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同路
“五條悟被封印了。”
“哦?所以呢?”
這一來一回兩句話好像把天完全聊死了, 十枝空的平淡甚至稱得上冷漠的反應讓機械丸啞口無言。
不、不對啊,十枝空的反應為什麽會是這樣的?
機械丸對十枝空的了解完全源于資料,只見過兩面的他不是出于“十枝空可信”這一點把自己的通訊留給這位的,而是出于……他需要十枝空的能力。
他需要十枝空無論事情走到哪個地步都能力挽狂瀾的bug能力。
機械丸思索片刻, 他認為可能是自己說得不夠真, 于是把簡短的“五條悟被封印了”這句話擴寫了一下。
從七個字擴寫成了将近七百個字, 合成般的電子音語速飛快地把涉谷大概發生了什麽全都講了一通,講得他要不是個裝置肯定要口幹舌燥灌下一大杯水。
聽完機械丸所說的十枝空的确給了點反應, 他緩慢開口問道:“你還活着嗎?”
十枝并不能從一個機械身上判斷對方的生死, 更何況機械丸沒有解釋過這個通訊器的來源。
十枝捏着通訊器眯了眯眼, 又補了一句:“三輪霞……上次見面有向我許過願。”
機械丸被他噎住了,刺啦刺啦的電流聲變得非常刺耳,他似乎是在念三輪霞的名字,卡頓半天才重新出聲。
“三輪嗎……”
機械丸說他活着,并且已經向京都校發去了消息, 但本體暫時還沒被京都校的人帶走, 就差這麽分毫的差距他就要死在特級咒靈手下。
随即他追問三輪霞許願付出的代價是什麽。
十枝撐着腦袋眼眸微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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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算是知道為什麽許一個簡簡單單類似于“嗑個福靈○”的願望差點讓京都校的那位女生癱在咖啡廳走不動路。
要從特級咒靈手下謀一條活路,的确不是個小願望, 相應的,代價也不是小代價。
十枝風輕雲淡地說代價不是壽命,更多的就沒有回答了。
兜兜轉轉半天,他還是最開始的那句話:“所以呢?你把五條老師被封印的事告訴我, 想做什麽?”
到頭來機械丸剛剛說的涉谷“見聞”全都白講,十枝空沒有半點動容。
機械丸沉默了好一會,明明是争分奪秒的時刻他卻搞不懂十枝空在想什麽。
東京校的這名二年級學生好像并不在意。
他不在意五條悟被封印後會帶來的那些動蕩。
通訊器裏的意識飛速思考, 機械丸忽然靈光乍現想到了學校女生不經意提起的一點, 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狗卷棘也在涉谷。”發現銀發少年動作一頓, 機械丸立刻添油加醋分析涉谷的局勢,其實他不知道涉谷到底有哪些人,但總歸往重裏說就是了。
“五條悟被封印了,涉谷還落下了帳,我不清楚是多久之前發生的事了,東京校所有的咒術師應該都被征調過去,京都校……應該在趕來的路上。”
“我不知道狗卷棘會面對誰,但我可以告訴你的是,在涉谷有數只特級咒靈和極惡的詛咒師,他們的目标或許只是五條悟和兩面宿傩的容器虎杖悠仁,但不代表着他們不會殃及到其他人。”
“特別是現在五條悟已經被封印了,不把他解放出來的話……沒人能阻止得了那個詛咒師了。”
機械丸把情況說得非常嚴重,嚴重到只要不把五條悟放出來咒術界就會完蛋的地步。
“狗卷棘明顯就是五條悟一派的,至少算一半,如果沒有了五條悟……平衡會崩壞的。”
說到後面,機械丸已經學會了抓重點,他把話題不斷地往狗卷棘身上引。
終于,十枝給了他回應。
就像先前問“所以呢?”那樣輕描淡寫,現在這句“好啊”也是平平淡淡。
完全不像是以狗卷棘為中心的人的反應。
十枝眸色明亮,手裏捏着機械丸的通訊器站起身,撩了一把垂在腦後的銀色發辮走到門口。
十枝:“我們先去找人。”
門外的長廊上并沒有人在,走了好一段路才找到最近的信徒。
十枝見到的是意大利黑手黨駐日本分部的青年,既然是有特殊能力的人士,那就好解決多了。
一把講機械丸的通訊器塞給了青年信徒,十枝讓對方用最簡潔的語言把情況解釋清楚。
機械丸:……啊,不是??
十枝點了點手臂,“快點,你不是讓我趕時間嗎?咒術界在其他特異能力人士眼中又不是秘密的存在。”
機械丸迫不得已把情況又複述了一遍,重新接過通訊器的十枝看向自己的信徒,“知道怎麽做了嗎?”
青年點點頭,“我把他們疏散一下,帶離東京夠了嗎?”
十枝摸不準答案去看機械丸的通訊器,後者接到信號思索了一番,猶豫地說:“應該……不用遠到出東京吧?”
“大概。”
現在是2018年10月31日,晚上21點45分。
十枝趕到涉谷的方法也簡單粗暴,什麽由人車子接送都太慢了,他抓了個信徒,讓他以許願的形式把自己傳送到能直接去到的外圍。
十枝倒是想直接進中心或者說狗卷身邊,但衡量了一下代價,他放過了信徒的那條命。
被抓住的信徒還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在醫院躺屍半個月,欣悅地幫了忙。
對于被十枝抓着的那部分機械丸的意識來說,就是眼睛一眨一閉的功夫他們就從東京外來到了涉谷外圍,這速度超乎機械丸的想象。
“太快了。”對方感慨道,“但為什麽直接進去?以你的能力的話,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樣在地下的地鐵站中等候帳的破除再——”
“因為代價。”十枝仰頭看着那所謂用來關“普通人”的帳,直接跨步走了進去,“要進去的代價比你想象的大。”
機械丸依舊困惑,按照他的理解,如果代換成十枝空的咒力的話……雖然比不上東京校另一位二年級的無限咒力,但十枝空的咒力儲量仍舊驚人。
機械丸:“靠你的咒力難道不能進去嗎?”
“可以啊。”身着狩衣的銀發少年回答,“但為什麽呢?”
“五條悟被封印只是基于整個咒術界或者說整個日本的噩耗,并不是對我的。”
“五條悟某種程度上的确給我提供了庇護,但是——”十枝空停住了腳步,在他前方的是一名倒在血泊中的黑西裝人士,看着像見過一面的輔助監督,“我在二月之前,在我咒殺了大半個須摩提村前就已經想好了之後的路。”
原先十枝空給自己定下的那條路上,沒有狗卷棘、沒有五條悟,沒有咒術高專任何一個人的存在。
他所走的路本會是條孤寂的路。
不過現在這樣熱鬧也不錯。
十枝懶得理會機械丸喋喋不休的話,他走過去把趴伏在地上的黑西裝翻到正面,即便對方的臉被鮮血浸濕,他依舊在記憶中翻找出了對方的身份。
——是之前送他去英集少年院的那位輔助監督。
男人毫無生息,死得非常透徹。
致命傷是從背後穿過胸口的一刀,沒有得到及時治療所以死了。
死的時候男人死不瞑目,臉上帶着驚異與痛苦的表情,十枝看了會,伸手把人的眼皮給合上了。
“十枝空。”有人從背後喊了他的名字,十枝轉頭一看,發現是咒高的校長,“你為什麽會在……”
話說了一半就打住了,沉默的夜蛾正道揮揮手示意身後的人去替死去的同伴收屍。
十枝沒有開口解釋,而是把機械丸的通訊器抛了過去。
夜蛾正道下意識一捏,放到眼前一看,看到一張被記錄為學生中間諜的臉,“究極機械丸!你不是應該——!”
這又是一番很麻煩的解釋,第三遍講述涉谷始末的機械丸熟能生巧,甚至變得更加有條理了。
他毫不避諱自己背叛過的事實,也追加說明了他和詛咒師、咒靈一方的束縛解除後分道揚镳的後續。
“我本來是想早點通知五條悟的,但他們把信號也完全屏蔽了所以……”只能戰鬥了,而且他還差點死了,“我的本體應該重傷、奄奄一息,不知道京都校的人有沒有找到我,夜蛾校長你手裏的通訊器是我提前準備的。”
“有四個通訊器,一個在虎杖悠仁手上,一個在十枝空手上,一個在我的同學手上,還有個在……”
聽聞五條悟被封印的消息是機械丸主動告知的夜蛾正道情緒平穩不少,又問了兩句關于涉谷內部的消息,這位校長把視線移向了不遠處身着狩衣的十枝空。
銀發少年淺踏踩過未幹的血泊,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站在原地朝遠處眺望。
夜蛾正道:“十枝空是你找過來的?”
這位校長可沒忘記,他學校裏這名二年級的學生請了三天的假,假條上寫的是“定期營業神社、加深信徒感情”。
機械丸:“是的,他是我找的保險。”
東京校的校長沉默了一瞬,他實在不想對十枝空的立場表達什麽看法,只要狗卷棘在,至少十枝空就是可控的。
可五條悟被封印了。
東京校的校長嘆了一口氣,他把機械丸的通訊器重新朝十枝空丢了過去,後者頭也不回地反手接到,繼續站在那。
救助、增援全部已經到達,現在唯一的問題便是禁止咒術師入內的帳要如何破除了。
機械丸:“虎杖他們已經在跟落下帳的詛咒師再交手了,只要再稍等片刻就可以——”
十枝空:“棘在哪?”
機械丸:“?……抱歉就算你這麽問我也……虎杖悠仁那邊并沒有看到狗卷棘的身影。”
十枝點了點頭。
他聽不到狗卷棘在哪。
恰逢萬聖節夜的活動,涉谷附近聚集了大量扮演西方鬼怪角色的普通人,加之最外層的帳把人關住了,混亂的心聲從剛才就開始侵擾十枝的聽覺。
要從大海裏撈針并不現實,而且狗卷棘距離他不近。
十枝點了個路人想進行簡單的許願操作,結果那人早就吓破了膽,被他一搭肩幹脆是昏了過去。
這周圍也沒其他人了,群衆被疏散了,剩下的校長忙于救援。
于是十枝擡頭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黑色屏障。
“打破這個帳就可以了嗎?”十枝說道,他敲了敲堅固的屏障外壁,“這個‘禁止咒術師入內’的帳。”
機械丸給出了肯定的回答,然後他感受到十枝空退後了幾步。
十枝空拉遠了距離,擺出了拉弓射箭的起手式。
磅礴的金色咒力彙聚在弓弦之上,那亮光把半邊漆黑的天幕照亮時,也照亮了射箭人的半張臉。
“所以,暴力破除也是可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