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撤退
漆黑的帳高懸于須摩提山的天際之上, 被與外界隔絕的山與村子正遭受着怪異的襲擊。
村子中的景象像是在複刻了2018年的年初,大大小小的詛咒群遍布村子的各個角落,只是這一次出手的人不再是村子的信仰了。
禪院真希和胖達應對着并不算棘手的咒靈們, 非要說的話, 就是詛咒的數量有點多,趕了這邊漏了那邊。
好在須摩提村的新村長臨危不亂, 把避難的人群指揮得井井有條。
禪院真希一刀刺穿一只咒靈的頭顱,她把武器一收,回過頭看到中年男子把村裏的人全喊走後,自己呆立在那。
他差點被咒靈攻擊到,還是禪院真希眼疾手快一刀救下了他。
被救的中年男人依舊反應不大,他遙望着一個固定的方向,虔誠地向那合起了雙手。
禪院真希:“……那裏是?”
因為賬的緣故還起了霧, 女生只能隐約看到戴上輕紗的山的輪廓。
中年男人雙眼幹脆是閉上了, “神大人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禪院真希心裏咯噔一下。
他們在村子裏遇到的詛咒強度并不高, 或者說有些低了,只是因為數量龐大她剛剛沒有反應過來。
如果說村子不是襲擊的重點,那麽咒靈那一方的目标是……
“是神社!”挂着須摩提地名的此處只有兩處标志性的存在,不是山腳下的村子那便是山上的神社。
禪院真希不由得加快了祓除詛咒的動作, 她要去和胖達彙合。
不知道為什麽, 禪院真希總有些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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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枝空彎眸笑了一下。
就算是被人威脅到了面門跟前,還被人低劣地挑撥離間了,他笑容中也就加了幾分陰翳。
“你們為什麽會覺得——你們在做出那樣的事情後, 我還會給你們同意的回答?”
盡管沒有點明, 但經歷過他交流會上失控一幕的人或咒靈應該明白他指的是什麽。
“哦~所以說, 重點還是你身後那一位嗎?”真人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 “那真是太可惜了。”
根正苗紅的咒言師家族末裔不好拐, 又不是誰都像十枝空這樣的野路子立場不明可以挖牆腳。
真人也就是替背後那誰再多問了一句,反正他不是第一次問,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問。
既然談不攏,那麽會發生在咒術師和咒靈之間的只有一件事了——那就是戰鬥。
已經取到了自己想要東西的特級咒靈戰意不濃,他完全是以玩鬧的心态在那攻擊。
要不是他還要帶兩個人類少女詛咒師走,他早就把自己扭成一灘順着什麽下水管道之類的溜走了。
特級咒靈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真的不能把她們變成兩小塊嗎?”
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聲音回答,“建議你不要,這兩個女孩還有點用處。”
狗卷的目光第一時間迎着聲音傳出的方向看了過去,緊接着他沉默地給自己灌下又一瓶潤喉藥。
——又出現了一名特級咒靈。
腦袋跟個富士山似的咒靈也被五條老師提起過,狗卷嘴巴微張,一句咒言含在口中沒有說出。
他不認為自己和十枝兩個人能打得過兩只特級咒靈。
如果只有十枝空還說不準,但加上自己的話那絕對會出意外。
名為漏瑚的特級咒靈出場便帶着一股熱氣,他走到了真人身邊,臉卻是朝着十枝空的。
“這山不錯。”漏瑚沒頭沒尾地評價了一句。
“……謝謝誇獎?”十枝挑眉,“除了造神社和辦祭典,這裏基本不會有什麽人來。”
走也只走上山的那一條路,不會有人因為要打獵而邁入旁邊的山林中,待開發的山體保持了山清水秀的原貌。
在失去了鐵扇作為武器後十枝又用回了他慣用的弓,這會兒因為先前的纏鬥地面上落下了不少深淺不一的坑,尚未消散的金色光箭插于其中。
“明太子。”狗卷走到了與十枝并排站立的位置,“金槍魚。”
十枝朝狗卷看了眼,又把視線挪回了對面兩只咒靈身上。
他低啞着嗓音說:“我知道。”
數個飯團餡料名詞的蹦出代表着咒言師的警惕與戒備。
的确,對面可是兩只特級咒靈呢。
十枝也覺得要是只有自己一個人他可以不顧一切地放手一搏,可他身邊有狗卷棘。
銀發少年凝聚出了兩支箭,搭在弓弦上時他沒有壓低音量地同咒言師說:“要請外援嗎?”
他笑眼微斂:“棘你覺得五條老師怎麽樣?”
咒靈們對五條悟的名字有着一種天然的恐懼。
舉例某火山頭的咒靈,前腳剛說“給我獄門疆,我去殺了五條悟”,後腳腦袋被人扭下來差點當球踢後聞“五條悟”色變。
而在未來的十月,這位特級咒靈還發表了諸如“讓我拖五條悟一分鐘這是讓我死!”之類的說辭,這都是後話。
十枝空只是随口一提,誰知道對面的咒靈如臨大敵。
能瞬間移動或傳送人的術式比較特殊,十枝并不了解,狗卷家也不曾涉及。
但十枝空的能力是個bug,許願機這樣的存在歷來都是不可掌控的bug。
當即兩只特級咒靈就打算跑,一人扯了個少女的衣領,眨眼片刻的功夫,面前徒留一地的火山灰和幾個被抛出來當作棄子的人類改制形體。
那些個“咒靈”都被狗卷用咒言定在了原地,由于被學校打過招呼這樣的類咒靈本來是人,狗卷在了解他們“性命”的時候還是做了一番心理準備。
這些人類已經死亡了,現在不過是被咒靈驅使的第二次“死亡”而已。
狗卷解決完後才有功夫去看周圍的環境,神社的空地被糟蹋得坑窪不平,還好倉庫離主殿那比較遠,神社主體只倒塌了不怎麽重要的幾部分。
——空?
轉頭去找自己的同伴時發現人不在自己身後,狗卷抹了抹臉上不再流血的傷口,反身朝後走去。
後面也就是那件雜亂的倉庫了。
狗卷重新找到十枝的時候人是在倉庫裏。
銀發少年低着頭,手上的動作好像把什麽裝入了口袋中,發現咒言師靠過來後,他轉過身。
狗卷眼睛一眨一閉,再睜眼的時候頭上忽然扣下一片陰影。
随即臉也被人捧住了,溫熱的觸感貼在面頰處。
“受傷了?是剛剛縫合補丁臉的家夥幹的吧。”
十枝說話的聲音很近,近得像是貼在人的耳邊,偏偏狗卷的視線被不知道什麽東西遮擋住了,只能感受到十枝與自己之間若即若離的距離。
狗卷試圖去掀頭上遮蔽視線的東西,卻被十枝攥住了手腕。
“這個東西等一下吧,先治傷。”窸窸窣窣的聲響浮現在耳邊,“反轉術式是怎麽用的來着……唔,棘你還是向我許願吧。”
遇事不決就許願,十枝空大部分時間都如此簡單粗暴。
——小傷不用管,不行會回去找硝子老師的。
狗卷推了推人發現對方沒有起開。
他想了想,幹脆就着這個姿勢問起了問題。
——空……之前見過那個特級咒靈嗎?
“嗯?你說哪個?縫合臉的是見過幾次,火山頭的沒見過。”
“縫合臉是……兩次還是三次,每次都莫名其妙跑我面前,第一次還說想交朋友。”
狗卷啞然,他沒想到十枝說得這麽幹脆。
他以為……跟咒靈接觸這種事怎麽也得思考一下,或者編個理由糊弄。
“你又不是五條老師。”
聽了這句話狗卷差點嗆住。
——什麽叫他不是五條老師……不,為什麽不跟五條老師說?
“因為沒必要吧。”他面前的聲音回答,“咒靈詛咒本就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而且……棘你知道我和五條老師不對付。”
——豈止不對付。
狗卷在心中小聲嘀咕着,上次五條老師關十枝的架勢讓他覺得下次再見到十枝可能就是在處刑後了。
十枝在昏暗的環境中勾了勾唇角,把手上的黑金華冠扣在狗卷頭頂。
借着對方視線被遮的間隙,他将口袋裏的東西塞得更靠裏。
比他矮上些許的咒言師一面試圖掀掉頭上的帽子,一面用着簡潔的名詞和大段的心聲同他詢問剛剛咒靈搶走了什麽。
“不知道啊。”十枝輕快地回答。
“……鲣魚幹?”狗卷聲音裏充斥着懷疑。
十枝手上松了力,他扣到狗卷頭上的帽子被對方撤掉。
狗卷視線再度明朗時,看到的是一張抵近的紙張。
有點年代感的紙張枯黃邊角翻卷,這張紙保存得比倉庫裏其他書卷要好很多,上面的墨跡倒是暈染開了幾分,但還能看清楚寫了什麽。
——手、手指?對……具有吸引力的手指?
這個描述指的是什麽已經不言而喻,作為咒術師第一反應想到的便是宿傩的手指。
咒言師紫眸微微睜圓,他不敢相信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有這樣重要的一份物品落入了敵人的手中。
——等……是宿傩的手指?!
狗卷的心聲提高了一個八度,他一把拽住十枝的胳膊就往外走。
——快,得趕緊告訴老師他們!
十枝被狗卷拉着跑,跑出倉庫門的那一刻他回頭看了眼。
視線從本來擺着什麽的地面上略過,現在那裏空空如也。
十枝空不喜歡外人來自己的地盤。
特指五條悟。
須摩提的山和村子都在他眼裏都是自身的勢力範圍,因此在半山腰和同班另外二人彙合後,十枝提議先出村子再說。
被問及理由時,他直言不諱:“不想看到五條老師在我的村子裏。”
班中的女生還想說話,他更是一句話堵了回去,“五條老師給我留下了不怎麽好的回憶。”
“啊這樣嗎……那棘和十枝你沒事嗎?”禪院真希問道。
回答她的不是十枝而是狗卷,咒言師先是一句“金槍魚蛋黃醬”,再是早就準備好的手機文字舉到二人眼前。
“你說你們遇上了特級咒靈?!”禪院真希的聲音充滿了詫異,她視線即刻從二人身上飛速略過,“沒受重傷吧……還好。”
之後便是下山回村裏,從避難處離開的信徒擁着十枝走了一路,言語間都是感謝十枝的保佑。
保佑他們免受災厄侵擾。
那一個個虔誠的樣子看得真希和胖達一愣一愣的,他們忍不住懷疑到底是誰出手救得他們。
同樣跟着人群去避難保護他們的輔助監督也被擠在一堆人中,被力道帶着前進。
最後可憐的輔助監督先生因人與人間的推搡一下子摔倒在地,顯眼地沖出了人群。
場面尴尬極了,伊地知覺得周圍都靜了下來。
過了會,一個熟悉的少年音從頭頂傳來。
“伊地知,不必行此大禮。”
無言地推了推眼鏡,伊地知擡起頭看到了逆着光的十枝空。
人群簇擁中的少年銀發上蒙着一層薄光,搭配着周邊那些信徒的神情,産生了一股莫名的聖潔感。
然而“聖子”所說的下一句話讓伊地知從人世間墜入了地獄。
“對了伊地知,有件事要跟你說一下。”
“我和棘在山上遇見了特級咒靈,他們搶了神社倉庫裏的一個東西。”
“——是,宿傩的手指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