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眼中的豐州,是一個龐大而悠久的城池,地域寬廣,範圍遼闊。立在山峰之上,縱觀豐州全景,高山仰止,心胸開闊。

雲霧籠罩着豐州城,秋雨滋潤着這片土地。

河流,山川,巒岳,平原,縱觀全局,有種詩情畫意的風雅。如水墨畫裏的世界,清晰的看待真實,卻甘願沉醉在飄渺朦胧的情意裏。

“又一次踏入豐州這片地域,真是令我甚為懷念。”

三個人,三匹馬。那位端坐在馬上的白衣青年偶發感慨,目光一瞬不瞬地凝望着豐州城的景色。

青年身旁的女子身穿素雅長衫,同樣端坐于馬上,淡雅脫俗的氣質盈盈而散。在這高山之巅,愉悅的不止是身心,而是精神領域的一種境界。她問:“你曾經來過豐州?幹嘛來了?”

青年莞爾一笑,回答說:“豐州號稱文藝之都,其中不乏琴棋書畫的行家。而我對于下棋頗有興趣,遂流連于豐州一年半載。”

女子撲哧一笑,無邊清麗的容顏惹得青年一陣心懷所動,“我還以為你又是為了品嘗什麽美酒而駐留。看來我猜錯了。”

青年抿唇一笑,眼波流轉間洩漏一絲玩味,“你喜歡下棋嗎?”

女子怔了一下,卻聽一聲優雅的朗笑傳了過來,“這豐州的确是個美妙的地方,你們也不用這麽快就入鄉随俗,連對話的語氣都變的文謅謅吧。”

女子微笑着盯着男子,“難道司馬莊主也對豐州情有獨鐘?”

司馬雲海對她微微一笑,“當然不,我只對我的山莊情有獨鐘。長歌公主,難道你一點也不好奇晴遷的目的嗎?轉眼七天的日夜兼程,都到了豐州境內了,你還不想問出個所以然?你不急我都急了!”

柳長歌淡雅一笑,仍舊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樣。一路上她可是最淡定的,她知道晴遷去西域肯定有別的目的,不止是為了救人而已。

那件東西到底是什麽呢?她很好奇,卻不動聲色,也不詢問。晴遷如果想告訴她,那麽就算她只字未提,晴遷也會主動與她言明。不說,并不代表要隐瞞,而是時機未到而已。

見柳長歌不為所動依舊是一副淡定樣,司馬雲海可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了,無奈将哀怨的眼神投向那位更淡定的主,“那件東西到底是什麽啊?”

百裏晴遷唇角輕勾,露出了一抹比陽光還溫暖的笑容,她的目光仍舊在那片畫意非凡的世界中穿梭,輕聲說:“司馬雲海,難道你不知道西域有個傳說嗎。相傳,古老的西域民族世代守護着一片神秘的礦池。沒有人知道礦池的大小,也沒有人知道池子裏的水到底有什麽功效。只有西域王族的內部人員,知道礦池的秘密。對了,礦池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天泉神池”。”

“天泉神池……”柳長歌輕聲呢喃,忽然盯着晴遷問:“難道你去西域的目的,就是要找到天泉神池所在?”

百裏晴遷笑了,“不錯。”

通過與衛伏松的接觸,她了解到有關天泉神池的一些□□。據說喝了神池裏的水,能夠延年益壽,青春永駐。

西域王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也許外人不會知曉她的年齡,但王族內她的個別近臣,對她生活的點點滴滴都悉心留意。

衛伏松真的是一個細心的男人,也許是因為這一點,西域王才不擇手段也要把他抓回去。

不僅僅是因為他的逃離帶走了她炙熱的情感,也是怕西域王族的秘密,暴露在中原。

那會引起什麽樣的風波呢?相信她自己肯定會事先預料到。

八使者的死訊瞞不住她的耳目,此時此刻,西域王一定有所行動。一場雄偉的争鋒,即将拉開序幕。

而她來到豐州的目的,不止是因為豐州是走向西域必經的路途,而是因為她要在這裏會見一個人,也可以稱作,一個世家。一個專攻棋藝的名門山莊,“天下第一棋莊”。

百裏晴遷淡然的講述此去西域的目的,提到天下第一棋莊時,她眼神裏的向往激發了長歌的好奇。

柳長歌呢喃道:“第一棋莊?難道是書中所說的,天下第一棋聖,公孫棋?”

司馬雲海扶手贊嘆道:“想不到公主殿下束于宮中,仍然知曉天下第一棋莊的盛名。看來真是應了那句話,讀萬卷書,如行萬裏路。”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真實的體驗遠比書中所述要美妙千萬倍。”柳長歌淡淡而言,神情也十分平淡。

“我們下山吧。”百裏晴遷翻轉缰繩,驅使駿馬朝山下奔去。

二人緊随其後,在不知不覺中,柳長歌學會了騎馬。

原本百裏晴遷是想與她共騎一匹,就像在蘇州的那個夜晚,二人同乘一匹馬。當時的快樂逍遙,至今難忘。

但長歌認為,此去西域是千裏之途,她不能什麽都依賴晴遷,一定要學會自力更生。雖然是公主,她卻始終沒有忘本。

豐州城內極盡繁華喧嚣,他們經過的街道,到處都是經營書畫作品類的生意。

望着滿街字畫飄蕩紛飛的場面,柳長歌啞然驚嘆,鼻子裏全是濃重的墨香味道,她恍然的以為,自己置身在一幅多種多樣的山水畫裏,難以自拔。

正前方是一處字畫詩韻會展中心,許多舞文弄墨的才子佳人們都在那裏展示自己的才華。然後……在文壇的巅峰領域中,找到自己理想中的配偶。

耳邊簫聲弦蕩,吟詩作對。那些滿腹經綸自喻得天獨厚的驕子們,在秋炎正濃之時,尋找到了一份屬于自己的意境情陶。

白子落地,以攻為守。黑子嚴防之中,露出一處明顯的破綻。

衆人靜觀對弈,盡管每個人心裏都明白,執黑子之人是故意賣了個破綻,想要盡早收官。然而誰也沒有插言半句,觀棋不語,是繪棋者基本操守。

執白子者是一名女子,閑雅雍容,妙姿婉約,一身才氣隐隐若現,乳白色的裙擺迎風飄動。纖柔細指間的白子游移不定,淡雅颦眉,始終不确定是否要下在那個空位。

有多少人棋差一招敗在公孫功德的手上,輸掉萬貫家財,嬌妻美眷。

今日公孫功德出言挑釁,她豐州一品樓的一品才女婉傾,明知他虎狼之心,昭然若揭,卻又豈能甘拜下風,遭人恥笑。

“單憑這一子就想挫铩之銳氣,力挽狂瀾,恐怕不易。”

人群中傳來輕飄飄一句話,令婉傾稍微一愣,好動聽的聲音,如同甘泉之水,清柔至極。令人聽了舒适暢快,思維暢通。

婉傾微微一笑,棋局未定,她不會去擡頭尋望剛才出言之人,而是決定不走那步。

這一刻她的思路忽然清晰,也許是那個好聽的聲音給了她提醒,讓她看清了全盤的路數。

白子一落,将黑子的布局全然打亂。

公孫功德惋惜一嘆,布局被打散了,這半個時辰裏他好不容易布的局,眼看婉傾就要中招,可惜……

他橫眉冷目,向人群一通掃視,方才是誰說的話?

人們面面相識,好像是聽到一個人說話來着,可他們都沉浮在棋局中,并未注意是何人開的口。

文藝會展中心斜對面,清品茶樓,輪廓淡雅。夥計婉約而來,将茶水奉上,“三位客官,請慢飲。”

白衣青年的輪廓絕美至極,而她雪白的一雙手,更引得許多茶官的注意。似乎,他們只顧着觀望熱鬧,卻忘記留意,那最美麗的風景,早已駐留在身邊。

柳長歌輕輕舉杯,儀态端莊,品了茶之後,眉峰忽然一皺,清冷地掃視開來。

茶客們幾乎同時收回視線,在那雙清冷眼眸的注視中,他們居然無法再興起之前的念頭,只得循規蹈矩。

百裏晴遷抿了口茶,唇角浮起了笑意,稍縱即逝,忽然說:“方才,你那句無心的言語,攪了一場好局。你可曉得?”

柳長歌無所謂地淺笑,瞥了眼逐漸散去的人群,她希望那個女子能贏,只因看見那個男人眼裏的得逞之意。

棋局的輸贏對那個女子一定至關重要,她知道觀棋不語的規矩,她也沒破壞這個規矩。而是覺得在那個時機說一句話,哪怕一句與輸贏無關的話,便會打破氣氛,打破那個處心積慮欺負一個女人的氣氛。

“柳姑娘也是出于好心而已,你也不必太在意。那個就是公孫棋的大公子,公孫功德。”司馬雲海用眼神告知她們,低聲說:“公孫功德是一個很有謀略的人,很會下圍棋。而且,他還很好色。”

百裏晴遷搖晃着酒囊,一路上她沒喝過一口酒,只等到豐州喝個夠。她沒去看那盤棋局,卻篤定那個女子會贏。“公孫功德不會是目标,我對圍棋沒興趣。讓我感興趣的,是象棋。”

柳長歌聽言不語,一邊喝茶一邊望着書畫展。

司馬雲海聽了一怔,恍然大悟般地低聲一笑,“象棋……讓我想起了西域一個炙手可熱的競技項目。也許在最近的兩個月內,正在籌備。那是權力的巅峰,名譽的榮耀,更是一個天之才者的棋局,“天象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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