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班主任

十枝沒撞見過幾次宿傩浮于虎杖悠仁的身體表面, 往往他都是躲在虎杖悠仁的身體中。

并不是說宿傩身為詛咒之王他就對十枝的讀心有免疫能力了,只要你擁有思想十枝就照讀不誤。

宿傩留下一句對虎杖悠仁的嘲諷就又沉了下去,留下自己的容器與十枝空大眼瞪小眼。

對視了好一會, 粉發少年尴尬地撓了撓面頰,“十枝學長好啊……你怎麽在這裏?”

十枝舉了舉手上的袋子,袋子上的商标轉到了虎杖的眼前, “剛被五條老師送回來, 準備回宿舍。”

那商标虎杖眼熟的,算上他和五條老師初次見面以及“假死”期間的教導,五條老師帶了好多次外賣回來, 這家的點心比較常見。

虎杖悠仁“哦”的應了一聲, 然後他就不知道說什麽了。

十枝瞧了自己學弟的面色,又聯系到剛剛窺得的心聲,不難推測出他與詛咒之王發生了一點争執。

唔……話也不能這樣說,這位學弟作為容器和那位詛咒之王的關系一直暧昧不明, 争吵從一開始就存在。

“學弟興致不高嗎?”十枝放下袋子, 眯了眯眼,“我記得——你們之前執行完任務, 成功殺死了咒胎的受肉?”

十枝空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典範,直挺挺地就戳着人的心口去了。

可他不帶惡意,純粹就是奇怪虎杖悠仁的心态。

在十枝空看來,按照咒術師的标準, 殺死了咒胎受肉那就是好事, 是皆大歡喜的事,因為他們阻止了更多的傷亡。

不管怎麽說, 被咒胎寄宿的人都不能算作人的存在了, 就跟被那個叫真人的咒靈觸碰過的人類一樣。

但他的學弟情緒低落, 複雜的心音快揪成雜亂的毛線團,繃緊的心弦始終沒有放松。

虎杖悠仁糾結于“祓除”還是“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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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區別嗎?”聽着粉發學弟糾結的事,十枝側頭問道,“是留下的屍體是人類外形還是咒靈外形的區別?可不管你怎麽操作,人類都是變不回去的。”

“他們早就死了。”

十枝說完這句話,虎杖悠仁的情緒又低落了些許。

“你剛剛說什麽不要告訴伏黑學弟?”見人長久不回答自己,十枝另起一個話題,“是在跟兩面宿傩說話嗎?”

粉發少年閉着嘴,心聲死守得滴水不漏,他大腦完全放空什麽都不想,一看就是被五條悟指點過怎麽應付十枝空的問話了。

十枝空又等了會,閉口不言的學弟與他僵持,甚至是把眼睛也移向了窗外。

“其實沒什麽必要啊,大家都在學校裏,虎杖學弟難道認為自己能一直不瞎想嗎?”十枝看到粉發學弟依舊梗着脖子,無謂聳了聳肩。

他決定不把校園另一角伏黑惠與釘崎野薔薇的心聲說給虎杖悠仁聽。

明明他們,明明他們都是在想——

——人類真的很有趣。

十枝金眸彎彎地斂起,走過去拍拍虎杖的肩,從手上提着的袋子中分出一枚點心遞到虎杖手上,邁開步子走遠時,十枝留下最後一句話。

“伏黑惠在你‘死’的時候哭得很傷心,真的很傷心,他捧着你的頭顱在滂沱的雨中無聲的哭泣——”

“他沒有跟你說過是吧,那記得去關心一下同學呀,虎杖悠仁。”

經由他的誇大其詞,被同班同學無端關切愛護的黑發學弟第二天就提着刀殺到了十枝的宿舍門口,那氣勢洶洶的樣子驚動了同層的其他住客。

能提武器殺過來,怕不是粉發學弟過于“認真”了。

十枝空打着呵欠去應門,從黑發學弟盛怒的心聲中讀到了來龍去脈,偏偏始作俑者沒覺得自己哪裏說錯了,懶散地倚靠在門板上。

“難道不是嗎?”眼眶裏還含着眼淚,銀發少年頭一點一點的,“你當時捧着虎杖的腦袋讓他躺在你的膝蓋上,視線含情脈脈,完全無法接受虎杖的死亡,然後你還——”

後面的話被伏黑惠惱羞成怒地怼了回去,黑發少年咬牙切齒地說自己沒有。

“沒有嗎?”十枝擡了擡眼,他張開手指開始與學弟理論,“那伏黑學弟你那天哭了嗎?”

提着刀的伏黑惠點了點頭。

十枝:“那你那天給虎杖膝枕……就膝蓋給他駕着頭了嗎?”

伏黑惠皺了皺眉,他雖然覺得這個用詞很奇怪,但就姿勢而言沒有說錯,他點了點頭。

十枝:“伏黑學弟上了車後,你一直盯着虎杖看是吧?”

伏黑惠回憶了一下,又點了點頭。

你一言我一語中,伏黑惠肯定了十枝空大半的說辭,說到最後銀發學長兩手一攤,表示自己完全沒有說錯。

黑發學弟的臉還是黑着的。

他覺得十枝就是把一些分開發生的事扭在一個場景裏敘述,騙得虎杖悠仁信以為真。

這搞得今天早上敲開他宿舍門的同班男生眼淚鼻涕一大把,說自己上次錯了,早知道伏黑有這麽傷心,他拼着挨五條老師的罵都要把自己還活着的事告訴伏黑。

接着粉發的同齡男生神情可憐地宛若即将被遺棄的大狗,就差沒在身後搖尾巴求他原諒了。

被虎杖悠仁這麽一折騰,伏黑前兩天的心事重重都被沖散了。

之後便是被虎杖悠仁鬧得不行的伏黑惠沖過來讨個說法的行為。

十枝聽着伏黑惠的心聲,然後微微勾起唇角。

“看,你們的關系不是好了不少嗎?你們應該感謝我。”

黑發學弟深吸一口,黑發學弟拔出了刀。

——果然,只有乙骨學長才是我真正尊敬的人!

清晨的學生宿舍以窗戶玻璃破碎的聲音拉開了序幕。

完全來不及阻止的咒言師和熊貓眼睜睜地看着同班同學和一年級學弟一前一後破窗而出,站在窗口的二人與剛跑上來的另一名學弟面面相觑。

下一秒,胖達一手提了一名同學,從破損的窗口直接跳了出去。

比三名男生更晚趕到的是住得更高一層的女生,還沒等禪院真希在操場邊站定,她眼前一花一閃,她發現自己站在了操場左半中央。

她身邊是十枝空,對面是虎杖悠仁與伏黑惠。

操場邊觀衆席上坐着狗卷棘、胖達和同樣一頭霧水的釘崎野薔薇。

禪院真希深吸一口氣,她告誡自己要冷靜,“這是什麽情況?”

站在她身側的十枝空揚着笑靥回答,“伏黑學弟想向我讨教一番,虎杖學弟來練習二人配合的。”

“我覺得二打一不公平,就拉了禪院你來……湊數。”

輕輕地落下後面兩個字,禪院真希聽得額角直跳。

她再度吸了一口氣,“棘呢?”

十枝奇怪地看了禪院真希一眼,“打架是會受傷的,為什麽要找棘?”

……那你找胖達都比找我好啊!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和自己為什麽得站在這的禪院真希在心中怒吼。

然而十枝沒有留時間給同班女生糾結,抓住她心中的那瞬間的願望把咒具變出來丢給對方。

十枝抿着唇壓抑着笑容,眼眸清亮。

“那句話怎麽說來着……請多指教?請多指教啊,伏黑學弟。”

——不,是虎杖學弟請多指教。

十枝覺得今天他的經歷是瞌睡了就有人來送枕頭——事情順着他的心意發展。

他對兩面宿傩感興趣,伏黑惠就拉着虎杖悠仁送來了戰鬥的機會。

昨天激了半天虎杖悠仁沒有反應,但如果是戰鬥的話……那發生什麽都是可能的。

十枝舔舔牙尖,指腹摩挲兩下掌心的刀柄。

起初是十枝空與伏黑惠相對,兩人手中的武器不斷交錯,可不知道從哪一個時刻起,伏黑惠的對手換成了禪院真希,好像就是十枝呼喊了一聲禪院的名字。

——又來了。

禪院真希差點把刀送進伏黑的肩頭,開打緊迫她來不及找把木刀,提着十枝拿給她的咒具就上了。

——不對,她為什麽要這麽聽話?

堪堪剎住了車,禪院真希提溜着伏黑惠的領子,再順勢鉗住對方的胳膊來了個背摔。

二年級的女生以低頭的姿勢與一年級的學弟對視,幾秒後她開了口:“惠,你是不是着了十枝的道了?”

同樣想了幾秒,伏黑惠回答:“……好像是的。”

驚雷炸響般的弓矢緊接着在二人身邊落下,他們一個翻滾躲避開來,向着天空之上看去,那上方兩個人影仍在纏鬥。

十枝以淩空翻閱的姿勢倒懸于空中,他剛剛避過一擊黑閃,聚集在虎杖悠仁掌心的咒力高漲噴湧,粉發少年人的視線灼灼地盯住了他。

——對,就應該這樣。

——再認真點,再認真一點……

戰栗的金色幾乎通透成了透明的彎月,被十枝那雙眼眸盯住的獵物下意識脖子一縮、身體一僵,連忙把雙臂交叉于胸前。

銀發少年暴虐的笑容一張,就這麽灌注了九成九的咒力射出了第二箭。

咒言師于場邊緊急拉下領口喊了句什麽,這才沒讓碰撞的咒力引起的氣流沖出操場範疇。

風裹挾大片塵土遮蔽了視野,操場邊的人咳了好幾聲才掩住口鼻,逐漸看清操場內的景象。

地塌陷了一大塊,坑裏坐着的正是虎杖悠仁。

不過他沒有受多少傷,就是被箭矢撞擊墜落在地時敲到了腦袋,正在那呲牙咧嘴地捂着頭吹氣。

與之相對的是站在遠處的十枝空,銀發少年怔怔地看着自己攤開的掌心,沒了先前淩厲的攻勢也沒了下一步動作。

好像有點奇怪,燃至高潮的戰鬥就這麽戛然而止。

二年級的班主任姍姍來遲,他看了操場上的一地狼藉,頭疼地抄起電話開始喊人來善後。

同班同學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老師的臉,別扭地說自己沒攔住她的同學。

只有十枝空還站在原地,等狗卷邁過深淺不一的坑來找他時,他依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大芥?”狗卷上下打量一番十枝,發現對方沒有受傷。

十枝眼皮輕黏又分開,他合起手掌,視線從前方揉着腦袋的虎杖悠仁身上移開,挪到了操場邊的教師身上。

“我沒事。”十枝說,“那個老師是誰?”

狗卷沉默了好久才回答那是他們的班主任,并再次告訴了十枝,他們班主任叫日下部篤也。

戰時十枝的氣勢有多麽淩厲駭人,這會兒他就斂起了大半鋒芒,顯得有些平和,看不出把操場毀壞了大半的人是他。

腦海裏幾縷思緒一閃而過,十枝抛開身邊的咒言師,邁開步子來到虎杖悠仁身前,并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啊……那個、學……學長?”粉發學弟不知所措地撓着腦袋,按照他的直覺此刻的學長沒有敵意,他也就抓住了對方的手,“謝、謝謝啊。”

虎杖悠仁接力站了起來,忽然間十枝沒頭沒尾地對着他說了一句話。

“虎杖學弟這個月底、下個月初的信徒聚會會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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