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學雞

當晚，記者們在明玉樓大快朵頤之後回家，帶着酒意，妙筆生花避重就輕，各種對窦迎南十分友好的澄清稿件雪片般湧入各媒體平臺。

三人成虎，衆口爍金，反過來也一樣成立，說的人多了，黑也能變成白，何況，窦迎南确實是清清白白的。

于是這件毀天滅地的緋聞轟轟烈烈地在網上又餘音袅袅了好幾天，便徹底蓋過了之前金紫晶的自殺醜聞。

又過了一個月，人們再提起此事，只記得窦迎南是絕世好老板，金紫晶是個炒作無下限的精分小學雞。其他的，都淡忘在網絡一波又一波轟轟烈烈的新的舊的傳聞裏。

只有圈內人，耳口相傳，都覺得瓜哥才是這一切的幕後操盤手。

佩服他夠狠夠毒夠高杆，炒作帶人一條龍，一口氣捧出兩個人，窦迎南還能穩住陣角。這是何等神功，從此把瓜哥捧上神壇。

好幾個業內已經有些名氣的經紀人都私下主動接觸瓜哥，想加盟星秀。

瓜哥忙得腳不點地，一時有點飄，本着退休之前，大幹一場的雄心，還真談下了好幾個能幹的，順帶把人家帶的藝人也給挖了過來。

新本子也不斷湧進星秀。

當然這些運作，都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全在水下慢慢動。

這天，誠哥帶着吳律師，兩人又到了窦迎南的公寓，向他彙報綿綿不絕的好消息。

窦迎南聽完，忍不住又以手撫額，眼前不覺浮現出那天記者會後金紫晶跟他說的話。

那時候，她眼淚汪汪，一搖頭，眼淚珠子就吧嗒吧嗒掉下來，可語氣卻篤定得不得了，說雖然她的炒作給他帶來了不好的影響，可都是暫時的。他只會越來越好，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報答他，為了他好。

聽她反複這樣強調，現在事情好像也真的在向她說的方向發展。洗腦一樣，他竟然真有幾分信了她的邪。

她做的事，也許真是為他好，只是腦回路十分奇葩。

為了防止她再做出什麽為他好的舉動，他讓小白接管了她的微博賬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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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十分盡責，三不五時就展開營業，還替她弄了個抖音號。

所以，雖然自從記者會後，他就沒見過金紫晶，但從小白的營業中，還是知道，她過得不錯。

她種了一堆的花草，又養了一對小白兔，沒事不是侍弄花草，就是給小白兔做頭頂按摩，或者在陽臺上挂滿各種淘寶來的奇奇怪怪小玩意向網友炫耀。

最新的抖音裏，她睜着黑亮的大眼睛，用指尖戳着含羞草葉子玩得不亦說乎。翠葉羽毛般一張開，她就戳一下，看着葉子慌張地合上，她就咯咯咯笑得沒心沒肺。

抖人似乎很吃這種無意義的小學雞視頻。她在社交媒體上的粉絲數瘋漲，商務也不斷莫名其妙地湧入。

她算是翻了身。只是名聲很差。提起她，大衆最深的印象是瘋批炒作雞。需要做點什麽，扭轉一下大衆形象。

想到這裏，他問誠哥：“年底活動的邀請，有适合金紫晶的嗎？”

*****

接近跨年，是各種頒獎禮晚會的高峰季節，也是各方努力在網上刷存在感的季節。今天這個豔壓，明天那個橫掃。

窦迎南能演會唱，流量絕塵，早早就定了要去收視第一的衛視做跨年晚會的壓軸表演嘉賓。要忙着排練，還要出席一些實在推不掉的商業活動，回來又要忙公司的事，可謂是腳不點地。

可金紫晶那邊簡直是風平浪靜，歲月靜好，無所事事，除了在豌豆CP超話無事水，和拍廣告，她開始覺得有點兒無聊了。

這天吃過早飯，喂完小兔子，把陽臺上的花草都問候一遍，她就半躺在美人椅上，又點開了豌豆CP超話，就看見有人貼了張路透，下面議論紛紛。

路透光線不太好，隔得也有點遠，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是窦迎南，穿着白襯衫黑色緊身褲，身材修長，黑呼呼一片中，只靠儀态，也是星光四射。

她立刻翻身坐直，來了精神。

【豆豆跨年表演響排，太帥了】

【可豌豌要在家獨守空房了，心疼豌豌】

【豌豌怎麽什麽動靜都沒有？豆豆不會是舍不得讓別人窺見我家豌豌的美貌吧？】

【就是，連那個炒作小妖雞都簽了個洗發水廣告，雙十一的時候賣瘋了。豆豆你要多幫幫你媳婦兒呀】

【別提那只雞行不行？掃興。我羊骨一下，豆豆帶豌豌去參加跨年，兩人一起走紅毯】

看到自己被人罵炒作小妖雞，金子精倒也沒放在心上，反而挺開心有人還記得她拍的廣告。

人家商家說是新上市的産品，沒什麽知名度，讓她趕緊拍，好趕在雙十一用。十一月初，她就被小白安排着出去拍了一天。

廣告出來，她自己都覺得越看越美。

她對銷量什麽的也沒概念，倒是小白歡天喜地地一會兒向她彙報一次。

這款洗發水，雙十一一經推出，從預售開始，就在同類商品裏有了名字。商家大喜，給她安排了一個黃金時段直播坑位。

她也不懂，只好問小白，小白很盡責，特意找了直播主來手把手教她，讓她專注商品，別理直播間黑子的話。

哪知道直播當天，主播根本沒給她說話機會。

她無話可說，閑得無聊，只好把玩自己的頭發。柔滑如緞的烏發像一團水，被她撩成了绮麗無限，意境悠遠的水墨畫。

直播間頓時亂了套，剁手黨紛紛直喊這頭發的柔滑度亮度是真實存在的麽？

個別喊着因為她代言要抵制商品的黑子立刻被淹沒在了求美心切的人民群衆洪流之中。

銷量蹭蹭往上跑，直播主目瞪口呆。

節後一盤點，她代言的這款洗發水成了當季黑馬，硬是從無到有，打入了銷量榜前三名。

金紫晶對此倒覺得還好。畢竟身為金子精，自帶財運，帶個貨什麽的，都是小事一樁。

短暫地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的高光時刻，她就又回到主題上來。

就見下面又多了好幾個跟貼。

【我dream一下，豌豆夫婦一起走紅毯，那是什麽絕美的景象】

【産出大大何在，趕緊的，我們要看，沒糧，即将生理性死亡】

她如今跟大家也算是挺熟悉了，當即也跟上去留了一句話。

【難道豆豆一個人走紅毯嗎？帶豌豌為什麽不行？】

【小螞蟻，你這都不懂，沒過20吧？】

【不許欺負可愛的小螞蟻。小螞蟻，我給你科普。豆豆是巨星，除非他願意帶飛誰，不然，他都是自己單獨走紅毯，不是開場，就是壓軸。】

金紫晶眼神一亮，回道：【那就跟豆豆說，讓他帶豌豌飛呀？】

【哈哈哈哈……好，就這麽定了。跟豆豆說的重任，本組就委派你了！】

豌豆夾們一片歡樂，紛紛鼓噪。

金紫晶最近過得太好，想着讓南南跟菀菀去自由發展，都沒怎麽想劇情的事情。

小說裏好像也有這個跨年，不過南南确實是獨美。不過，菀菀有到現場去支持。

她想了想，當即信心十足回複：【說就說，包在老夫身上.jpg】

休息這麽久，也是時候再推進一下劇情了。

*****

自然沒人當真。

但金.小螞蟻.會飛.紫晶是百分之百認真的。

最近她在晉江可看了不少狗血言情，對于如何撮合南南和菀菀有了新想法。

比方說這次紅毯，如果菀菀能走紅毯，她想辦法破壞禮服，讓南南利用自己的特別影響力，最緊迫的關頭，給米菀借來了高定，讓米菀豔壓群芳，一毯成名！這個計劃應該能夠讓他們倆人的感情大進一步。

第二天，她立刻找小白問了一下：“白白，跨年晚會，南南準備帶誰走紅毯呀？”

小白正喜滋滋拿着手機算自己年底能拿到多少經紀人提成，聽到這話，頭也不擡：“南哥當然是自己走啊。搭男的，被人嘲賣腐。搭女的，被人嘲炒CP。他一向獨美。”

“哦……晚會肯定特別特別熱鬧吧？我看到網上傳的嘉賓名單，好多好多明星哦……”她嘟着嘴，拿着個米奇茶杯，喝着熱牛奶，心想南南果然是這種注孤生的脾氣，沒人幫忙，肯定找不到媳婦兒。

“晶晶，你是不是特想去？确實特別熱鬧。光主持就十來個，陣仗大着呢。還有，現場看節目跟電視上氣氛真不一樣。不如我去幫你打聽打聽，看能不能給你弄張門票？”小白大概最近喜提期房，職位又從經紀助理升成了執行經紀，幹勁十足。

金紫晶點點頭，她去看看熱鬧也不錯。不過，她關心的是南南的紅毯。正想說話，小白已經關了手機屏幕，自己推翻了自己的話：“不行不行，肯定好多南風會去，到時候萬一你被人認出來，怕不當場被撕碎！”然後，她擠到金紫晶身邊，抱肩哄道：“晶晶，你乖乖的，明年，明年我一定打破了頭，也給你找一個當嘉賓的機會。今年咱就在家裏看，行嗎？”

金紫晶被她推得晃來晃去，“咯咯咯”笑起來，“白白，不用。不是我。我是想，你能不能跟誠哥說說，跨年紅毯讓南南帶菀菀去呀？”

小白：……。

呆滞半天，她拿牙簽從茶幾的果盤裏戳了一塊黃澄澄的蜜瓜遞給金紫晶，問：“你跟米菀關系那麽好嗎？”

金紫晶眼珠子轉了轉，放下牛奶杯，嘴邊印着一圈奶漬，像長了白胡子，她接過蜜瓜，舉在手上，笑得露出八顆小白牙，“我就是覺得，南南一個人走紅毯，資源浪費挺可惜的。菀菀形象那麽好，不會拖累南南的。白白，你就幫我跟誠哥問一聲嘛。都是公司藝人，紅了也是幫南南賺錢。”

小白：……。

慎德于小事 施恩于無緣。晶晶這人品可真是太好了。

*****

小白當天正好要跟誠哥出去替金紫晶談新商務。辦完事後，回程車上她就提了這事兒。

誠哥一雙江湖眼盯了她半天：“你比我想的要機靈啊，還知道聲東擊西？那位置，盯着的人多了去了。金紫晶可輪不上。”

小白痛心疾首。她真不是個合格的經紀人。她怎麽就沒想到把這機會給攬過來呢？居然真老老實實地替米菀說話。大概是受了金紫晶這小學雞的影響。

她立刻将功贖罪，賠着笑臉：“誠哥，還是您老火眼金睛，我這點兒小伎倆不夠您瞧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師哥帶師妹，天經地義。”

誠哥順手操起文件夾就給她腦袋上扇了一家夥。

第二天，誠哥把這事兒當笑話說給了窦迎南聽。

“當初你說讓我帶小白，我還真不怎麽瞧得起這丫頭，沒想到，倒還真有幾分小聰明。”

窦迎南正在翻看劇本，聽到這話，骨節分明的手指頓了一頓，把劇本遞還給誠哥：“這戲拒了吧。”

當初本來談得差不多，結果他一出事，跑得比誰都快。他心裏有芥蒂，又不是沒戲拍。

誠哥嘆了一口氣，沒說話。

他雙手對着手指，捏着挺直的鼻梁，想了想，半天勾唇一笑：“小白的提議不錯，讓她自己去跟晚會籌辦組對接，給金紫晶找個名目，不然太尴尬，肯定被嘲。”

誠哥只覺得雙腿一軟，好在是坐着的，他扶着沙發扶手，定了定神，怒道：“你沒事兒吧？金紫晶那炒作瘋批，年底給她個時尚活動，頂了天了。跨年這麽大事，你怎麽可以跟她捆綁？！你還嫌被害得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