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活下去
她雖然是只精，但到目前為止，見識還十分有限，從來沒見過的這麽多這麽整齊的一排黑衣人，不免覺得有趣，正想多看兩眼，這具身體卻好像有自己的意志一樣，“跐溜”一縮，躲進了被子。
金子精：？
當然，她也沒縮多久，拍拍身體安撫一下，就忍不住又冒出頭來，好奇地打量粗魯闖入的這十來個黑衣人。
黑衣人雖然嚣張，卻十分井然有序的樣子。
有人殿後關門，有人束手守在門邊。有人則扛了把椅子，擺在狹窄的屋子正中間。
當中一個戴着金絲眼鏡，一臉斯文敗類模樣的青年男子大搖大擺往椅子上一坐，後面小弟立刻從高到矮一字排開，逼格十足，場面相當威風。
斯文敗類朝窦迎南拱了拱手：“窦先生果然人中龍鳳，今日一見三生有幸。”
窦迎南半點不驚，微微一笑，拱拱手，道聲：“幸會！今天請你們過來，是想跟你們談一談金紫晶的債務問題。”
金子精一聽，終于明白她的身體剛才為什麽一下自動縮到被單裏去了。原來是在躲債。
怎麽辦？她現在與金紫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是死是殘，都得她來承受。她得想辦法自救才行。
這樣一想，她一動不動，繼續盤腿而坐，以利思考。
窦迎南沖斯文敗類一笑，随手拖了把椅子坐下，右腿随性地往左腿上一架，顯得雙腿修長，優美灑脫。夕陽最後一抹餘晖從窗戶裏照射進來，給他周身完美輪廓描出一道金邊，他看上去仿佛一尊閃閃發光的神祗。
金子精不自覺地看得目不轉睛，忍不住微笑起來，濃密黑長的睫毛像一道小扇子，整齊的小白牙可可愛愛，都忘了自己正身處險境了。
就聽有人冷笑：“金紫晶，你還笑得出來。這筆債，是你還，還是你老板還？”
“當然是她還！”一個嘶啞的聲音響起。
這聲音她沒聽見過。她目光四轉，正疑惑說話的是誰，就見房門一開，走進一個中年男人，高瘦如竹，手裏拎着個有金色手把的黑色長方形匣子，一身賬房先生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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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律，你來了。”聽見窦迎南跟他打招呼，她一下想起來了。吳律師，南南身邊重要的幫手。雖然她到現在也沒鬧清楚律師這個職業是幹什麽的。
吳律師果然厲害，進來跟衆人打過招呼後，就對斯文敗類說了一大通她根本聽不明白的話。據她觀察，那個斯文敗類大概也沒聽太懂，因為吳律師口沫橫飛說到最後，斯文敗類的眼神都渙散了。
最後，也不知道吳律師說了什麽，斯文敗類突然如夢初醒，大聲一笑。
“哈哈哈，坐牢對爺就是度假。別浪費唾沫給哥普法，哥幾個就是來讨債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有錢，什麽都好說，沒錢……”斯文敗類突然目光兇狠地朝她射來。
“金紫晶我們帶走。”
金子精被這目光吓得一激靈，跟這個黑衣怪走，她估計就沒活路了。
“那個，請問，我欠了你們多少……金子？”雖然小說裏說是欠了五六千萬，可她對于時下的金價毫無概念，所有換個單位，想搞清楚這筆錢到底是個什麽概念。
斯文敗類手揮到半空，僵在那裏，明顯沒有反應過來她怎麽突然用金子來計債了。
“吳律師已經說得很清楚，公司早已經跟她解約，你們之間的債務跟我們沒半點關系。請你們文明追債，我們先撤了。”
她一回頭，見窦迎南已經站起身。誠哥替他拿起外衣，吳律跟在他身後，魯哥也走上前來準備替他開路。
他們真要把她扔給那些黑衣人？
金子精突然有點明白金紫晶的感受了。她現在身處危險，窦迎南明明有能力搭救，卻漠不關心，見死不救。唉，真是刀不砍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痛。
正感嘆，卻見窦迎南突然回頭道：“公司對你也算是仁至義盡。醫藥費替你結了。最晚，你明天四點前得出院。以後……你好自為之吧。”
金子精呆呆地看着他，心慌意亂，卻半點辦法都想不出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吳律師唬住了，黑衣人也沒攔阻窦迎南他們。
門一開，他們就魚貫而出。看着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金子精突然醒悟過來，掀開被子，跳下床，光着腳就往外追：“窦迎南，你去哪裏？你得帶走。”
沒別的辦法了，只有死抱住窦迎南不放手，才有可能活下去。
可門外只傳來遠去的腳步聲，沒有絲毫停頓。
幾個牛高馬大的男人一湧而上，她像小雞一樣被抓了起來，兩只細瘦的胳膊被強擰着反剪到身後，臉上挨了好幾個狠狠一個巴掌，火辣辣的痛順着臉頰向眼睛和嘴巴延伸，眼淚奪眶而出，她痛得呲牙咧嘴。
她被按跪在斯文敗類椅子前面，色迷迷的目光不善地落在她高聳的胸部，有人流裏流氣地道：“這女再漂亮，拖回去，也抵不了五六千萬的債吧？”
斯文敗類卻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了一把細長的刀，刀鋒閃着寒光，在她鼻子前面比劃着：“一個沒鼻子的女人，能漂亮到哪裏去？”
金子精：……。天呀，這些人太狠毒了。割鼻羞辱，這真的是要她的命，難怪之前金紫晶只有死。
她從來不知道害怕為何物，現在卻害怕得要命，她用盡全力扭來扭去，拼命掙紮，用盡全力凄厲高喊：“窦迎南，你不救我，我就再自殺一次！”
鼻梁上突然一寒，她能看到刀鋒正在跟睫毛交手，吓得她立刻噤聲。
刀鋒一晃，卻突然撤掉，斯文敗類拿着那刀尖，開始挑指甲蓋裏的髒垢。
“你想留下鼻子，就叫得再大聲點兒，演得再凄慘點兒。”他一邊說，一邊笑吩咐手下小弟：“給她錄視頻。”
“嗚嗚……窦迎南，你見死不救！窦迎南，你不救我，我只有死路一條，他們要割掉我的鼻子！”
也許是求生本能，這回她的聲音好像打通了七筋八脈，高亢得似乎穿透了整棟大樓，傳得要多遠有多遠。
*****
“閉嘴！”
突然聽到窦迎南的聲音，金子精眼淚唰地流了下來，她淚眼模糊看向大門口，果然看見了那個修長俊美的身影。好像從天而降的天神，來拯救她于這莫名其妙的苦難之中。
他回來，她就有救了。
他是她唯一的希望。
可這個唯一的希望顯然不這麽想。如果目光能殺人，她大概已經死了千萬遍了。
“要我報警？”他臉色鐵青，咬牙切齒，也不知道是對她還是對斯文敗類在說話。
斯文敗類往椅子上一坐，臉上露出一縷得意的微笑：“報警能解決得了今天，還能解決明天？雖然在法律上，窦先生對這筆債務沒有歸還的義務，可是您名動天下，粉絲無數，身為偶像楷模，又不是還不起，見死不救，冷漠無情，丢了鼻子的金紫晶，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只要一只視頻上網……嘿嘿……”
誠哥氣得暴跳如雷，掏出手機吼道：“報警！報警！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了！”
金子精很想跳起來攔住他。可是她還被幾個大漢押着，根本動彈不得。好在嘴巴還是自由的：“南南，求你，先替我還錢，我給你打欠條，我保證以後雙倍還你！”
“閉嘴，我跟你很熟嗎？誰準你這麽叫我的？！”窦迎南吼道。
金子精立刻閉了嘴，只拿一雙可憐兮兮的眼睛看着他。只要他肯替她還錢，叫他爸爸她也願意。
“窦先生一向冷靜，自然知道其中的厲害。既然肯回頭，不如我們坐下來談談還錢的事。”斯文敗類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誠哥還在反對，他握住窦迎南的胳膊，着急吼道：“迎南，賭債是個無底洞，報警處理就完了！”
吳律師也嘶啞着聲音勸道：“迎南，師出無名，後患無窮。”
“不會的，不會的。替我還了錢，我保你将來發大財！”雖然她說的句句實話，可惜這些人類沒一個人能理解。金子精有些沮喪，卻發現窦迎南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脖頸以下。
她一低頭，又窘了。剛才又是掙紮又是蹦跶，睡衣領口扣子又繃開了，歪歪斜斜，露出纖細脆弱的鎖骨和一大片雪白的胸脯，能清晰看到起伏的曲線。
真是太過冤枉，她真是半點想要色誘誰的打算都沒有。
不過，他只是黑着臉看了她一會兒，并沒說什麽，就走到病床前，扯起床單，往她身上一扔，她頓時整個被從頭到腳罩住，裏面倒也不是太黑，白色被單能透光。
“本金多少？”她聽見窦迎南這樣問，立刻大大松了一口氣。
“窦先生，沒這樣的好事。連本帶利，五千六百萬，一分不能少。”
“我對這個女人的同情心，怕是值不了這麽多。你們自己選，是拉個廢人回去，割鼻子割耳朵出口幹氣，還是真金白銀收回本金。”
“窦先生的前途也值不了五千六百萬嗎？”斯文敗類反問。
“我的前途我自己操心。你的前途，最好還是打個電話，問問債主。不然，咱們法院相見。”
雖然看不見南南說話的樣子，但她就覺得他說話自帶氣場，意志堅定，讓人聽了，就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必須得聽。
可能斯文敗類也跟她的感覺一樣，模模糊糊中，她看見他站起身，往外走。過了好一陣才回來，說：“至少三千萬。同意，現在就搞定，不同意……這女的我們帶走。”
“不行！”一個暴躁一個嘶啞，金子精知道又是誠哥跟吳律師。
她很怕窦迎南會聽這兩人的話。好在他似乎想了想，就道：“好，債務的事，吳律，你來搞定，視頻要回來，別留任何空子。”
頓了頓，又聽他說：“外面記者太多，誠哥，你去搞輛救護車，有什麽事，先離開這裏再說。”
金子精緊繃的情緒一松，癱坐在地上，天爺啊，總算是活下來了。這人間游歷真是開局不順。她現在只想再爬回床上去躺一躺。
可她還沒來得及站起身，就聽見窦迎南道：“金紫晶，也一起帶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