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讨好

寧國公苦着一張臉,幾步走到案幾邊要倒水喝,哪知一提起纏枝繞花茶壺,倒不出一滴水來。

“老爺,熱水還沒來,這......”晚霜為難道。

寧國公擺擺手,原地轉了一圈後,急忙忙的沖出去了。

慕聽筠在母親看過來後,頗為無辜的眨眨眼,“娘,我可以出去給夫子買新衣嗎?”

“你二哥、三哥都不在家,你一個人出去我不放心。”寧國公夫人仍舊不松口。

慕聽筠用指頭點了點下巴,“有青雉和墨蕪在呢,不然我再帶個護衛?娘啊,您就讓女兒出去一會兒嘛。”

寧國公夫人長嘆,“行了行了,要去就去吧,給你一個時辰,申時出去,酉時回來,晚了一盞茶,往後一個月你都莫要出去了。”

“母親大人最好了。”慕聽筠湊過去親了她一口,蹦跶着跑了。

她走了後,寧國人夫人吩咐晚霜道:“讓慕懷跟着姑娘。”

慕聽筠有些日子沒到街上玩耍,一到申時就跳出府邸,興沖沖往裕辰街去了。她先是買了許多吃食,走一路買一路,很快墨蕪和青雉手上拎了不少東西。

墨蕪瞧了瞧日頭,勸她說:“姑娘,還有半個時辰,還是趕緊去布莊吧。”

“啊?這麽快,我還沒買糖畫呢。”慕聽筠在心底比劃了一下距離,悶悶不樂轉向不遠處的雲琇布莊。

“這位姑娘,您要買布匹,還是成衣?”她還未進來掌櫃的就注意到她的穿着,瞧着就是世家姑娘,掌櫃打起精神,馬上換上笑臉迎上來。

慕聽筠環顧一圈,漫不經心道:“成衣。”

“女子的衣裙在二樓,請。”掌櫃作勢要領路。

“不不不,”慕聽筠搖頭,“我要看男子的,二十歲左右男子穿的,要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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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略微一愣,後反應過來,約莫是給家中兄長買的,又笑道:“那在後堂,這位姑娘且去瞧瞧。”

慕聽筠從未給男子買過衣裳裝束,轉了一圈後,她凝神細想公儀疏岚平日裏的裝束,小手掌一拍面前案板,“就這件吧。”

白衣素紋,摸着衣料也柔軟,公儀夫子應當勉強看得上眼吧......

一出布莊的門,慕聽筠訝然往後退了一步,“霍...霍公子?”忽然站到她面前的竟然是手裏拿着糖畫的霍伯曦。

霍伯曦眼神游離,又很快朝她看過來,“前幾天不還喊哥哥?”

慕聽筠幹笑,那能一樣嗎?那是迫于公儀夫子的眼神壓力,才勉強英雄一次,厚着臉皮認親。

“喏,聽說你很喜歡吃鑫源鋪的糖葫蘆和糖畫。”霍伯曦把手裏的糖畫遞到她面前,還扯出一抹笑來。

慕聽筠驚愕地望着他,雖說算半個親戚,但他們只見過幾面,還沒這麽熟啊。可是,這位霍公子,怎的對她笑得一臉‘和藹’?

霍伯曦見她久久不接,有些不自在的說:“原是給妹妹買的,不過回去估計就不能吃了,就送給筠妹妹了。”說罷,往他手裏一塞,轉身就走。

筠妹妹?慕聽筠愣怔開口問:“墨蕪,我今年是十歲吧?”

“自然,還有兩個月,姑娘就十一了。”

慕聽筠滿腹疑惑,剛走兩步,又問道:“可是襄南郡王不是只有兩個兒子嗎?他哪來的妹妹?”

墨蕪和青雉面面相觑,合聲說:“奴婢也不知。”

莫不是霍公子中邪了?慕聽筠疑惑重重的往家走。

遠遠的,久安若有所思瞧着他們,身旁的久澤不耐問道:“你在看什麽?看了這麽久?”

“跟慕三姑娘,不對,現在是福宜郡主了,跟她說話的好像是襄南郡王的嫡次子,我瞧着福宜郡主面色不太對,走走走,我下次再帶你逛夙京城,咱先回去跟公子說說。”久安說着,就拉久澤往回走。

久澤剛到夙京城,完全不知他在說什麽,糊裏糊塗的跟着走,還問道:“福宜郡主是誰?是公子喜歡的人?”

“也不算是吧,”久安咕哝着,“福宜郡主才十歲,太小了些。”不過他娘說過,這世上還有種身份叫做童養媳嘛,雖然公子看起來并不像是會養媳婦的人。

“才十歲......那你巴巴的去告訴公子做甚?”久澤覺着弟弟的腦袋全然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久安笑了笑,“我瞧着公子好像對這位小郡主不一般。”

“或許是公子想起九姑娘了。”那位剛出生沒幾日就夭折的,公子的親妹妹。

久安斂了笑,沉默稍許後說:“你可萬不要在公子面前提及。”

久澤嫌棄的看了眼弟弟,沒再說話。

回到公儀府,久安繪聲繪色的将路遇福宜郡主的事情說了。

半晌,公儀疏岚懶懶擡眼,“因着這事,你用掉了一月一次單獨出去的機會?”

久安一拍腦門,啞口無言。

一炷香後,久安蹲在角落追悔莫及,門房小跑步過來禀報說:“公子,福宜郡主在府門外。”

“請到外堂。”公儀疏岚合上書,起身。

慕聽筠端端正正的坐着,腿上放着裝有衣服的木盒,趁着公儀疏岚還未到的空檔,苦思冥想她該如何對前天夜裏的事兒致歉。

只是,她一看見公儀疏岚,登時忘記自己醞釀許久的話了。公儀疏岚一身寬松白袍,墨發披肩,發髻上斜斜一支玉簪,眉眼清冷,恍若谪仙。

公儀疏岚見她呆呆看着自己也不說話,略一挑眉,走到她身邊,食指蜷起,朝她腦袋心一扣。

慕聽筠捂着額頭瞬時回過神來,公儀疏岚已經錯開她,坐到主位去了。

“何事?”

慕聽筠忙雙手捧起木盒,遞到他身旁的木桌上,“我上次壞了夫子的衣袖,這是特地來還夫子的。”說到這兒,她眼神不自覺瞟向他的衣袖,不經意間瞥到他的手臂,又想起那晚她居然坐在上面,小臉倏地有些嫣紅。

公儀疏岚亦想起那晚,不過想的是他誤會并強使她嘔吐的事兒,眼底沉了下來。

他只看着衣服不說話,慕聽筠有些緊張,想了想,她破罐子破摔地說:“起初原以為夫子是個冷清的人,未想到夫子并不如表面一般,往後學生會更尊敬夫子。”

公儀疏岚看着她緊搓衣袖的手,內心無奈,淡聲道:“我收下了,你回去吧。”

慕聽筠長籲一口氣,“夫子真是好人,那、那學生先回去了。”

她快步走出外堂,剛好遇見久安,見他愁眉苦臉,她順嘴問道:“你不是夫子的護衛?這副臉色是夫子欺負你了?”

“福宜郡主說笑了。”久安強打起精神應道。

慕聽筠從袖兜裏摸出幾顆花生塞到他手裏,說:“我家莊子上種的。”

等她帶着丫鬟走了,久安剝了一顆花生塞進嘴裏,兩息後,他臉皺成一團,抓耳撓腮,飛身而起,使輕功去找水喝。

晚間,公儀疏岚在燭光下翻書,手邊放着一盞熱茶,他修長的手指摩挲着杯壁。熱氣漸涼,他靠在椅背上,側目看向一旁架子上的木盒,眸中深邃掩蓋住沉思。

慕聽筠,他初時注意到她,是在剛授課時望見她不斷躲閃、害怕的眼神,而後在樹後聽見她匪夷所思的夢,只覺這個小姑娘奇奇怪怪,順着心意捉弄了一番。

再之後總能遇見,才慢慢使得他生出好奇之心,她一邊恨不得離他遠遠的,一面眼睛黏着他的面容,不時看呆,一舉一動也不像是只有十歲的女子。

他性子淡,無論在南方,還是到這兒之後,都鮮少與人來往。然,他常能偶遇慕聽筠,在不同的境況下。到夙京城來是奉父命,他只打算盡到職責,可是慕聽筠的存在感太強,不知何時,就有些上了心。

“公儀咺,她才是個十歲的孩子。”公儀疏岚喃喃自語,手指骨節叩了叩桌面,頗有些費解。

慕聽筠還不知有人因着她而陷入惑然,翌日一早,她站在幾盤最愛吃的點心面前猶豫許久,才用帕子将兩塊梅花狀青玉糕包起來,放進袖籠裏。

慕聽策早已在影壁前等她,等她走過來便說:“我與母親說了,公儀公子是豫承書院的夫子,你們正巧順路,往後不如一同去書院罷?等哪日公儀公子不在書院授學,我再接送你。”

“娘同意了?你跟夫子說了?”慕聽筠瞪大眼睛,追問道。

慕聽策颔首,“我昨兒從少府回來與母親說了之後,又到隔壁公儀府說了,公儀公子是個品性高潔之人,我們也放心。眼下,他應當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慕聽筠摸摸袖籠裏的兩塊糕點,下定決心,既然往後還要同行,那就更要讨好了。

“那快走吧。”

慕聽策沒想到小妹這麽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他原以為現在才跟她說,她還會哭鬧一陣子。

公儀疏岚的确已經在他的府門前等候了,照舊是一身白衣,負手在後,看到她後面無波瀾。

倒是久安,他只覺舌苔又開始發苦了,經這一次,他認清這位小郡主,其實是跟自家公子一樣的人:面上不覺,私下使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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