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暴露

覓雙剛剛往前一步, 卻被一個想法驚吓的停下了腳步。

今晚她若是為了去除隐患下手,明日得到的結果是能讓她痛快了,但是, 這其中有一個隐患——時姑姑和章太監偷情的地方在她們浣衣局。

若是抓奸的地方在浣衣局, 在她們這個院子中,那別人會不會想她們這個院子中的其她宮女也不清白了?這才是最可怕的。

若是她只想着在浣衣局終日勞作,以後勤勤懇懇的混個小管事, 那沒什麽。

可她的目标不在浣衣局啊!上一輩子死的太過于痛苦絕望,有太多的遺憾, 這一世,她已經決定離開浣衣局,成為皇上的後妃,那這一點隐患對她來說就太過于致命了。

就是現在,她都能想到,若是有一日她成為後妃, 別人或是給她找不痛快、或是在皇上面前給她上眼藥, 一定會不時的将這事提出來, 既惡心了她, 也能讓皇上對她膈應。

所以, 時姑姑和張太監之事必須揭露, 但事發點絕對不能在她們這方小院子中。

作為一個無依無靠向上爬的宮女,她首要做到的一點, 便是謹慎。

想清楚了利害關系, 覓雙只能裝作沒有發現章太監和時姑姑之事, 悄悄的退回了屋子。

回到屋子中,四喜還在深眠中,她将揣在懷中的那塊藥和今晚用剩下的多半塊藥一起藏在了一處不起眼的角落中。

因為在等四喜回來的時候她在這個屋子中點過藥塊, 哪怕是她曾開了門通風,這個時候覓雙也堅持不住了,才躺在床上不過一兩息的時間,她便陷入了沉睡。

第二日,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覓雙意識到,該起床了,擡頭往窗外一看,果然天色不早了,她搖了兩下四喜,四喜才揉着眼睛醒來了。

“起床了!”

四喜打了個哈欠,道,“一覺到天亮,真好!”

“你難不成還常常失眠睡不着?”覓雙說道。

“以前經常有啊,現在好了。”四喜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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覓雙意會,以前時姑姑管着的時候,大家被壓榨的夜不能寐也是常情。

兩人梳洗好後結伴去吃早飯,這期間覓雙一直有悄悄的關注時姑姑的屋子,時姑姑的屋子門關着,看來是還沒起來。

也趁着時姑姑未起床,覓雙趕緊吃了早飯後去房裏領上衣服去各宮殿送衣服。

衣服能被送到覓雙她們在的這個院子,都是不得寵的,去這種地方送衣服,大都很安生。

覓雙送了兩趟衣服回來,才發現時姑姑打着哈欠出了屋子,見此覓雙趕緊的領上衣服離開,時姑姑大概也知道自己的未來不會好了,在院子中使勁的作,覓雙可不想這個時候撞到她手中。

這期間,覓雙再次領到了去簪花殿送衣服的活,到了簪花殿,只是聽咳嗽聲,她就知道這張才人的病情,又嚴重了!

不見太醫前來,更聞不到屋子中有藥味,覓雙知道,若是就這樣的放任,這張才人怕是活不久了。

“能得姑姑相幫,是我的福氣,可惜我不争氣,白白枉費了姑姑的一片心。”張才人虛弱的聲音響起。

“張姑娘能求仁得仁,奴婢也為張姑娘高興。”穆姑姑頗為平靜的聲音響起。

覓雙被驚的停下了腳步,這兩句話中似乎透露出了太多的信息,她不知道這個時候是不是該去打擾。

正在覓雙猶豫的時候,便聽張才人又說道,“多謝穆姑姑為我周全,我走了,祝願姑姑能心想事成。”

覓雙一驚,張才人的病情竟是已經嚴重到到了彌留之際嗎?那她還是待會再過來吧,免得耽誤了張才人和穆姑姑告別。

“張姑娘走好!”穆姑姑說道。

“這位姑娘這個時候離開可是嫌棄死人晦氣?”覓雙才走了幾步,便被身後的聲音制止了。

覓雙轉身看去,果然見穆姑姑就站在門前望着她。

覓雙行了一禮,道,“并不曾,只是不敢打擾才人和姑姑敘話。”

“人都去了,也沒什麽可敘話的了。”穆姑姑淡淡的說道。

張才人已經去世了?

“姑姑請節哀!”不管是張才人還是穆姑姑,她都不熟悉,只能如此說。

“不用節哀,張才人求仁得仁,我們做奴婢的只有為她高興的份。”穆姑姑不在意的說道。

覓雙:……

說的就像是張才人自己不想活了,這才選擇了這種死法似的,在宮中,別說是自裁了,就是流淚都是罪過,穆姑姑這麽大方的說這話,難道就不怕覓雙說出去嗎?

“你送來的衣裳是張才人點名要在去後穿的,拿來的正好。”穆姑姑說道。

覓雙連忙将衣服遞了過去,誰知,穆姑姑并不接,她說道,“我一個人怕是不好幫張才人傳衣服,你能幫一下忙嗎?”

“可以”覓雙說道,人死為大,那怕是素不相識,能幫的她還是願意幫一下的。

随着穆姑姑走進殿中,覓雙發現這一次她所看見的與昨日看見的有很大的不同,最大的一點不同便是昨日裏殿中并沒有燒炭盆,殿中又格外的寬敞,一走進殿中便覺得很冷很冷,但今日,殿中燒着炭盆,并不如何冰冷。

也許是覓雙的視線在炭盆上停留的時間舊了些,穆姑姑解釋道,“我雖然老了,但該有的宮例還是能幫才人要來的,只是之前才人不願意用,今日大概是不在意了吧!”

覓雙發現,這穆姑姑說話總是讓她不知道該怎麽接茬,她的話中,無不透露着張才人不願意活了的意思,但如此的不設防……

若是傳了出去,不但張才人死後不得安生,還要連累張才人的娘家人,就是穆姑姑自己,也逃不了。

覓雙可不相信穆姑姑是個簡單的人,人家自己都說了,憑她個人的能力,能幫失寵的後妃領到該有的宮份,只憑這,覓雙便能斷定,這穆姑姑是心思極深、極會來事的人。

這種人說話做事,又怎麽可能不謹慎呢?

覓雙驚醒,她第一個想法便是,莫非自己身上有穆姑姑想要的?

但是,她一個小小的浣衣局宮女,穆姑姑又能從她身上得到什麽呢?

出于直覺,在面對穆姑姑時,覓雙開始保持警惕。

到了殿中見到張才人的遺容,覓雙算是對穆姑姑說的張才人不願意活了有了更直觀的認識。

長時間的生病讓張才人臉色蒼白,身形骨瘦如柴,但是,此刻的張才人,已經沒了呼吸但嘴角上彎,像是離開時心情是極愉悅的。

這一刻,覓雙才意識到,張才人離開怕是她自己不想活了,不然後妃生病,就算是請不來太醫,也能請來醫女的,更何況,穆姑姑既然說了能弄到張才人的宮例,那沒道理沒法幫張才人弄來藥物啊,可這屋子中,卻一點藥味都沒有。

種種結果都顯示,張才人一心求死,卻礙于宮中自裁禍及家族的宮規,只能這樣放任自己慢慢的病死。

這大約就是穆姑姑之前說的求仁得仁吧!

果然啊,這宮中,也不知道填進去了多少人命,若是真的有鬼魂,覓雙想,皇宮的上空怕是已經是鬼山鬼海了吧!

覓雙送來的是一件綠荷色的襦裙,穿在張才人的身上,讓張才人像是個未嫁的少女,這大概也是張才人的願望吧!

幫着穆姑姑給張才人穿衣、梳妝,因為比較簡單,并沒有花去太多的時間,等妥當之後,覓雙提出告辭。

“等等。”穆姑姑從一旁的角落中拿出幹木香,道,“姑娘好心,我也不能不顧着姑娘,用木香薰薰身子再走吧!”

覓雙知道,很多地方在人接觸完死者或是喪場一類的,回到家之後都會用木香薰薰身,可能是去去忌諱吧!

“多謝穆姑姑。”覓雙道謝後便見穆姑姑将木香點燃,噼裏啪啦的火焰中,木香的香味蔓延在鼻間,讓人的心也跟着寧靜了很多。

“道什麽謝?是我該謝謝姑娘才是,對了,姑娘是浣衣局的普通宮女吧?”穆姑姑說道。

“是的。”覓雙答道。

“哦,浣衣局的日子艱難我也是有過耳聞的,日日勞作,又是那種傷身子的活計,聽說浣衣局勞作的宮女大多二十多三十歲正當壯年時便會患上風濕,四十左右便幹不了活被遣送出宮了。”穆姑姑邊拿着點燃的木香在覓雙衣服上薰,邊唠家常的道。

覓雙的神色有些凄然,這穆姑姑說的,确是實情。

“已經知道了待在浣衣局是一場劫難,難不成姑娘就沒有想過離開浣衣局嗎?”穆姑姑輕聲對覓雙說道。

穆姑姑的話還未說完,覓雙便猜穆姑姑是不是有門路将她調離浣衣局,這才這樣說話。

這時,便見穆姑姑湊到覓雙耳邊說道,“比如成為皇上的女人!”

穆姑姑的聲音雖然既輕又小,但卻仿若是炸雷在覓雙耳邊響起,覓雙被驚的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身體快于意識的動作,覓雙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之後,心道是壞了,反應太大了!

“穆姑姑不要吓說,我不過是浣衣局一普通宮女罷了,将來能得一管事之職,便知足了。”覓雙快速的穩定思緒,面色如常的圓話。

只是,面上再如何風平浪靜,覓雙的心中也是驚濤駭浪,那怕是她後宮經驗不足,她也知道,在沒有成功前,萬萬不能暴露心意,何況她的所圖,還是去後宮中分一杯羹。

不,不是成功前不能暴露心意,那怕是将來成功了,她也絕對不能暴露自己的這份心思,穆姑姑又是誰的人呢?為何如此的試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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