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四三

午時很快就到了,?開飯之前郭力還悄悄的摸過來看,想知道是不是還是做的辣椒飯,鄭成安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肚子裏在想什麽,?沒好氣地道:“去去去,今天不辣了。”

郭力摸摸腦袋,?嘿嘿一笑,?不辣就好,?不然他又該被人笑了,尤其老李叔,太煩人了。

大鍋菜盛了滿滿一盆,?鄭家給的工錢夠高,吃食上也不錯,除了隔三差五的有肉沫和蛋,每天都能有個油炒的菜。

這飯菜已經不錯了,?要是在別人家幫工,能把飯管飽,?給點開水鹹菜就夠了,哪像鄭家,?比他們自己家吃的還有油水。

怕屋裏的人端不動,鄭成安就進去幫忙,?結果一進去,?就被耿夫郎吓了一跳。

耿夫郎眼眶烏青,眼底挂着濃墨般的黑,額頭還有一塊破了皮的紅肉外露,雖然已經不流血了,看着還是瘆人。

鄭成安道:“叔麽這是……怎麽了?”

耿夫郎垂下眼睛,低聲道:“沒事。”

這麽嚴重的傷,?怎麽可能沒事,不過他不願意說鄭成安也就不問了,反正那麽明顯的被打痕跡,不用想也知道是耿老漢。

耿夫郎擡着做好的麥飯出去,給工人打飯。

做工的每人兩個碗,一碗飯半碗菜,飯是管飽的,吃完可以再來盛,飯後李氏還給準備好了半鍋泡的稀稀的甜炒面。

冬兒乖乖的站在竈房的角落,他向來是個懂事到令人心疼的孩子,從來不會像這個歲數的孩子一樣随時随地大吵大鬧,耿夫郎一下地就把他随身放到田埂邊上,他也乖乖地坐着看阿姆忙,安安靜靜一言不發,就和現在一樣。

看冬兒睜着黑溜溜的眼睛,鄭成安心底一軟,輕聲叫道:“冬兒過來。”

聽到聲音,冬兒眼睛跟着移了過來,小手軟軟地揪着自己的衣襟,嘴角抿起一個小小的笑容,邁着小小的步伐走過來:“鄭哥哥。”

“哎。”

鄭成安半蹲下·身,長臂一圈把他攬在懷裏,食指輕輕點了點他的臉頰,軟軟嫩嫩的,笑着逗他:“冬兒怎麽這麽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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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兒一下抓住他的半截指頭,不好意思地晃了晃。

鄭成安又逗了幾下,冬兒終于稍稍放開了,露出細細的笑聲。

“真好啊!要是你啥時候當爹時也能這樣就好了。”李氏剛從外面進來就看到這溫馨的一幕,不禁笑着打趣道。

當爹?

鄭成安不禁恍惚了下,要是能有一個像冬兒這樣的孩子,小小的三頭身,又香又軟,還會乖乖的張開手喊“爹爹抱”……這樣想的話,似乎……還不賴。

剛要擡頭應和兩句,卻看到連星跟在李氏後面,垂着眼睛咬白了唇,似是非常緊張的樣子。

鄭成安頓時警醒,他差點忘了,這裏的雙兒本來就難生育,一輩子生不了一個孩子的也大有人在,他不能這麽給連星壓力。

再說了,本來作為同性戀,他早就做好了不能有後代的準備,這裏甚至還有生育的可能已經是可遇不可求了。

這樣想着,他道:“這事還早着呢,随緣吧。”

李氏道:“哪早了,都成親幾個月了,說不定現在就有了呢,對了,你平時也得多注意一下連星的狀況,不能不小心啊!”

又往裏走了幾步,李氏才發現門邊有個影子,擡頭看到是連星進來又改口道:“不過你們确實還小,慢慢來,不着急。”他知道雙兒的身體,并不願意給小兩口太大壓力。

“嗯。”連星沉默地應道。

李氏道:“對了,你們說好了麽,這幾天去誰家借住?”

鄭成安道:“放心,都說好了,郭力家有空餘的房間,我和連星蹭幾天住就好了。”

鄭家的外牆和內院一排房已經蓋好了,現在只剩把原先的老房給扒了,按照進度今天下午就能扒了重建,但內院剛蓋好還不能搬進去住,只能借住其他人家裏了。

“那就好。”李氏道,“我和你爹住老耿家就行了,他家空地方多,喬雲也說了,連翹可以和冬兒一間房住。”

老房裏的東西能搬出去的已經搬出去了,只剩竈房裏的一些,等吃過飯大家就幫忙把房子騰空,開始砸牆。

原先的老房都是用粘土燒的土磚,一砸起來漫天遍地的灰塵彌漫,起了一層濃濃的灰塵,隔着一兩米都看不清人影。

……

晚上,李氏和鄭父在耿家吃了一頓中午的剩飯剩菜,這是他們知道耿家沒多富裕,不想給他們增加負擔,就故意多做了些好剩着晚上吃。

耿老漢一邊吃着他們帶來的剩菜,一邊給鄭父倒了一杯酒說:“鄭老弟啊,來來來,陪我喝兩口。”

鄭父擺擺手:“不了不了,我酒量不好。”其實他是能喝酒的,只是不想陪耿老漢喝,耿老漢一喝起來就沒完沒了,喝醉了還會撒酒瘋,上次還是他們把他制住的,他可不想再給自己惹麻煩。

耿老漢可不管這些,拿着酒杯往他手裏一塞,道:“來,喝,不喝你就是不給我面子。”

“這,你……”

耿老漢強硬地看着他:“喝。”

鄭父別不過,只好接過酒杯沾了沾唇。

耿老漢這才笑了,伸出手拍了拍道:“這才對嘛。”

一喝起酒,耿老漢就像白水一樣往嘴裏灌,一口菜一口酒,沒說幾句話呢,他就開始眼神迷離,大着舌頭了。

“老、老弟我跟你說,也就是你人好,老哥認你這個兄弟,要、要是換上一個人,哪怕那菜油被搬回家了,我、我也得給他搬回來。”

鄭父茫然道:“什麽菜油?”

“嗯?”耿老漢不滿意了,“老、老弟你別給我裝了,不就幾罐油麽,你怕啥,既然被這我家這口子送給你了我就不要了。”

鄭父和李氏的目光頓時投向喬雲。

喬雲臉上閃過一絲難堪,伸手拽了拽李氏的衣袖,和他走向偏屋。

喬雲半邊身子藏在陰影裏,道:“李哥,這件事是我不好。那天他回來非要吃炒菜,我就說家裏沒油了,他問為什麽,我就只能說李哥家裏要給工人做飯油不夠被我拿過去了,我怕告訴他是賣了錢他會再拿錢出去喝酒,李哥對不起。”

“這有什麽啊。”李氏嘆了口氣,輕聲道,“那你頭上的傷……”

喬雲手下意識地觸了上去,垂眸道:“是他那日打的。”只是因為自己想吃的沒吃到罷了。

李氏擡眼看着他,這麽年輕的孩子,還沒比自己兒子大幾歲,就因為嫁到這樣的人家而老了幾十歲,看起來比他小不了多少。

李氏甚至還記得,喬雲剛嫁過來那段時間,笑起來甜甜的,一打趣他就跺腳撒嬌着喊“李哥”,臉頰飛起一抹斜紅,可愛又精神。

哪像現在這樣,只剩了死氣沉沉,這樣的家庭磨去了他所有的精氣,耿老漢喝的哪是酒啊,那分明是喬雲的血和淚啊!

望着他,李氏很是心疼,“你以後……就這樣嗎?”

喬雲笑了一下,眼中似是沁出了淚,閃着點點亮光,苦澀道:“我又能怎樣呢。”

也是。

雙兒的這一生,從他嫁了人開始就注定了,要是有娘家撐腰還好,可喬雲這……

今天的耿老漢還好,他似是真的高興,喝得比往常還多,直接喝成爛醉如泥,自己說着說着就腦袋往桌上一磕,打起了盹,呼聲震天。

幾人費點力氣把人擡到了堂屋裏,這屋子是主屋,屋裏空間最大,原本是喬雲和耿老漢兩人一起住的,直到冬兒出生以後總在夜裏哭鬧,耿老漢嫌他吵的自己睡不着,就讓喬雲帶着孩子在月子裏就搬出去了。

晚上,喬雲帶着冬兒在東屋睡,東屋有兩張床,一個簡易屏風相隔,連翹睡在另一張床上。

李氏和鄭父就睡在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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