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刺殺
再一次醒來,我在一間普通的屋舍裏,腰腹間裹着一層厚厚的紗布,剛起身,一位大娘就走了進來,看到坐起身的我,趕緊将藥碗放到案幾邊,過來扶住我道:“小夥子,你怎麽起來了,雖然沒有傷到要害,但也傷的不輕呀!”
她叫我小夥子,那我的性別應該沒有暴露吧!我掃了一眼四周,虛弱道:“大娘,我怎麽在這裏?”
大娘笑道:“是公子将你放在這裏的,你滿身是血的被背進來,吓了我一大跳呢!”
我道:“背我來的是那個公子嗎?”
大娘意味不明的笑着,起身扶着我的背,往我背後塞了條被子,慢慢的将我靠在被上。
我着急抓着她的手:“大娘!”
大娘笑道:“我還從沒有見過公子背過誰呢,當然你也不例外了,公子身份高貴怎麽可能親自去背什麽人,雖然他現在家族沒落……”
最後我沒有聽清楚,只是看着大娘,大娘恍然回神,搖了搖頭,有些傷感道:“沒事沒事,人老了,就喜歡唠叨,來,喝藥,藥都涼了!”
說着她端來案上的藥碗,遞到我眼前,我接過,将藥碗遞到嘴邊又放下。
“怎麽了?小夥子,是嫌藥苦嗎?”
我搖搖頭,翹眼道:“大娘,他們呢?”
大娘好似沒有聽到一般,轉過身,邊走便輕聲呢喃:“藥苦對不對,大娘呀去給你那幾顆蜜棗子來,啊!”
我趕緊道:“大娘,不……”不字剛出生,只覺得扯到了腰部的傷處,忙按住傷處,無奈的看着大娘開了門,走了出去,又合上了門!
我收回目光,低頭看,藥碗中,褐色的藥微微泛着漣漪,倒影着我迷茫的臉,我微微的苦笑,将藥端到嘴邊,輕輕含了一口,真的夠苦!我果然只适合吃現代的藥丸,一口水就可以搞定!
将藥碗放回案上,坐在床上,不遠處的案上,一燈如豆,在木窗棂上微微晃動着,青銅油燈邊是一個青銅獸紋香爐,雕透的蓋上,袅袅的青煙一絲絲的婀娜而出,我沒由來盯着案上香爐出神!
正在這時候,門咿呀一聲開了,我擡頭,大娘僅着絲履,提踞慢慢的走了進來,朱紅色的曲裾,簡單的發髻上一個荊釵修飾,看到我的表情,大娘笑道:“看你樣子,等急了吧,給,蜜餞,吃一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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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順從的接了過去,塞進嘴裏,只覺得甜膩的感覺瞬間充斥口鼻。
“你這孩子,怎麽藥都沒喝呢?”大娘俯身端起藥,探了探,見還有餘溫才遞過來道,“快喝了,不喝,傷怎麽會好,這可是公子親自開的藥方呢!”
“公子?”
大娘把我的沉默看成了感激,笑眯眯道:“公子很少親自替人看病的,你啊,也算是有造化了!”
我驚愕:“他親自替我看病?”
大娘拿湯匙攪了攪藥道:“嗯,說是不需要別人幫忙!”
我雙眼抽搐,比劃着道:“那有沒有脫了,脫了……”
大娘笑道:“脫了什麽?”
我臉一紅,諾諾道:“脫了我的衣服!”
大娘疑惑:“脫了你的衣服?公子脫你衣服幹什麽,傷在這裏頂多掀起一點衣角!”
我慶幸道:“當真!”
大娘舀了一口藥,将湯匙遞到我嘴邊道:“誰知道公子怎麽治的,來,張嘴,喝藥了啊!”
我郁燥不已,好不容易喝了藥,又吃了兩顆蜜餞,才在大娘的關照下躺會被窩補眠,可是我怎麽可能睡着啊!那個韓複到底有沒有發現我的女兒之身吶!
就這樣在大娘的屋舍中休養了将近一個月,轉眼是一個月之後,已是初冬時節了,天氣漸漸冷了,清晨的茅草屋檐下時不時會看到垂挂下來的冰淩,站在木長廊上看,時不時有縮着手扛着耒耜,冷得瑟瑟發抖的村民從籬笆前走過,笑着和大娘打着招呼。
這一日,我穿着厚厚的夾襖短打深衣,背着背包從屋內走了出來,大娘正在拿着耙在曬豆子,一擡頭,看到正在廊下穿履的我,喚道:“小夥子,怎麽背着包呢?”
我回身道:“大娘,我還有些事要走了,非常感謝你收留我,也替我謝謝你家公子吧!”
大娘放下耙,拿起旁邊的布随手擦了擦,走過來道:“怎麽要走了呢?傷好全了?”
我動了動,笑道:“多虧了大娘的細心照顧,都好了!”
大娘懷疑:“果真?”
我笑道:“果真!”說着,還跳了跳,轉了個圈,表示自己是真好了!
大娘忙拉住我道:“好了好了,別跳了,當心傷口又裂開,要不吃了飯再走!”
我搖頭:“不了,我還有些事,要先走了,大娘,謝謝你!”
大娘道:“這孩子,謝什麽,既然有事大娘就不留你了,東西都帶上了?別落下了,記得回來看大娘啊!”
我應了一聲,走出了院門,大娘也跟着出來了,一直送我到了院門外。
我回身道:“大娘,不用送了,快回去吧!”
大娘笑着應了,我揮了揮手,轉身離開,走出很遠了,回頭依舊可以看見大娘站在院門外揮着手,不知怎麽的突然有些傷感!心裏沒由來的就想到了媽媽,不知道兩千年後的媽媽又在幹什麽呢?
進了城,城裏的風波似乎靜了,牆上懸賞的帛布也有些發白了。到城裏已是晚上了,在客棧中住了一宿,第二天起來,依舊是繞着鹹陽宮觀察,鹹陽宮比月前又戒嚴了許多,在城中走累了,随意找了個店舍歇腳,點了碗熱熱的面食,還未開始吃,就聽到舍中其他人的談論。
一白色粗布的男子道:“聽說陛下出事了”
“真的假的,這可不能亂說!”灰衣男子扭過頭。
“真的,這是陛下第三次巡游,今兒個在往東走的時候路過黃河邊上一個小地方時出現了一群刺客”
“一群刺客,那後來呢?”聽的人顯然等不及了,趕忙放下竹筷道。那穿白色粗布的男子得意:“我一個親戚就是跟着陛下身邊的衛軍,據說這一仗大的異常激烈,不過不知道陛下怎麽樣了,也不知道刺客有沒有得手!”
秦王被刺,第三次巡游!?我扒了口面,暗自思量,秦始皇巡游被刺殺?誰幹的,不過第三次巡游這個詞總覺得在哪聽過!!可是到底在哪裏呢?
我又稀裏嘩啦的扒了幾口面,繼續聽他們說話。
“……上次刺殺陛下的壯士被腰斬于市”
“那懸挂在城樓上的頭又是誰?”
“好像是六國的餘孽”
“六國?”
“那這次刺殺的又是……”
衆人沉默,然後壓低聲音繼續。依稀可以聽到第三次巡游的字眼。
第三次巡游?!第三次巡游!突然吃面的手頓住,我說怎麽這麽耳熟,第三次巡游,不就是張良刺秦的時間嗎?
天哪,我用衣袖擦了擦滿嘴湯汁的嘴,嚼着嘴裏的面條,放下筷子暗忖,我怎麽趕這麽個時間段來了。
這下可熱鬧了!張良耶!漢初三傑之一的謀聖張良!我起身:“老板,結賬”。
“哎,客官,六株”,老板熱情的聲音傳來
我在桌下扔下一個半兩錢,背起背包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突然,一騎士兵快速的奔過大街,才朝鹹陽宮飛騎而去。我趕忙剎住身子,等那馬過了才跑過街道,才剛走到街邊,又有一騎士兵從城外飛騎而來,直奔鹹陽宮而去。鹹陽的百姓們開始議論紛紛,謠言在這個宏偉的城市中仿佛瘟疫一般的傳開了。我忙拉住一個路人問:“到底怎麽了?”
那路人道:“你不知道,據說秦王被刺殺了”。
“真的,那大秦可要翻天了”另一人插入道。
“可不是,那些個帝國的大臣們都被禁足了呢,看來秦王兇多吉少了。”
“是啊,大秦要翻天了,聽說殿下被刺殺了,可能死了,沒準明兒個就換皇帝了”。
我驚詫回頭:“死了?你說秦始皇?”
歷史上秦始皇好像沒有這麽早死的。怎麽回事,只不過受傷一個月,怎麽變了那麽多,我繼續輕聲問:“怎麽會?”
那幾人突然都停了嘴,我轉頭看去,只見一列秦兵穿着铠甲,手握着戈,邁着整齊的步子從鹹陽宮的方向跑了出來,每一位士兵手上都拿着一張帛布往牆上貼。
人群很快就集結到告示前,我起身,走到告示前,還沒等擠進去,只聽到有幾個識字的人輕聲念道:“……捉拿驚駕盜賊,一人伏法,枭首示衆,另有一人匿亡,今令天下大索十日,凡知情舉報者賞金千兩……”。
一聽到這麽多的賞錢,衆人一時議論紛紛,七嘴八舌的說着。
我奮力的擠進去,告示的左邊貼着一張人物的肖像,我一擡頭,立馬被畫上的一個男子的畫像震住了。
畫上的男子,滿面胡須,厚厚的嘴唇被胡須擋住,虎目闊臉,,那豪邁的氣概仿佛也能從紙張中透出來。
他正是那個月前和少年在一起駕車漢子。他竟然是刺客嗎?那也就是說韓複也是刺殺秦始皇刺客,至少是這個大漢的幫兇,不對,說不定,他才是主謀。
在那個時代,秦始皇被刺殺的事情幾乎是每年都會發生,六國遺貴人人想要刺殺秦始皇,從史籍中我們不難看出上到荊軻,高漸離,下到後來的張良,再加上沒有被史籍記載的,刺殺行動可謂是前赴後繼,轟轟烈烈。
看着這個畫像,我暗想:也許韓複是六國裏的某個落難的公子吧!
秦國尚黑,雖說他穿着一身百姓的服色,但是從他的氣度依舊可以看出他并不是一個普通的百姓。
即使如此,我仍是震驚,自己在這個時代碰到的第一個人竟是個刺客。看着這個大漢的畫像,我愣愣的,只聽得旁邊有人道:“可憐一代豪傑……”
“噓,你不想活命了?”
那人立馬噤聲。這人雖噤聲,立馬又有人低聲道:“聽說是跑了一個人,據說身量比他小才能僥幸逃脫……”
有人一聽低笑:“身量小,就能逃脫,那你身量也小,你去試試,按我說必是一個智者”。
“我聽說他是個六國的……”一個大胡子擠進來道。六國的?我支起耳朵聽。
一個灰衣戴鬥笠的男子道:“選在陽武縣博浪沙作為刺殺地,看的出來也是個能思進退的人”。
博浪沙!我心裏一驚,仿佛有什麽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