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禁閉

十枝空平靜地睜着金瞳, 神情沒有因為桎梏在他喉間的那只手産生任何變化。

十枝空問:“為了殺掉特級咒靈的代價而已,不可以嗎?”

五條悟答:“不可以哦,這可是人命。”

交流會上發生的襲擊很快就因為五條悟的到來而被遏制住了, 特級咒靈是沒捉到還被跑了,但捉到了個人類詛咒師。

審訊詛咒師的事壓後了,現在當務之急是得把交流會現場處理一下。

幾名學生受的傷都不重, 排除差點被十枝空陰到的那幾下和他們彼此戰鬥中互相留下的傷口, 也就伏黑惠和加茂憲紀需要找一下家入硝子。

至于引發十枝空失控的狗卷棘?

二年級的咒言師也就是吐血的樣子看起來有些駭人, 五條悟上手檢查了一番, 他得出了同禪院真希同樣的答案。

——咒力透支後強行吟誦咒言導致的咳血, 躺一會兒就好,如果真的擔心也可以丢給家入硝子治個輕傷。

家入硝子:?

“其餘的人……走走走回休息室待着去, 善後交給老師來就可以了。”五條悟蒙回眼睛,兩手一插口袋,繞着自己破壞的場地轉了一圈。

“那個, 五條老師。”沒怎麽受傷的禪院真希落在學生隊伍的最後,她朝五條悟舉起了手,“能問一下十枝他……被帶去了哪裏嗎?”

十幾分鐘前她的老師把她的同學狠狠壓制在地上,兩個人用旁人聽不清的音量不知道交流了什麽。

兩人間的氣氛有些緊張,她隐約看到自己的老師收起了笑容。

接着五條悟就松開了手拉住十枝空的胳膊, 說走開一趟便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現就是剛剛的事了。

正盯着枯樹直看的白發老師聽了學生的話,偏過腦袋回答:“空啊, 老師帶他去沒人的地方靜一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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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挑選的地方,的确是寂寥無人的環境。

周圍安靜的只有他一深一淺的呼吸聲。

十枝雙目放空地注視着懸貼在天花板頂部的密布符咒, 從一個個鬼畫符般的咒文上略過。

看久了也看累了, 眼睛變得有些酸澀, 十枝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呵欠,溢出的淚水打濕眼眶,他幹脆把眼睛閉上了。

雙手被捆在背後的這個坐姿不怎麽舒服,特別是手腕上纏上了粗壯的麻繩,磨得他手腕生疼。

繩子上也貼着不少與天花板、牆壁等處同款的符咒,意為限制被束縛之人的咒力。

可咒力對于十枝空來說,并不是重中之重。

綿長的呼吸聲在房間內起起伏伏,良久十枝低低地笑了一聲。

遠離人群的環境才是令他困擾的要點。

畢竟他的能力離了人就沒辦法使用了。

說白了,他沒辦法實現自己的願望。

十枝空覺得自己現在待的房間肯定不是兩月份被帶回咒高待的那一間,多半是五條老師新找的地方。

咒力受限使他無法辨別這裏離有人的地方有多遠,也無法用咒力來加強自己的感知,只能是在靜默的房間中感受時間的流逝。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來了。

比腳步聲、開門聲更早響起的是人的心聲,十枝聽了會,在那人推門而入時懶洋洋地喊了句“五條老師”。

“哦對,限制咒力關不掉你的讀心。”

來人從房間一角拖拽着什麽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等十枝睜眼的時候,五條悟已經擺好椅子在他面前反身坐下了。

雙手架在椅背上,下巴支在胳膊上。

他們倆現在的場景好像回到了他入學前。

他那時候見了哪幾個人來着?好像只有五條老師是這樣的坐姿吧。

十枝從昂起頭的姿勢垂下腦袋,“這裏是地底嗎?距離地面有多遠?”

五條悟搖了搖頭,“不是哦,往地下打洞也太麻煩了,老師随便找了個方圓十裏沒人的山頭給你建了個專用的房間,有沒有感到受寵若驚?”

十枝空無所謂地附和,“受寵若驚、非常榮幸,棘怎麽樣了。”

五條悟:“只關心棘嗎……棘沒事,咒力耗空休息一下就好,最多喉嚨會啞兩天。”

十枝空:“不用住院嗎?”

五條悟:“硝子那可不會給輕傷患者提供床位,空你這是在咒棘嗎?”

銀發少年聞言斜睨了五條悟一眼,說了一句自己沒有。

五條悟還替十枝空介紹概括了一番交流會的後續,總得來說就是狗卷棘沒事,其餘受傷的已經送醫了,咒靈沒捉到,學校出了點“小”狀況。

“瞞你其實沒什麽意義,回頭空你也能從伊地知那邊套出來。”五條悟摸摸下巴,把咒高丢的東西念了遍,然後反問十枝,“在訓話前老師有幾個問題。”

十枝點點頭,表示自己在聽他的老師說話。

“你現在倒是冷靜下來了,咒靈那邊你聽到了什麽?”

“兩只特級咒靈,被老師你用咒術轟擊的那只叫花禦,同伴是真人,其餘還有兩名詛咒師,沒聽到名字。”

“哦——哎空你的讀心能力真好用。”

五條悟掏出個小本本把聽到的名字記錄下來,又詢問了一些有的沒的細節。

比如咒靈的招式是什麽啊,他戰鬥的時候有什麽習慣,叫花禦的有沒有想點關于叫真人的事啊,逃掉的詛咒師姓甚名誰,能力又是什麽。

再比如——十枝空把自己的同學丢到特級咒靈面前時在想些什麽。

又或者——十枝空對于校門口那裏那具死去的人類屍體有什麽說法。

“這算興師問罪嗎?”十枝歪着腦袋,銀色額發下的金眸微眯,“也沒想什麽啊,他們想要與咒靈拉近距離,我就滿足了他們。”

“而且,他們對詛咒的攻擊奏效了,不是嗎?”

至于抽取了同學的咒力作為代價而導致的誤傷,十枝沒作任何解釋,輕描淡寫地略過了這一點。

回答完了第一個問題,緊接着來到了第二個。

關于校門口的屍體,十枝的态度就更随意了。

“是以前村子裏的人,不算信徒吧?他父母死在了我的詛咒下……對,就五條老師你想的那個事件中。”

“他是來複仇的,所以我把他殺了,有什麽問題嗎?”

十枝空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他沒有覺得自己哪裏做錯了,即便他對屍體造成的傷害已經遠超正當防衛的範疇。

他最後留給咒高輔助監督處理的屍體……只能勉強算是完整了,畢竟他本來打算毀屍滅跡的。

十枝頭顱微傾,嘴角噙着一抹笑。

相對的,五條悟臉上輕松的神情消失了。

“老師記得——入學的時候好像跟你談過這個問題了?”

“嗯?有嗎?”十枝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老師你讓我不要再把詛咒施加在人類的身上了,可他不是被我咒殺到底呀。”

五條悟合起了手中的本子,用筆敲了敲本子的封面,“不要鑽言語的空子,老師會生氣的。”

十枝空歪着腦袋,“五條老師真的是因為這件事生氣嗎?其實不會吧。”

他盯着白發老師眼上蒙着的黑布,像是透過這薄薄的一層遮擋與對方冰藍色的雙眸相對。

十枝空身體試圖前傾,但被手腕上的麻繩一拉又只能靠了回去,他牽起唇角,“其實,五條老師救了那個女生一命,也救了那裏所有人的命。”

“到底那是特級咒靈啊,那并不是一換一的代價。”說着,十枝笑了起來,輕聲地說,“是一比一萬的比例。”

“但是,五條老師你不覺得這是筆很劃算的交易嗎?”

“那換句話,五條悟你要不要向我——”

五條老師跑了。

稍稍敲打了他一番後就跑了。

在把他這裏的情報掏幹淨又耳提面命地說了一通“生命可貴”後,五條悟離開了這座所謂方圓十裏沒有人煙的獨棟小屋。

白發老師臨走前讓十枝空好好反思。

他讓十枝空反思完再給他答複,不要動不動就來一句“下次還敢”。

咒高的老師從高處俯視自己的學生,問了個問題,“十枝空,你的世界是只有狗卷棘嗎?”

他沒有等十枝回答,下一秒便消失在了房間中。

房間重歸寂靜,十枝臉上的笑意收了起來,他踹了踹對面的椅子,孤零零的咕咚一下摔到在地。

那凳子五條悟坐過,他稍微遷怒了一下。

十枝又試着站起身,繩子那點長度并不夠他屁股離開凳子幾厘米的。

他左右扭動脖子把房間再度看了一圈。

十枝不覺得五條悟這會兒會放其他人過來,說不定他得在這禁閉個兩三天什麽的。

那麽問題來了,一日三餐怎麽辦?他再怎麽能忍受寂寞,他首先也是個人。

——是一個人。

十枝舔了舔牙龈,被捆在背後的雙手交叉交握,指腹摸到了麻繩粗糙的表面,摩挲幾下,放棄了暴力破解的念頭。

繩子上除了禁锢咒力的咒術還有其他的咒文。

五條悟是鐵了心把他關在這,關在這沒有人煙的地方。

後來在他把房間裏牆壁上貼着多少張咒文都要數清楚時,五條悟踩着他肚子餓的時間點又來了次,是過來送飯的。

十枝無言地看着他換了身打扮的老師鼻梁上駕着一副小墨鏡,手裏捏着勺子。

“……五條老師?”

他沒記錯的話,幾小時前他老師走的時候心情可不怎麽好?

銀發少年眉尾微挑。

“是這樣的,空你在禁閉結束前可不能和其他人見面,所以這些事只能老師來代勞了。”

“那老師你可以把我的手松開。”

“不大行,你跑了怎麽辦?老師我可不想再對學生動手了。”

五條悟說的有幾分道理,十枝空背後的手握成拳頭,他最後只說了一句:“可以換棘嗎?”

他老師殘忍地回絕了他的要求:“也不行,棘太寵你了。”

一頓飯吃得不溫不火,咒高的老師慢悠悠地把飯盒的蓋子扣了回去,在回去前問了句,“咒高丢的東西你有辦法嗎?”

十枝說有,可他還是重複了前一句話,把他放開就有辦法了。

而五條悟也是同樣的回答,說好的禁閉少一天都不行。

“也不急,不過交流會的棒球賽就不帶你了啊。”

十枝還停留在交流會怎麽變成棒球賽的疑惑中,可能解釋的人又開了術式走了,讓房間二度重歸死寂。

銀發少年撇撇嘴,仰躺在椅背上開始閉目養神。

環境安靜,就是坐姿非常難受。

等這間屋子裏再度響起第二個聲音時,時間流逝了不少。

“啊你這地也太難找了吧?外面還布置得跟地雷陣一樣!你信徒這單生意我接得太虧了!”

“?好了不要打瞌睡了,快點醒一醒。”

咋咋呼呼的男聲響在耳邊,十枝眼睫呼扇了兩下,他聽到男聲又說了兩句話。

——“你信徒喊我來救你。”

——“怎麽樣?我斬了繩子帶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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