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

“停！”伊萊再一次叫停，臉色已經是相當難看。第一段戲，從天亮拍到天黑，卻沒有一點兒進展。

阿曼達已經是盡最大努力在引導艾薩克入戲，然而艾克的表現實在讓人失望。不知是不是心理壓力過大，他就是找不準面對阿曼達的葛麗泰時應有的那種含情帶喜。

“停！卡爾，你甩鞭子不能那麽僵硬，你的注意力不能在羊身上，看着葛麗泰。”

“停！卡爾你的眼神，不是呆滞的傻笑，你的那種愛意要走進眼睛裏去，明白嗎？一直望着她的背影，那種感覺不是做夢夢見草莓蛋糕那種癡呆的神情！”

“等等，你不要捏着聲音說話，緊張什麽？慢慢來。”

……

更糟糕的是，多條之後，艾薩克的頭腦越來越糊塗，連臺詞有時候都會忘掉，看着鏡頭幹瞪眼。而阿曼達，帶他帶的太過費勁，自己到後面狀态也開始變差，不如一開始情緒穩定表演自然了。

所有人都非常焦急，伊萊知道這不是辦法，只好先擱着這一條，分開拍了一些艾克的獨戲和別的演員的戲份。第一天就這樣不愉快地草草收工。

片場的消息根本瞞不過遠在紐約的羅恩，剛一結束拍攝羅恩的越洋電話就打了過來。阿曼達看伊萊焦頭爛額，電話那頭顯然不是可以随便應付的一般人，于是主動提出她先帶着艾克去吃晚餐，稍後将艾克送回伊萊的公寓。伊萊又歉疚又感激地朝她笑了笑，便轉身走了。

為了避免引起人群的注意和圍觀，阿曼達戴着墨鏡圍着擋臉的紗巾，帶艾薩克去了一家僻靜簡約的餐廳。落座後點了各自喜歡的食物，兩人一時有些相對無言。艾薩克恹恹地撥弄面前的餐巾，雖然理智上知道自己應該主動跟阿曼達說些道歉的話，然而此刻他實在連擡頭的力氣都沒有。

還是阿曼達打破沉默。“你知道，當伊萊最先聯系我，邀我參演這部電影的時候，我問他的第一個問他就是男主演是誰。他當時神采奕奕地向我描述了你。”艾克擡起頭勉力一笑，“你一定非常失望。別對伊萊産生偏見，是我和他相遇的方式太奇異，才導致他對我産生了錯誤的興趣。我不該是什麽王子，我只是個平平無奇的鄉鎮男孩。”

阿曼達根本沒理會他的自怨自艾，“我雖然是和你第一次對戲，但這并不是我第一天認識你。你來劇組也很久了，我一直在觀察你。我非常信任伊萊，他所看中的人，一定有可取之處。起初我只是覺得你是個不谙世事的少年，也有少年人共通的毛病。然而那一天，我在馬場看到你摟着你的那匹白馬，低着頭捧住它的臉笑着跟它一邊說話一邊親吻，我突然覺得，那确實就是卡爾王子。”

艾克有點愕然，阿曼達雙手交叉着放在下巴處撐住頭，定定地看着他，“你了解劇本嗎？你認為卡爾是一個怎樣的人？”艾克認真思索了一會兒，答道，“一個不斷成長，最終敢于承擔他的王國的人。”阿曼達點點頭，“你也一樣。不過，我倒是有自己的一點想法。卡爾的天性其實本就是有些随遇而安的，他之前十八歲在宮中的表現，固然主要責任在于老國王将他保護得太好，然而，我認為一個人生而有性格，卡爾的天性就是自由而散漫的。如果他不是王子，他就是個快樂輕松的鄉鎮男孩，這沒有什麽不好。”

艾克似乎有點理解她要說什麽了。阿曼達姣好的手指輕輕在空中晃了晃，“艾克，本性很重要。我以為伊萊看人看的毒，就在于他一眼能看出人性格深層次的東西。卡爾會成長，你也會成長，你們都是身藏巨大潛力的人，但是需要刺激和壓力。于卡爾而言是國家，于你……你要想明白你到底甘願為了什麽而壓制甚至扭曲你的天性。”

“做演員是很辛苦的，你投入的時候，要去講別人的故事，卻也要講自己的人生。投入固然難，但你以後就會發現，抽身才是最難的。”

阿曼達同他說了許許多多自己關于表演的感悟，艾克有些能理解，有些尚且不能。但是當他從阿曼達的車上下來走到伊萊公寓門口的時候，他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有些變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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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是那個沒有心事的鄉鎮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