早上出門晚飯都沒到就回了東京,這在同班同學看來有點太早了。
按照十枝空的脾性,不把狗卷徹底拐出去一天怎麽舍得回——好吧,看在蛋糕的份上,禪院真希決定放兩人一馬,不追問他們去橫濱做了什麽。
追不追問都一樣,橫濱這麽大的騷動估計晚些時間就得上報,或許面對大衆的借口會想辦法遮掩一下,但有心人總是能翻閱到真相的。
同學沒問,十枝不是主動找人交流的性格,狗卷更是不說人話。
周末剩下的那點時間度過得普普通通,飯後十枝惬意地窩在狗卷的房間裏看完了一場電影,是個血腥獵奇的片叫什麽……《蚯蚓人3》來着?
兩個人反應淺淺,十枝甚至還打起了呵欠。
他人往後一靠靠在了狗卷的懷中,咒言師也順手揉了兩把十枝的頭發,把十枝當貓撸了。
十枝空其實比貓好伺候不少,你把狗卷棘放他身邊就可以了。
狗卷仍舊有些在意橫濱的某位異能力者,趁着電影裏殺人的獵奇片段上演時他追問了兩句。
——空你真的是打算……?
不怪狗卷反複确認,十枝那會兒的想法真的驚到他了,他當時像是被蛇身纏住了身軀墜入蛇窟,數不清的陰森寒意順着腳踝就竄入了身體中,一直竄至天靈蓋。
他聽完抖了一下,确定了十枝是認真的。
“對,不過得考量一下。”呵欠打得淚水都出來了,十枝伸手抹了兩下,“我是對他的異能力感興趣~”
——你當初見到我的時候,也是這麽說的。
“棘你是特殊的,你們是不一樣的。”這麽說着,十枝微微揚起頭,通透的金眸中只倒映着狗卷一個人的身影,“诶棘,你低一下頭吧。”
狗卷不明所以,可他還是眨着紫眸放低了腦袋。
——空你要做什麽?現在電影可是剛播到關鍵的……!
細微的一聲啾很快被電視機裏傳出的刺耳尖叫所淹沒,女角色的嗓門又細又尖,幾乎要把人的人的耳膜炸裂。
但咒言師無心顧及電影裏播放着的場景了,他的心跳聲逐漸壓過外圍的一切。
他看到銀發少年桃花眼彎彎的樣子,唇瓣張合,在狂躁的心率聲中,他聽不見,但讀懂了對方的唇語。
——現在棘安心了嗎?
月黑風高夜。
适合幹點殺人越貨的事。
令人面紅耳赤的親密接觸過後狗卷徹底當了鴕鳥,把頭埋在十枝的頸部不肯出來,電影的後半程只有十枝一個人的視線停留在上面,他也喊過狗卷幾聲,對方只是把他抱得更緊了些。
這就要說十枝不解風情了,撩完就跑,沒有更進一步的意思。
他倒是有聽到狗卷亂七八糟的思緒,不過他人類的情感還一知半解,就什麽都沒做。
狗卷在電影結束後一枕頭把十枝趕出了自己的房間,以絕對拒絕的姿态關上了門,十枝也不介意,回到自己的房間小歇休息了一陣。
等到十一點的鐘聲敲響後,他的房門再度打開。
——今天五條老師不在學校。
溜出學生宿舍站在教職工宿舍樓底下的十枝判斷到。
接着他接着月色的掩映避開探頭,悄無聲息地摸到了某位輔助監督的房間裏。
大晚上床頭前忽然站了個人笑眯眯地看着你還是蠻吓人的,伊地知潔高便是被吓到的那一位,更不要提他被逼問了好幾個問題,然後被人一手刀打暈。
醒着的伊地知很麻煩,讓他睡一晚上也夠了,等明天學校的人發現的時候,他肯定已經夜游回來了。
問到了虎杖悠仁的下落十枝便跑出了學校,這位一年級學弟被藏起來的地方也沒多遠,在腳程所及的範圍內。
離目的地近了,十枝步伐放緩。
他盯着遠處的建築物眯起了眼睛。
——五條老師和七海前輩都在裏面。
——但也不是很麻煩。
沒什麽人能未蔔先知,饒是兩位成年咒術師也猜不到自己的學生會有深夜到訪的訪客。
就連虎杖悠仁被人敲響房門時都語氣低沉,張口便是“五條老師我今天沒心情……”這樣的話來開門。
可看到門外站着的人後他傻眼了,完全不知道作何反應。
“十、十枝學長!”虎杖悠仁猛地就拔高了嗓音,盡顯驚訝。
“噓。”食指豎在唇前示意一年級的學弟聲音放輕輕一些,同時十枝腳步一跨,把人逼進門內,手往後一扭給門落了鎖。
房間裏黑燈瞎火的,只有一盞床頭櫃上的臺燈亮着不明不暗的光,将燈罩上的花紋映在天花板上。
十枝一點不見外地在房間內唯一一張床上坐了下來。
“來吧虎杖學弟,學長我來送關懷了。”
“跟我說說……你想複活誰吧?說不定緣由講清楚了,我就改了主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