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楚漢亂世

公元前206年,漢高祖元年,陳勝吳廣被殺兩年後,項羽以五萬之軍憑借巨鹿之戰一舉擊破章邯,王離四十萬秦軍主力而名聲大噪,轉入低谷的各地反秦諸侯再一次爆發,中原再一次戰火連綿。

這是我穿越過去後的狀況,這也是我後來才知道的,我竟到了公元前206年,比預期晚了整整十二年。

那日,我有了意識之後,動動手指,身下是有些紮人的稻草,睜開眼,一幢破舊的房梁直入眼簾,轉動眼球,我的包裹就放在我床下。

說是床,其實就是用木板支起了的一個硬板,鋪上稻草完事,目光從包裹中拉出,環視屋內,破舊的柴門,破舊的木窗,一盞油膩膩的燭臺放在靠窗的地方。風透過破落的窗,搖動着垂在窗上的木繩。

我剛動了一下,突然破舊的柴門吱呀一聲開了,進來一個穿着布衣曲裾的女子,裙擺打了些補丁,大約二十七八幾歲的樣子,端着一碗東西,她的後面還跟着一個六七歲的男孩。

見我醒了,笑着道:“你醒了,你喝點藥吧”。我趕緊起身,愣愣的,還搞不清自己落到哪裏了,只記得自己進了機器後,突然感覺到機器有些異樣,再想時,已經沉入一片黑暗之中了,醒來後就在這裏了。

見我混不知道自己在哪的樣子,女子将藥碗放在我身邊的一個木架上,然後笑道:“昨日裏,我家那口子見你暈倒在我家屋後的河邊,身邊又沒有別人,于是就将你背了回來的,這個包裹想必也是你的吧,在你的不遠處找到的”。

聽到女子的話,我有些回神,想來是掉下來暈過去了,看了眼地上的包裹,點點頭笑道:“謝謝大姐救了我”

女子道:“謝什麽,我們小門小戶的,再加上又是戰亂連綿的,實在沒有多餘的地方招待你,只有這柴房……希望不要嫌棄才好。”

我忙道:“大姐哪裏的話,救命之恩,此生難忘,哪裏還會嫌棄”

女子輕柔一笑,指着那架上的藥碗道:“藥快涼了,你趁熱喝吧,我還有些事先去忙了,你喝完藥就好好休息吧!”

我感激一笑,端起藥碗,正要喝,突聽到走到門邊的男童拽着母親的裙角,回身看着我道:“哥哥,苦苦,藥,苦苦!”

我笑的對着孩子純真笑容道:“哥哥不怕苦,藥對身體好!”說完對女子一笑。

那女子亦回以禮貌性的一笑,拉起男童的手,伏身行了個禮,帶上門出去了。我端起架上的藥碗,吹了吹,陶碗中的藥是黑黑的,連泛起的漣漪都是黑的,狹小的空氣中充斥了濃濃的苦味,我皺起眉頭,一口喝盡,咋了咋舌,将藥碗放回架子上,躺下。

再一次醒了是正午時分,窗外的太陽大的很,我下了稻草床,在地上走了幾步,拉開柴門,面前是一個普通的靠山小村莊,一個個木籬笆圍成了一個個小小的院落,在她所站的屋外,一個梳着秦漢時期發髻的男子正赤膊掄起胳膊劈柴。

聽到聲音,回過頭憨厚笑道:“醒了!”我笑道:“感謝大哥的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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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用手背擦了汗,憨厚笑道:“謝什麽”正說着,突然遠遠傳來一陣巨大的喧鬧聲,男子立直身,看一眼從屋裏出來的女子,放下手中的斧頭,匆匆丢下一句:“我去看看!”

那聲音越來越響,我隐隐感覺有些不安,那女子也是站在門邊緊緊的拽着男童的手,唯有那男童一臉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母親。

那聲音漸漸近了,隐隐有馬蹄的聲音,軍隊?是軍隊嗎,我忙看向女子道:“有軍隊,難道是秦始皇陛下的軍隊經過這裏?”

女子有些憂慮的搖頭:“始皇陛下三年前就已經駕崩了,今天張将軍奪了這個城,明天李将軍占了這個城,到處打來打去的,也不知道這天下到底是誰的,可苦了我們這些百姓。”

聽了女子的話,我不由想起元曲中的一句話: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從史記中精彩的劉項比拼中,我從來不知道身處底層的百姓竟是如此悲涼,也是從這裏我才知道原來我竟到了公元前206年,比預期晚了整整十二年。

沒一會,男子回來了,神色匆忙,竟是飛奔回來,一到門口慌忙大喊:“快,快跑,山賊來了!”

我還在愣神,女子慌忙出來,推着我進了柴房的酒窖裏,然後将男童也藏了進來。自己匆忙跑了出去,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只聽到無數的馬亂踏嘶鳴的聲音,山賊粗野的淫/笑聲傳來,緊接着讓人毛骨悚然的砍殺的聲音,還沒等我的心髒緩和過來,女子絕望的尖叫立時響起,我一驚,身邊的男童一聽是母親的聲音,立馬掀開地窖,開門跑了出去。

我大駭,還沒等我伸手拉住,他已經跑遠了,一切都像沉默的慢鏡頭,我眼睜睜看着男孩慢慢的跑向那躺在那裏的女人的屍體旁,哭着喊着叫着娘,那山賊縱馬上前,噗的一刀砍下,男童瞬間歪在母親身上不動了。

我完全傻了,第一次見到如此毫不掩飾的殺人,第一次看到毫無人性的屠殺,從沒有見過,也從沒有經歷過,我想要沖出去救那個孩子,可是腳卻好似釘在那裏一般,淚順着眼眶不斷的流下,滾燙灼人。

又有十幾個山賊舉着火把罵罵咧咧地從村落中穿過,顯然他們對自己的收獲很不滿意。

“老大,這村裏窮的啥也沒有,你看我們是不是一把火燒了他們”

“燒個屁!”領頭山賊罵道,“才翻了多少家了,啊?他奶奶的,就沒翻出個什麽值錢的玩意來,給我翻,砸,找,我就不信一個子也撈不到,人的話全殺了,女的留下,不從也殺了!”

毫不留情的話,粗鄙暴躁的話,從馬上那個男人口中一串串的漏出。

外面的天,明明是晴的,卻是壓着重重的層雲,只壓得人一口氣都喘不上來!

從地窖中向外望去,十餘名村民早山賊的驅趕下狂呼急奔。忽聽得噗噗噗之聲不絕,數名村名摔倒在地,滾了幾滾,便即死去,身上滲出鮮血。我咬住下唇,捂住嘴死命憋住溢到唇口的哽咽。

這樣的情況下,根本是逃無可逃,那院外的山賊一個個身材魁梧,神情兇惡,有的拿着長戈,有的提了彎刀亂砍,片刻之間,便将餘下的村民盡數砍死。

殺完後,正準備提馬沖到我藏着的地方,突然聽到一個山賊大喊:“将軍的軍隊來了,快跑,快。”

那山賊臉色齊變,顧不得其他,縱起馬就跑,還沒等他們都跑出去,只聽到整齊的馬蹄聲響,十幾騎馬沖将過來,馬上所乘都是些身穿铠甲的士兵,看起來并不像幾個月前看到的秦兵。

兩隊人馬瞬間交鋒,山賊且戰且走,将軍的軍隊似乎也并沒有真的要對他們趕盡殺絕,只是将他們殺退了了事,然後幾百騎馬很快的通過走了。

四周漸漸靜了下來,我感到全身都在戰栗,伸手蒙住臉蹲在地窖中許久,才爬出酒窖,茫然的坐在地上,寒鴉蕭瑟,枯枝落寞,剛剛還生氣勃勃的村落竟是說不上的死寂。

我就地挖了個大坑,将躺在院子附近的村民葬了,此時太陽已然西沉,我坐在院子中良久,無法想象中午還對着我笑的一家人已然死去,想着自己竟然身處秦漢戰亂時期,全身竟是不可遏制的發冷,明明說去的是秦始皇統治時期的秦朝,為什麽會到了秦末楚漢,天下大亂這段時間,明明說好去的是公元前218年的統一時期,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時間滴答滴答的過着,我卻仿佛沒有知覺一般。

想着想着,突然肚中一陣叫喚,才恍然發現天已經擦黑,我起身,對着那新墳拜了拜,立直身,深深看了一眼,背起背包快速的往村外跑去。

我沒有停也沒有回頭,一直跑一直跑,一口氣跑到一條小溪邊,才頹然的撲倒下來,看着面前寬闊暗沉的溪面,才發覺自己已經全身發顫無法動彈。

艱難的爬到水邊,使勁往自己臉上撲水,一會兒,那顫抖的身體終于安靜下來了。

靜靜的聽着水流嘩嘩的聲音,突然似想到什麽一般,一把掀開衣袖,心下一松,幸好手鏈還在,只是一點反應也沒有的挂在手上。我輕輕撫摸着手鏈,心底悲涼,不知道王導他們該是怎樣的着急,他們應該能修好機器,然後找到她吧!

擦了擦臉上淌下的水,擡起眼,荒落的四野,破敗幽冷,遠處依稀可見點點的燈火,卻也似鬼火般的漂浮,鸱枭之聲凄厲的響徹荒野,讓人膽寒。

夜風凄凄吹拂,我閉上眼,等到自己完全的靜下來,才緩緩起身,剛走幾步,突覺的腳下一絆,慌忙穩住,往後退去。

透過樹影,地上似乎是個長方形的東西,不是樹枝,我蹲下,伸手往那東西摸了摸,硬硬的,涼涼的,借着慘淡的月光湊近些,卻是一具有些發白,冰冷的屍體。瞳孔驀然放大。

“啊——”

聲震林霄,四周怪鳥桀桀叫着往四周飛竄,我跌倒在地,慌忙往後退,直到背後抵上一棵樹為止。

四周一片安靜,唯有我粗重的喘氣聲高高低低的響着。許久,我才動了下僵硬的身體,爬起身,撒開兩腳跌跌撞撞的往身後跑去。

不知多長時間,我緩緩的慢了下來,跌坐在地,閉上眼重重的喘着氣,等心跳聲慢慢緩了下來,這才發覺衣袍濕了,想來是剛剛坐在溪水中,太緊張沒發現。

起身,本能性的一摸背後,腦袋一蒙,包呢?我的背包呢,明明記得帶出來了的,怎麽可能不見,驀然心裏一跳,轉過身往那來的路看去,難道還……掉在那個溪水邊。

再一次回到溪水邊。到了近旁一看,果然,那包就掉在那死屍的旁邊,壯着膽子走過去,剛拿起包,餘光瞥了眼那裏的屍體,普通的短炮,皮革小帽,單履,一看就是個平民。

而反觀自己曳地的深衣下擺,寬大的衣袖,再加上濕了一大片,在這樣的亂世,實在容易成為別人的目标。

驀然心中一動,跪下,對屍體磕了個頭,膝行過去,伸手,閉緊眼,指尖一挑,顫抖的将屍體身上的衣服剝開,再翻了個身,将他褪到一半的衣服以及鞋子,帽子拎下來,然後快速的套在自己的身上。然後挖了坑将這屍首埋了。

做完一切,到溪邊洗了手,提起背包,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好在這衣服雖又大又舊,但不至于很破了,穿着身上也不會像從死人身上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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