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宋琴
“老嫂子,我一定把錢給你讨回來!”
部隊東大門,王菊芬一手拉着廖老娘,一手抹着眼眶:“我們小渝這是豬油蒙了心,哪家日子都不寬裕,怎麽能要你們錢呢?她這孩子……唉!”
說一半留一半,真讓人牙癢癢。
“真的嗎?大娘你真的能把錢要回來?”張美雲激動的抓緊宋琴的手腕,“大娘啊,這可是我家七天的生活費。她宋渝,怎麽有臉接?”
“宋嫂子還會騙咱娘倆不成?”廖老娘橫了兒媳婦一眼。
“那可太感謝您啰,宋大娘!”張美雲急忙把事情落實。她家難是真的難,老廖工資到賬,每一厘她都要精打細算。
宋琴趁機掙脫開來,她嘟起嘴揉着被抓痛的手腕,伸長脖子張望,這該死的宋渝到底去哪了?
今天一大早,慶恩哥興沖沖的朝部隊趕,說是要替她拿回介紹信。慶恩哥有這份心,她就覺得比喝了蜜糖水還要甜。
可誰能保證,宋渝不會扒拉着慶恩哥不放?
咦,那邊走來的不就是宋渝嗎?
“喲,某人好大的架子,長輩來了都不知道早點回來?”
這宋琴陰陽怪氣什麽勁?董長征撸起袖子,敢惹老子媳婦?
宋渝扯了扯便宜丈夫的衣角,小娘子之間紛争,男子還是莫要摻和為妙。
“奶奶過來看我,怎麽不提前說一聲?要早知道,我一早就不出門了。”宋渝快走幾步,攙住王菊芬。
王菊芬笑得滿臉的皺紋都舒展開,她滿臉的慈愛拍着宋渝的手,和氣得不能再和氣,“你是我的親孫女,我老太婆想來就來,提前打招呼做什麽。我等一會又不礙事,別聽你妹妹瞎說。”
“姐~看到沒,咱奶也太疼你了!”宋琴酸溜溜的跺了跺腳。
這種程度的傾軋也太小兒科了,宋渝心無波瀾,“奶奶疼我,是我的福氣。今天你們趕巧,中午好好吃一頓,慶祝一下。”
“啥,慶祝啥?”
有錢好好攢着不香嗎?要是宋渝能像老大一樣,把錢上交給她保管,那就最好了。王菊芬抿了抿碎發,有些細微的不悅。
宋渝意味深長的掃了眼張美雲婆媳,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是廖嫂子硬生生把錢塞到我手裏,奶奶,我實在是推不掉。”
“胡說八道!”宋琴嗓子又尖又利,“哪有人會把鈔票硬塞給別人?宋渝,你說謊前打打草稿。”
“沒有嗎?”宋渝一臉無辜的看向張美雲,“廖嫂子,您說句公道話呢?”
不說,我們就去找錢團長評評理?
經過一夜的發酵,宋渝雪白的肌膚,反襯着黑紫色的淤青,看上去觸目驚心。張美雲的目光在宋渝的額頭掃來又掃去,她可以說不嗎?
肯定不能啊。
張美雲只得打落牙齒往肚裏咽,強顏歡笑的回答,“可不是呢,這是我給董營長媳婦的。”
“董營長?”
祖孫倆的關注點果然與衆不同。
“你個死妮子,你男人當營長怎麽不跟家裏人說一聲?”王菊芬混濁的眼睛裏閃過精光,這該死的老大好能耐,居然又給宋渝撈到了門好親事?
“宋渝你居然嫁給了營長?”原以為能在婚事上穩壓宋渝一頭,沒想到……宋琴控制不住內心的戾氣,氣的鼻子都歪了。
他們大榆樹村緊挨着部隊駐地,排長、連長、營長、團長,這些官職從小當順口溜背誦。營長,那麽大的幹部,居然娶了宋渝,真是老天瞎了眼。
宋渝就是她的頭號克星,從小到大不論是樣貌還是學習,處處壓她一頭。她費盡心機搶了宋渝的未婚夫,心想着總算能揚眉吐氣一把了吧?哪曾想,人家轉身就嫁給了營長。
老天不公!宋琴胸膛劇烈起伏,恨不得活撕了宋渝。
“大幹部”董營長隐晦的挺直了腰板,覺得這幾個老娘們還是有幾分眼光的,但是這小姨子嘛……啧啧啧。
“我熱孝結婚,再說你們也沒人問我啊。何況,這是阿爹給我定下的親事,自然是極好的。”
記憶裏,阿爹極疼“宋渝”,可以說是予取予求。想起兩輩子同款的阿爹,宋渝情緒有些低落。
“好孩子,奶奶就随口一問,可不許多想。”王菊芬笑得像朵花似的,拉着宋渝不肯放手,“好孩子,結婚了就收收心,再不能想着那些個不相幹的。這女人過日子啊,就要一心一意。”
王菊芬笑裏藏刀,明擺着在挑撥宋渝夫妻倆的關系,真正是殺人不見血。
“奶奶,我想着哪個不相幹的了?”宋渝笑得比誰都甜,“您老糊塗了吧,愛想不相幹的,那不是宋琴嗎?”
“撲哧”!廖老娘和張美雲婆媳倆,看好戲的表情如出一轍。他們倆雖然沒有明說,但眼裏的輕視都沒有遮掩。
欺人太甚!宋琴狠狠的怼了眼宋渝,覺得對方的笑臉無比的刺眼。得瑟什麽,慶恩哥還不是最喜歡我?
這殺千刀的宋渝居然敢頂撞我,這是要翻天不成?
王菊芬不悅的垮下臉,冷淡的松開了宋渝的手,“你個死妮子,怎麽說話的?奶奶是你長輩,還不能囑咐你兩句了?我辛辛苦苦把你爹拉扯大,如今他走了,難道就要受小輩這樣的氣?”
說罷,王菊芬滿臉的褶皺擠成堆,哀哀戚戚的抹起眼眶。
比演技她懼怕過誰?宋渝眼睛裏風起雲湧,傷心、失落、痛苦、不解……各種情緒依次浮現。似柳絮随風浮萍依水,宋渝孱弱的身體晃了晃,“奶奶,您真的疼我嗎?”
杜鵑啼血美人含悲,真真是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董長征眼睜睜看着天仙似的媳婦晴轉多雲,他虎起黑臉,兇神惡煞般橫跨一步。雖說大老爺們摻合這些個叽叽歪歪的事,是不大妥當,但總不能讓自個兒的媳婦受委屈吧?
“董長征,我們家去吧。”宋渝失魂落魄的依靠在便宜夫君的肩膀,伸手捋了捋鬓角的碎發。
“啊這?”
王菊芬剛剛才看到宋渝額頭的淤青,她尴尬的游移着目光,要哭不哭的表情非常滑稽,“是哪個殺千刀的欺負我家妮子?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
要糟!她光顧着生氣,都沒仔細看宋渝的臉。這死妮子嘴跟蚌殼似的,也不知道跟她提一句。
“嘁”,張美雲幸災樂禍的啐了一口,“宋渝啊,你這奶奶可真疼你。”
“真”這個字,用不着發這麽重的音吧?張嫂子,這是怕別人聽不懂話外之音?
“姐,你怎麽能傷奶奶的心?她老人家平日裏對你千依百順,你可不能忘恩負義。”宋琴眼珠骨碌碌一轉,眼見形勢不妙,她立即擺出柔弱的白蓮花姿态,義正言辭的指責宋渝。
“奶奶是我們的長輩,吃過的鹽比我們吃過的飯還多,她的囑咐我們都要認真聽。”
“所以,宋琴你這是聽了奶奶的囑咐,才去肖想那些不相幹的人?”吼吼,白蓮花是吧,她也可以的。宋渝無辜的眨了眨眼,好奇的問道。
今天飙了一天的戲,真過瘾!
“不是,我沒有聽奶奶的話。不是,我沒有肖想不相幹的人,不是,我……”宋琴着急辯解,反而顯得語無倫次。
不是,這宋渝,什麽時候這麽伶牙俐齒?她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宋渝,不會被什麽髒東西附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