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讀心者

虎杖悠仁是要打的, 但可以排後一點。

他頭頂的黑圓盤目前也在可控的範圍內,只要小心一點應該不會對棘造成——

飄着的靈魂看熱鬧不嫌事大對着兩方少年學生展現的能力拍手稱奇,即便被束縛者牽制着到處飛, 夏油傑也只覺得有點頭暈。

以靈魂狀态感受這一切, 是有點新奇了。

他面前的兩位學生不知道剛剛哪裏沒談攏,一言不合便開打了。

就他的觀感來看,十枝空讀到了什麽令他感興趣的心聲, 想在這裏點明的時候被乙骨憂太制止喊了停。

接着,乙骨憂太變出的喇叭似乎勾起了十枝空的某種情緒,直接讓後者的目标來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不過, 祈本裏香呢?

飄在空中的靈魂狐貍般眯着眼摸下巴,覺得事有蹊跷。

然而他沒有太多思考, 除了在銀發少年的戰鬥中被扯來扯去外, 兩名學生不多的交流也讓他少了獲取情報的機會。

靈魂眼中的世界再一次天旋地轉,視野稍稍固定, 他們好像來到了一處高樓之上。

東京這附近的寫字樓、商區之類的地方早已人去樓空,偶爾才能看到來不及撤離或想趁災難發筆橫財的人游走與破碎的街道上。

點綴在殘垣之上的,除了詛咒外, 大部分都是屍體。

咒靈的屍體不會留下,人類的屍體會被蠶食。

距離十枝問出棘在哪裏已經過去了十多分鐘之久, 乙骨憂太不愧為無限咒力, 在模仿他人術式非常娴熟。

他不但見到了同年級幾位的咒術, 還有一些合作過咒術師的,更有聞所未聞的術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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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都不是很棘手,在十枝可以應對的範圍中。

狗卷家的“蛇目與牙”是沒有再見到了, 乙骨好像看出這是他的一個雷點。

又是一次兵戈相見, 刀刃擦碰着分離, 十枝順着力道讓手中的武器脫了手,由咒力凝聚的刀劍螺旋着飛出去嵌入一旁的牆邊。

幾秒後,金色的刀憑空消失在了空中。

十枝聽到了乙骨憂太對他的評價,從喜怒無常到無法理喻,大多都是些負面的。

有對方剛剛在戰鬥中得出的,也有他從其他人口中聽來的。

在下一回合十枝與乙骨距離拉近的那一刻,他再度将武器脫手,五指順着少年的胳膊上捏,以體術姿勢将他倒摔在地面時,十枝湊在對方耳邊說了一句話。

像是觸電般,乙骨憂太即刻起身掙脫并跳離。

不長的額發半遮着臉龐,他單手持刀支着自己,擡頭看向十枝空。

半晌,他露出一個不怎麽明媚的笑容說:“讀心者面前果然沒有秘密。”

十枝拍拍衣袖,變出一把扇子,展開金色扇面朝自己搖了兩下,散去因戰鬥而浮上面頰的熱度。

“也不是,只要你會欺騙或者隐瞞我,你就能保有秘密”十枝又搖了幾下扇子,最後扇子一合用冰涼的扇柄貼上了自己的下颚,“所以,你可以帶路了嗎?”

“其實就算你不帶路我也能找過去,只是有個引路人會方便很多。”

“省得一路打進去了不是嗎?我好歹挂着被咒靈蠱惑的名號呢。”

十枝說着半真半假的事實,到時候需不需要他打進去不清楚,但門口那幾站總是免不了的。

而且,他從七海建人那獲知了一點消息,上面的确想跟他見面聊一聊。

作為涉谷大戰後未死亡的咒術師之一,本該被歸在五條悟那一派的七海建人因為跟着十枝空跑了,上面對他的态度微妙。

聯系上後官方漂亮話說了半天,隐晦地表明希望他好好跟着十枝空。

然後奉送了他一個消息,一個他故去的同學活過來的消息。

這也是七海建人一大早便獨自離開的緣由了。

乙骨憂太看了他好一會,最後他把自己的武器收了回去,欲蓋彌彰地喊了聲“裏香”,就好像真的有咒靈跟着他。

黑發少年掉頭就走,走之前讓十枝空跟上自己。

“棘在哪裏?”

“學校,硝子老師那裏。”

“唔?我以為棘會被他家裏人帶回家呢。”

“傷勢問題,硝子老師還在治療。”說到這,乙骨停了一下,“無論如何,因為他砍掉了狗卷同學的胳膊,我一定會殺了虎杖悠仁的。”

“哦,是嗎?”沒有應聲也沒有嗆聲,十枝的視線與邊上的人相交,兩人都朝對方笑了一下,“那到時候要叫上我呢。”

乙骨憂太沒有回答。

真心與假意,至少這會兒面上是看不出來的。

“到了。”

乙骨憂太領着十枝空停在一棟陌生又有點熟悉的建築物前,而非學校的醫務室。

當十枝把疑惑的目光投過去時,乙骨接到了他的視線,簡潔回答:“上面的人想先見你一下。”

“哦,好的。”平平淡淡回複道,十枝的視線止不住往其他方向拐。

在這棟神秘古樸的建築物西北角,就是咒高的教學樓和醫務室的所在。

十枝走過了一條長長的走廊,兩側的立柱平滑光整,中間凹陷镂空擺着一支支燭臺,這便是這條路上所有的光源了。

在走廊盡頭是一扇雕花木門,随手向旁邊一拉,走入了晦暗不明的門內。

一片空曠的房間內伫立着五扇門或者說窗,門後有人存在,不過以十枝的視角看不見人。

待十枝站定了,他首先迎來的是诘難,嚴厲的質詢劈頭蓋臉地便說了下來,門後的聲音問他為什麽涉谷傷亡會這麽大。

诘問聲剛落,另一扇門後發出了勸解的聲音,紅臉白臉一唱一和,很快就把很嚴重的問題給淡化了。

東京受災如此嚴重,可在那些高層看來,死了這麽多普通人遠沒有咒術界丢人丢到其他機構面前來得重要。

“能力失控暴走了,就這麽簡單。”輕描淡寫地把自己的問題略過,在門後的人想繼續問下去前,十枝刻意傾斜腦袋。

平放的圓盤失去了平衡,醞釀于其中的黑粘液随之從傾下的角度滑落。

滴到了十枝的羽織衣角,灼燒出一大塊燒痕,更多的是滴到了地板上。

層層疊疊鋪滿保護性術式的地面滋啦作響,那一點點液體腐蝕半天,最終給地板留下了一個淺淺的黑色印子。

像是在威懾,實際上十枝就想展示一下這份新能量多麽不可控。

質問立刻收了聲,門後的人輕咳兩聲,換了個話題。

聽對面說話的功夫,十枝回憶起了一些事。

這個伫立着好幾扇門板的地方他不是第一次來,但上次來的時間要追溯到他剛被從關押死刑犯的房間裏被放出來的時候了。

那次五條老師有事外出,他就來這走了一遭。

是呀,他怎麽就印象不深給忘了呢。

十枝嗯啊着把這幫子人想知道的關于涉谷的事又說了一遍。

反正這些人絕對已經從存活者口中打聽過了一遍,他所做的不過是補差。

一問一答進行到了最後,有人問他能不能把從東京從涉谷跑出去的咒靈解決了,十枝回答了可以。

“代價和實現願望的方式,只要足夠具體就行。”

十枝眼前浮現出了一副場景,與他在涉谷造成的災害雷同卻不是同一個地點。

也是天空破開一個深而廣的孔洞,數不盡的邪惡、黏稠液體一瀉而下,将下方的建築物淋了個正着。

緊接着響起的是此起彼伏的人類哀嚎,各類負面情緒中混雜着些許對希冀的渴求,但很快也被黑泥給淹沒了。

這便是不清不明的願望所導致的後果。

“一定要具體。”從眼前虛幻的場景抽離後,十枝空補了一句。

從那房間出去是半小時之後的事了,人類上了年紀那話就是越來越多,眼見着銀發少年手指點着手臂的頻率越來越高,上面終于放了人。

臨走前十枝空繞着房間看了一圈,視線普通地從門上一一略過。

等他重回咒術高專的學校裏,飄在他邊上嘀嘀咕咕半天的人類靈魂靠了下來。

這位前詛咒師仗着其他人看不見他,好好地把那地方看了一圈,看到了令他意外的存在。

現在人類靈魂笑眯着眼,緩緩開口:“你和上面的人有所勾結。”

走在前方的銀發少年斜睨了後面一眼,“只是見過兩面,談不上勾結。”

前詛咒師聳聳肩,他更相信自己的所見所感。

再走進家入硝子工作的地方,裏面的床位全滿了,十枝還看到了乙骨的身影短暫閃過。

有了出入證明的十枝沒有受到阻攔,但旁人看到他的外貌和頭頂的特征後總還是有所畏懼,往旁邊躲閃了一些。

他們想不明白,為什麽上面沒對十枝空下達處罰。

大致繞了幾圈,十枝空在偏僻的角落裏找到了正在休息的家入硝子。

長發女性面色蒼白,狹長的指尖夾着一支煙在那吞雲吐霧,勉強是避開了傷患休息的區域。

從她臉上的疲憊來看,她忙了很久了。

十枝的到來沒避着人,家入硝子聽到腳步聲往後方看去,對上了一雙微彎的桃花眼,接着少年的全貌被她收入眼底。

當她看到十枝頭頂上的黑圓盤時,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家入老師。”十枝打了個招呼,沒在意女性對他的反應。

“啊……”長發女性掐滅了煙,煙蒂随意往手邊的桌面上一按一扭,“是你。”

她知道十枝空來找她的目的,報了個具體的樓層號和門牌。

“狗卷在那裏,反正我想攔你也攔不住……請安靜一點,這裏全都是傷患。”

十枝點了點頭就走,才邁開兩步遠,家入硝子又從背後喊住了他。

“十枝……十枝空。”女性的話語中充滿了猶豫與踟蹰,最終她嘆了一口氣,“狗卷的狀态不大好,處理不好他身上的詛咒我沒辦法治愈他。”

說完她揮揮手,放銀發少年離開上樓。

“你留在這吧。”上樓前十枝做了個操作,把夏油傑的靈魂留在了樓下。

前詛咒師的靈魂與他過去的同班女生遙遙相望,各占房間一角。

夏油傑:……十枝空那個小子!

丢下了礙事的旁觀者,十枝尋着家入硝子報的門牌號找到了那間病房。

人的喧嚣聲遠離了,心聲也低了下去。

十枝推開門,門朝裏打開。

他走了進去,在房間裏的床上看到了□□着上半身裹滿繃帶刻滿咒文的淺亞麻發少年。

房間裏靜悄悄的,連人的呼吸聲都非常輕淺。

十枝走到床邊,伸出一只手拉起了咒言師的右手。

完好的手掌被十枝翻開,自己的手進一步揉捏進去,交錯着與咒言師的五指握在一起。

——他沒辦法握着棘的兩只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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