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地獄通緝
“也——沒做什麽啊。”
十枝空歪了歪頭, 語氣無辜。
不過現在他的處境還有些……微妙與諷刺。
人類沒有通緝他,反倒是神明一方因紊亂的秩序而動了怒。
黑發神明視線飛速從飄着的人類靈魂身上略過,匆匆瞥了一眼, 然後他發現了什麽不對的地方倒回去看。
“……這死人的靈魂你哪裏弄來的???”夜鬥面色糾結,“不對啊, 你不是……诶我聽惠比壽他們說你是複活了很多亡者……”
複活的靈魂肯定重歸他們的身體了,當然被火化了也總有解決方式,怎麽會有游蕩在外的靈魂呢?
他記得十枝空不是玩靈魂這塊的咒術師才對。
夏油傑撚着自己的下巴, 默不作聲地笑了笑。
前詛咒師更多的是在觀察,這死後才接觸到的神明界限……他是不怎麽了解。
十枝看了眼,解釋道:“他身體被其他人占了, 本來是應該複活的。他是我老師的朋友,帶走當點籌碼。”
夜鬥沒懂籌碼是哪方面的籌碼,他盯着飄蕩的靈魂上下又看了一陣。
沒看出怪異的地方,末了黑發神明評價了一句,“飄蕩太久不好, 萬一時化了怎麽辦, 早點把人送回地獄或者給他弄個身體吧。”
十枝笑笑,沒有回答。
夜鬥神當然不是為了人類靈魂才跑來找十枝空的。
快速把夏油傑靈魂的話題做結, 他又重歸了剛剛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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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鬥說, 地獄要拉着“天”追捕十枝空。
“天”答不答應另說,至少地獄這塊就蠻棘手的。
夜鬥鮮少和地獄打交道, 特別是平安時代之後地獄與高天原斷了聯絡, 直至近現代才重新開放聯絡。
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前禍津神是如此, 那更不用說年僅十多歲的人類少年了。
夜鬥過去走過一趟黃泉, 而十枝空與地獄第一輔佐官面對面交流過。
十枝聽了點頭說是。
“地獄的追兵我剛剛甩掉, 你就找上我了。”
“哈, 我完全是出于好意才來找你的……等等,地獄的追兵?”
“嗯,名為鬼燈的鬼神追丢了我。”
“……”夜鬥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
他再不熟悉地獄,也是聽聞過這位把伊邪那美從輔佐官的位置上勸退的現地獄第一鬼□□號的。
勸退伊邪那美诶!勸退了留在黃泉的分身如此殘暴的伊邪那美诶!
十枝看着黑發青年的面色幾經變化,各種色彩齊聚,又把他從腳打量到頭,像是在确定十枝有沒有缺胳膊少腿。
“啊,你活下來了啊。”夜鬥幹巴巴地說,“真是好運呢。”
十枝似乎還聽到這位前禍津神嘀咕什麽“毗沙門天打都夠嗆”、“怎麽就跑掉了”、“不愧是讀心者,神也不例外”之類的話。
雖然十枝空現在跑出了地獄鬼神的追蹤範圍,但這并不保證對方不會再找過來。
而且夜鬥來,一方面是出于好意,十枝空的神社怎麽說當年都接濟過他,他和十枝空關系也不錯。
另一方面是因為……神并不是什麽絕對公正偉岸的存在。
“地獄會不會這麽做另說,‘天’呢?”夜鬥又瞥了眼旁聽中的人類靈魂,“喂,我有沒有跟你說過當年我的……就一歧家醫院的事。”
十枝擡起眼,“好像說過。”
那是一家被卷入到彼岸鬥争之中的普通醫院,你要說醫院裏的所有者和病人有錯嗎?沒有的,被推動的時化是不講道理的。
夜鬥呼了一口氣,“那、那你想過你身邊的人怎麽辦嗎!”
神明行動起來,也不一定是神明,有的人行動起來可不會遵守什麽規章秩序。
十枝皺起了眉。
這好像是有點麻煩。
只是人類、詛咒之類,咒術界的高層可是向他把保證朝他撂下了,咒言師的安然無恙是他最後一道鎖。
可是神的話……那幫子咒術師靠譜嗎?
十枝又生出了回去找狗卷棘的念頭,但這念頭剛冒出來便被他否決了。
地獄鬼神鬼燈造成的破壞還歷歷在目,他回去是弊大于利。
“夜鬥,你接委托嗎?”
“啊?接的。”
兩枚硬幣從銀發少年指尖彈出,在空中畫出一道圓弧落入了黑發青年手中。
“那幫我去看一下棘吧,需要你出手戰鬥的話,第二枚硬幣是附加的報酬。”十枝話語一頓,顯然是了解夜鬥的脾性,“如果沒有危險,你想還錢到時候給我信徒,随便哪一個都行,他們看不見你記得寫便簽。”
“?”眼看着十枝把自己之後的去向安排得明明白白,還想回去再打聽一下“天”的動向的夜鬥臉一皺,“你不去?你要去哪裏?”
被詢問的銀發少年揮了揮手機,就剛剛這麽一點談話的功夫,他收到了新的情報。
“有人要見我。”
也不知道那人是怎麽歪七扭八繞了好幾道彎找到他的信徒的,還是他住地比較偏的一個信徒,才一天多的時間,這人就遠離東京了。
那個套着夏油傑殼子的詛咒師給他發了消息。
信息上是一條地址,再附加了幾句想探讨前路并有所求的話。
地址仍舊是東京圈內,時間說是盡早,誰先到誰就在那等等。
沒等十枝回複,第二張照片接踵而至。
那是一個快要不成人形的人類,頭部維持不動,可下半身卻膨脹扭曲至畸形。
四不像的肢體拼接在一起,外加肉球與腫塊,能夠引起人生理性的厭惡。
但總歸他還活着,面容疼痛驚恐,翻着白眼昏死過去。
那位詛咒師像是在威脅他,十枝也認了出來,這是屬于真人的術式能力。
十枝空不算對信徒特別好的信仰。
平時基本都是他們願意奉獻就有求必應,進貢不是必須的而是那些信徒自發的。
非要說起來,他很少有護短的一面。
不過這一次啊……黑圓盤隐約又有了放大的跡象,十枝垂着眼把圖片縮放回去,摸出硬幣丢給了旁邊的神明。
“那就麻煩你了,我要離開一趟。”
“對了,這個給你。”
做了決定便有所動作,十枝再摸出個小冊子丢過去,也不知道是從哪個異次元口袋裏摸出來的。
之後便徹底把夜鬥的呼喊抛在腦後。
他勾勾手指,把看戲看得起勁的前詛咒師靈魂帶跑了。
“?十枝空你給我等一下!我話還沒說完呢!”神明接住冊子、抓着他的武器也蹦出狹窄的街道,跳到了一旁的屋頂上,“你頭上那個是怎麽回事,還有棘是誰啊——你倒是說一下!”
空中飄來一句狗卷棘的名字與他所處的方位,夜鬥只看到十枝空頂着放大數倍的黑圓盤迅速撤離自己的視野,沿途一地焦黑。
十枝空忽略了前一個問題,只回答了後一個。
前禍津神沒有再追上去,他攥着十枝留下的那兩枚硬幣和小冊子站在屋頂上。
過了會,神明嘆了一口氣,把錢和巴掌大的紙冊揣到了口袋裏。
然後他對着自己武器行政的神器自言自語道:“十枝空那小子越來越不像人了。”
“他頭頂上那個東西要是擺脫不掉,他豈不是——”
十枝空說的位置坐标不是很難找,在夜鬥看來那些個東走西竄的詛咒斬起來比妖魔要麻煩些。
到底是誰寫的設定只有咒具才能祓除詛咒啊?神明的神器不可以嗎!?
想是這麽想,路上夜鬥還是撿了不知道誰掉在那的咒具斬殺了沿路的咒靈。
找到目标人物時,對方正扶着牆在走。
帶着口罩的淺亞麻發少年右手撐在牆壁上,大半的重量都倚靠在身體的右半部。
他身上是一件幹淨整潔的病號服,外面披了件衣角有破損的羽織,夜鬥依稀能從沒有扣到脖頸的領口處看到內裏裹在胸口的繃帶。
左邊的袖子管空蕩蕩的,不是故意少穿一只袖子,而是少了一只手。
黑發神明沿着外牆爬上,從窗口一躍而入。
距離他找到的這棟建築物不遠處,是一間坑窪傾斜的樓房,中間被炸開兩三層的寬度,沒什麽人在。
咒言師察覺到了有人靠近,警惕地看向窗口。
于是他對上了一雙寶石藍的眼睛,咒言師紫眸一眯,肩膀抵在身側的牆壁上,右手下拉口罩露出兩頰的咒印就要開口。
“停停停!我不是壞人!是十枝、十枝空讓我來找你的!”黑發青年連忙大喊。
狗卷停住了動作,眉間一緊,似乎在觀察站在窗口的“人”。
“鲑魚子?”
“對,鲑魚……不對!你這說的什麽啊!”
“鲣魚幹?”
“……鲣魚幹又是什麽啊!木魚花嗎?也不是,這只是翻譯區別。”
夜鬥抓狂地抓着頭發,随後他想起了什麽,立馬從口袋裏翻出了十枝給的小冊子,翻開查看。
冊子的前幾頁就寫着鲑魚子與鲣魚幹分別代表着什麽,用于什麽語境。
正當夜鬥研究得起勁的時候,一支手機遞到了他的跟前。
“嗯?呃……”愣了一下,然後夜鬥看到了手機屏幕上的字。
——你是誰?空在哪裏?
“空……哦十枝空啊。我是夜鬥,十枝空不知道跑哪裏去了,剛剛去找他說了會話,他讓我過來找你。”
略過自己的身份,盡可能表達了善意,夜鬥也回答了狗卷的疑惑。
幾個問題的來回,狗卷一點點放下了警惕,維持着最低的戒備,他把口罩重新拉了上去。
面前這個不清楚具體身份的人的确是空找來的。
只是……只是他也不肯說空去了哪裏。
黑發青年還在有一句沒一句地跟狗卷嘀咕十枝空的情況,他已經從講述經歷跨到了吐槽十枝空這個人。
從對方說的話來看,這個人和空很熟。
——但他不認識。
咒言師癟着嘴,神情變化在口罩遮掩下,眼神并無波動。
淺亞麻發的少年只是在那邊站着,沒有倚靠站累了就回去靠着牆壁,視線盯着窗口的黑發青年直看。
“诶沒事的,十枝那家夥強得很,就是有點越發不像人了……咳,我什麽都沒說,你也沒聽見!”
“你手是怎麽回事啊?十枝沒用他能力幫你治療嗎?……哦,那估計回頭就回來找你了,這會兒他在忙吧。”
“狗卷棘……狗卷君,我這麽喊你沒問題吧?”
說了半天,黑發神明忽然看着窗外某個方向,頭也不回地喊了狗卷的名字。
過了好一會,他臉才轉過來,藍色的眼眸裏寫滿了認真。
“十枝讓我來看着你或者說保護你,說明了你在他那裏的特殊性。”
“那你有考慮過去……去阻止他嗎?”
“我換個說法吧,你想拯救他嗎?”
“在他徹底成為非人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