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們還不快讓開!”趙心水不自覺的喊出了聲,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家仆看那場景,早已經被吓傻了,但經她這麽一喊,就紛紛連滾帶爬躲了開。

佘連不言,背着蔔繪出了門,一路向有馬車地方走了去,給車夫指了路,就坐上了車。

車夫一聽他們要去盛振的陰街,是滿心的不想去,可見他們一個個都怪裏怪氣的,害怕會殺了自己,就無奈的應了下來。

一路出了鎮子,趙心水抱着孩子回頭看了幾眼,一臉的擔憂:“你說我們就這麽直接走了,他們今後會不會來找你們的麻煩?”

佘連扶着蔔繪的肩靠在自己的身上,板着個臉,根本沒聽她說話。

趙心水自知無趣,抱着孩子就琢磨起了自己以後的日子,想着想着,就聽見了車夫慌張的聲音,擡頭一看,就見一輛汽車停在了自己的眼前。

“你們在這待着,我下去處理。”佘連說,讓蔔繪盡可能的躺的舒服一點,才下了車。

對面,張安霖也從汽車上走了下來,走到他的面前冷冰冰的看着他:“你和蔔繪不是一路人,你要是識趣,就趕緊離開。”

“張司令,這話你可就說錯了,在我們之間,明明你才是那個異類。”佘連不惱不怒,只是一笑。

“難不成你還想帶着她重蹈上一世的覆轍嗎?”張安霖一臉的認真。

“何為覆轍?”佘連冷笑一聲:“不過是欲加之罪罷了。”

一語落下,氣憤突然凝固了起來,二人對峙良久,就像是突然生了默契,直接大打出手。

馬車上的蔔繪幽幽轉醒,坐起身背過手摸了摸後背,看了一眼趙心水:“我們現在在哪?”

“我們在去盛振的路上。”趙心水答。

蔔繪掃過車裏的每一個地方,一臉的茫然:“佘連呢?”

趙心水沒出聲,指了指馬車外。

蔔繪伸出頭去看,看見佘連與張安霖打在一起,就無奈的搖了搖頭,告訴車夫:“繞開他們繼續走。”

有人發話,車夫也不想多耽擱,趕緊揚鞭駕馬,繞開他們走了。

張安霖看見,有心想去追,只是佘連不依,直接就絆住了他的腳步。

馬車快趕,在天黑的時候進了陰街,到了紮紙店門口。

伍牙聽見車聲,自然而然的以為是蔔繪回來了,就歡快的從床上跳了起來,去開了門。

“伍牙,給車夫拿錢。”這是蔔繪看見的他的第一句話。

沒有擁抱沒有寒暄,伍牙難過的撇了撇嘴,很不情願的回屋拿錢交到了車夫的手上。

白日裏的陰街就是死氣沉沉,到了晚上就更加恐怖,車夫剛把錢拿到手,就趕緊駕車走了。

伍牙的目光落在趙心水的臉上,像是一陣風似的走到了她的面前,掐着她的下巴擡起了她的臉,眼神漸漸的變成了氣憤:“這不是初蓮的臉?”

“這是接陰一脈的新人,你要是非得扒了她的皮,就別怪我扒了你的皮。”蔔繪瞥了他一眼,眼神裏帶着刀子。

伍牙聞言,一下轉了臉,笑眯眯的拍了拍趙心水的額頭:“你要乖乖的哦,最好是跑遠點,千萬別被我碰到。”

趙心水都被吓傻了,死死的抱着孩子,直到孩子哭才回過了神。

趕緊哄了哄孩子,等孩子息了哭聲,她才發眼前已經沒了人,只剩下腳邊的那個手提箱,和一袋大洋。

打心裏領了蔔繪的情,趙心水感動的流了眼淚,把孩子放在了地上,跪下身對着緊閉的門磕了三個頭,最後才抱着孩子離開了陰街。

紙紮店裏的燈火昏暗,蔔繪躺在藤椅上,滿腦子想的都是黑衣的話。

“伍牙,你說人真的可以從鬼的身上獲取前世的記憶嗎?”她突然發問。

伍牙放下手裏的紮紙,想了想:“五六百年前曾經聽鬼說起過,但具體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他話鋒一轉:“你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這個了?”

“那你到底知不知道?”蔔繪坐起身看他,把伍牙吓的一抖。

伍牙皺了皺眉頭:“其實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聽他們說,有些特別厲害的大妖或神仙會在遇難之時把自己的法力和記憶分成好幾份灑向人間寄生在人的體內,然後等到轉世為人的時候,再拿回來。”

“都遇難了,怎麽還有心思幹這些?而且轉世之後記憶都沒了,還怎麽想着拿回來?”蔔繪不解,一個接一個的發問。

伍牙想了想,末了說:“那你就想啊,既然都成妖成神了,那怎麽可能沒一兩個厲害的朋友,所以這些應該都不是問題。”

“那你聽沒聽他們說怎麽把記憶拿回來?”蔔繪問,想知道他和黑衣說的一樣不一樣。

“我記得他們說,似乎只要滅掉人的魂魄就可以拿回來。”他沉吟片刻,無奈的搖搖頭:“其實這麽看那些人還挺倒黴的。”

黑衣說是殺掉鬼拿回來的,伍牙說的也和他差不多,蔔繪心想,那他說的就應該是對的,就繼續問:“那照你這麽說,要是有人先一步把那個人殺了,還把他的魂魄給滅了,那記憶是不是就跑到那個人身上去了?”

“據說,大妖和神仙在散記憶的時候都會給記憶和法力留下封印,保證它不會被人奪去也不會散,而且還能保護那鬼或者魂魄不滅,讓別人想滅都滅不掉。”伍牙一臉的認真。

“那怎麽才可以找到自己想要的那段記憶?”蔔繪激動的下了藤椅,盯着伍牙,迫切的想去找到記憶,看清道士的那張臉。

伍牙皺起眉頭:“這記憶散落在別人的身上,你能确保你能找到嗎?所以你還是慢慢接生意,慢慢找。”他說出口,末了就突然捂住了嘴,瞥了一眼蔔繪,笑眯眯的壓低了聲音:“我好像知道了什麽不得了事情……”

“天天不得了,天天廢話一籮筐,怎麽就不見你幹點正事。”蔔繪冷着臉說,心想那個郁初蓮也該恢複了神智。

“郁初蓮呢?你又把她塞到哪裏去了。”她不放心的問,擔心她接受不了已經死了的事實。

伍牙撇了撇嘴,指了指紮紙堆裏的一個童女:“在那呢。”

蔔繪毫無征兆的上去踹了他一腳:“我給你帶回來一個鬼,你就是這麽對人家的!”

伍牙很是委屈的搖搖頭,指着紙紮:“都是她非不願意當鬼,要當人,我擰不過她,才無奈讓她鑽進了紙紮裏。”

蔔繪擡眼看着他,看透了他那點小心思,但還是一個字也沒說。

被蔔繪看的心顫,伍牙心虛的低下了頭,支支吾吾的說:“是我讓她進去的,想再向你讨一張皮給她。”

蔔繪的神情柔和下來:“想要就直說,以後可千萬別再動這些小心思。”

伍牙用力的點了點頭,笑眯眯的上前給她捏了捏肩膀。

蔔繪全當感受不到,自顧自的走到藤椅邊坐下:“還記得我之前是怎麽給你弄的身體嗎?”

伍牙的笑凝固在臉上:“你是讓我去向那些新鬼去買他們的屍首?”

蔔繪點點頭,仰頭躺在藤椅上閉上了眼睛:“記得出去的時候找一把鎖把門鎖上,我先睡一會。”

陰街裏向來就沒有上鎖的規矩,如今這蔔繪開口要上鎖,一時間還真找不出來一個鎖。

伍牙無奈的抹了一下自己的臉,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去找了張白紙來,提筆寫了蔔繪的鎖頭四個大字,就大步出了門。

回身關好了門,他将紙卡在了門上,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就轉身向野墳地走了去。

當初做鬼的時候,他過的自由自在,可蔔繪說過,要想在她身邊待着就得能幫得上她,所以得做個人。

鬼既死,要做人說容易也難,首先就得去找一具剛死的新屍,用發絲将皮完整的剝下來妥善保存,然後把骨頭上的肉通通剔除幹淨,裹上特制的吸水布讓烈日曬上一日,最後把棉花纏在骨頭上一并塞進皮裏用蔔繪的發絲縫上。再等足十二個時辰後,于眉心滴兩滴蔔繪的血,靜置七日,屍首就會漸漸變的栩栩如生,屆時再由蔔繪修複其面容,用寫着死辰的白绫塞進喉嚨,鬼就可以栖身在其中,除了不能吃東西和鬼力被限制,其他皆于常人無二。

伍牙特意問過蔔繪,這是什麽法子,為什麽以前沒聽說過。

還記得那時,蔔繪一反常态的嘆了口氣,說這是易師的法子,從不外傳,至于別的就再沒說過。

那時伍牙看她情緒不對,也就沒多問,更沒打聽,一直拖到了今日,自己來向鬼買他們的屍首。

提起買屍首,他就想起來蔔繪當初為了能給他找一具合适的屍身,差點就跑斷了腿,才找到了一具年輕有好看的。

伍牙死在年少,當人時生不但長的好看,而且還是一個君子,自然是不願栖身于屍,就沒如蔔繪的意,一直作為一個鬼到處飄着。

他不情願,蔔繪也不強求,用特制的藥水給屍身刷了一層漿,就套上了別的箱子,送到冰窖裏保存了起來。

伍牙起初還覺得她是白費力氣,可當時間久了,蔔繪不理他,凡人也看不見他,他就開始後悔了,主動去求蔔繪給自己做身子。

本以為蔔繪會生氣的,可她卻極其痛快的答應了。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等到他睜開眼睛看向鏡子的時候,看見的卻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

心裏氣的想脫了殼,他甚至連脫殼的準備都準備好了,卻突然聽見蔔繪悠哉悠哉的對他說了一句:“毀了就再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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