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廖豔
惡從膽邊生。
廖豔這個念頭一動,便再也收不住心思。她的身體不由自主随着宋渝轉過去,攥得發白的手指蠢蠢欲動。
只需輕輕一推,宋渝和她腹中的胎兒……廖豔眼前浮現出宋渝躺下地上人事不知,身下鮮血蜿蜒的場景。
她露出噬血的笑容,緩緩擡起雙臂,一點點接近目标。
與廖豔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宋渝已經提高了警惕。雖說這個世界的人看起來都比較純樸,但也不能掉以輕心。更何況對這廖家人,她是不放心的。
不過,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又能壞到哪去呢?
宋渝和廖豔錯身,擡腳跨下臺階。這辦公室門口的臺階忒高,得有個小半米了吧,是哪個設計的?宋渝捧着小腹吐槽,小心翼翼的擡起腳。
宋渝擡起腳了,等的就是這一刻!廖豔興奮的揚起嘴角,心髒激動的“砰砰砰”直跳。
然後,猛的發力。
可以想見,無心算有心之下,她肯定能夠心想事成。一秒鐘以後,宋渝就會倒在血泊之中。
嘿嘿嘿,想想都刺激。
至于如何脫身?
她被全班同學冤枉,孤零零的站在辦公室門口面壁。至于宋老師怎麽會摔倒,她背後又沒長眼睛,怎麽會知道?
眼看那罪惡的小手已經碰到宋渝的後背,可宋渝似乎毫無所覺,真是急死個人!真要推實了,宋渝受傷事小,寶寶肯定保不住。
電光火石間,宋渝全身像籠罩在一層透明的結界中,那罪惡的小手不能寸進。而半空中,倏而出現一只玉石雕刻的手,長袖一揮,便如青煙般縮回宋渝眼角。
怎麽回事,空一怎麽突然出現?宋渝穩穩的站在臺階下,懵懵懂懂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啊!”
大約過了三秒鐘,一聲痛苦的尖叫聲響遏雲霄。
宋渝扶着肚子,先側移幾步遠離事故發生地,再轉頭一看。哦豁,廖豔不知何故摔了個狗啃泥,正捶地號啕大哭。
“謝謝,空一。”宋渝在心中感嘆,幸好有空間幸好有空一,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無需多禮,主人無恙便好。”依舊是波瀾不驚的玉石之聲,卻莫名的讓宋渝多了幾分信賴。
這震天的哭喊聲把全校師生的驚動了,更驚醒了靠在校門口眯着眼,邊打盹邊等媳婦的董長征。
這驚叫聲直沖他的心底,不會是他媳婦出什麽意外了吧?心念轉起,這個鋼鐵般的漢子就吓得手軟腳軟。
癱靠着圍牆整三秒,董長征硬逼着自己振作起來。他的寶貝媳婦還在學校裏面,等着他解救。
單手在牆上一撐,全身發力,董長征覺得自己兩肋生翅,“咻”的一聲就飛過了高聳的圍牆。
雙腳剛剛沾地,董長征來不及穩住身形,便立即馬不停蹄的朝着辦公室飛奔過去。
第一個趕來的果然是董長征!宋渝輕撫小腹,酸酸甜甜心跳加速,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嗎?
“怎麽樣?媳婦你有沒有受傷?這學校不吉利,我們趕緊離開。”
堅定的無神論革命者董長征同學,第一次相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他一把揉住媳婦,從上到下仔仔細細打量好幾遍。
确定媳婦安然無恙後,董長征心裏的石頭這才落地,長舒一口氣。
“我沒事……”
“哎呀,廖豔你怎麽了?是哪個挨千刀的推你?”
華紅梅扯開嗓子大步流星趕來,語氣着急口氣擔憂。要是,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再收一收,就更感人了。
本來吓懵的廖豔聽懂話裏的提示,號啕大哭漸止,她仰着烏七八糟的小臉,抽抽搭搭的哭訴,“宋老師,我已經知道錯了,你為什麽,為什麽要……”
她的罪一定不能白糟!宋渝,今天不死也要讓你脫層皮。想着,廖豔睜着滿是淚痕的眼睛,無辜的望着宋渝。加之她滿嘴血沫,門牙也磕掉一顆,看上去凄慘無比。
果然,不等廖豔說完,裏三層外三層的師生便“嗡嗡嗡”的議論紛紛。同情弱者,這是普羅大衆的普遍心态。
“廖豔她摔得好慘,太可憐了吧。”
“這個新來的宋老師,心思也太歹毒了吧?
“廖豔還是孩子,哪怕犯錯在先,宋老師也不能推人啊。這樣的人,居然能當老師?”
這是典型的倒打一耙,廖豔比她想象的還要惡毒。
看着廖豔三言兩語把罪名強加到自己頭上,宋渝咬着小唇,興奮的泫然欲泣: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落到徐大奎眼裏,就是宋老師躲在黑大個的懷裏瑟瑟發抖,因為廖豔的污蔑而傷心欲絕。
這可如何是好?
至于宋老師推人,還是推廖豔,他是堅決不相信的。這廖豔鬼話連篇,一定是她污蔑宋老師。
可……怎麽才能替宋老師洗清嫌疑呢?
徐大奎被廖豔模棱兩可的話氣的七竅生煙,可他卻毫無頭緒。怎麽辦?怎麽辦?
他瞥了眼“老對頭”錢家康:你不是號稱小諸葛嘛,趕緊想想辦法,揭開廖豔的罪惡嘴臉,還宋老師清白啊。
錢家康也是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宋老師人美心善,怎麽可能做這樣的事?一定是廖豔在污蔑,可他該如何揭穿她呢?
哎,都怪他走的太早,再晚個幾分鐘,這亂七八糟的就不會發生。
記得他和同學們離開辦公室的時候,廖豔是面對着辦公室的,即使她真的是被宋老師推倒,那也應該是仰面朝天,而完全不應該是現在這樣狗啃泥的姿勢啊?
那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錢家康揪着自己頭頂的短發,急得像熱鍋邊的螞蟻。答案似乎就在嘴邊,可他就是捅不破這層窗戶紙。
眼見兩個老大暫時達成合作意向,徐偉大也不計前嫌,他摩挲着下巴陷入冥思苦想。
如果他是廖豔,如果恨死宋老師,會怎麽做呢?對,臺階這麽高,推一把!
“咔嚓”,徐偉大覺得一道白光在他眼前閃過,他頓悟了。
這這這,廖豔也太歹毒了吧?
徐偉大把眯眯眼瞪到最大,總算是張開了一條縫。他吓得一個哆嗦,咽着口水顫顫巍巍舉起手來,結結巴巴彙報,“老、老大,我、我覺得吧,可能是、可能是……”
“徐偉大,你個眯眯眼,怎麽突然結巴了,有什麽話好好說!”正團團轉的徐大奎一把揪起徐偉大的衣襟,心急慌忙的吼道。
“老、老大,你先放開我,我、我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徐偉大怒力睜大眼睛,以期讓徐大奎看到清他真誠眼神。他痛苦的吐着舌頭,踮着腳尖亂蹬。
“說。要是說不出道道來,呵……你懂?”
雙腳踩着實地,徐偉大捂着脖子幹咳,“咳咳咳,老大,您就放心吧。我有感覺,我的猜想肯定是正确的。”
說着,徐偉大壓低聲音,賊頭賊腦揮揮手,招呼大家湊過來,“你們看廖豔摔倒這個姿勢,像不像她推人不成反自摔嗎?廖豔……這是反咬一口啊,可怕,太可怕!”
徐偉大心驚膽戰的不停搓着胳膊,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嘶”,圍成一堆的幾個人面面相觑,緊跟着都倒吸一口涼氣。這這這,眯眯眼的猜測很有可能接近事實。
那這個廖豔,真的太可怕了!跟惡毒成這樣的人同班這麽久,他們居然能活到現在,真是奇跡啊。
徐大奎興奮的蒼蠅搓手,宋老師——有救了!
他猛的拍了下錢家康的肩膀,朝着現場呶了呶嘴,他笨嘴拙舌,不然自己親自上陣了。
大家夥已經對着宋老師指指點點,這盆髒水要是真灑着宋渝一星半點,再洗幹淨可就難了,這怎麽行?
錢家康被推了個踉跄,卻也從懵懂中清醒過來。身邊有這樣心思歹毒的人,他也覺得毛骨悚然。可現在不是感慨的時間,他的首要任務,就是揭穿廖豔的真實面目,還宋老師以清白!
“廖豔,你的意思是宋老師推了你?”
“嗝,錢家康,我、我可沒有這樣說,你不能誣賴我。”廖豔眼神躲閃,抽噎着推卸責任。
“那你到底是怎麽摔的,給個準話呗。你剛剛那樣支支吾吾,害的我們大家都以為是宋老師推倒你的,這樣誤導大家可不好。”徐大奎可沒有給人留面子的習慣,特別是欺負宋老師的。
“叭叭叭”說完,徐大奎突然發覺自己口才還是可以的,至少不比錢家康差勁。
“我……我……”廖豔滿臉委屈,雙手抱臂瑟縮發抖,看上去被徐大奎的兇悍吓壞了。
華紅梅蹲下身去,環着廖豔的肩膀,鼓勵道,“好孩子,有華校長在,別怕。你到底是怎麽摔的,給大家說說呢?我保證,不會包庇,更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
說罷,華紅梅意有所指的看向宋渝。
魁梧黝黑的大漢把嬌小白皙的宋渝,小心翼翼的揉在懷裏,眼睛裏疼惜愛憐完全不加掩飾。
這就更可惡了,大白天揉揉抱抱,成何體統!華紅梅像生吞了個檸檬,酸倒了牙酸到了心。
“對呀,廖豔你到是說說看,你本來面對着辦公室大門,怎麽能摔個狗啃泥的?嘿嘿嘿,我就挺好奇的。”
徐偉大嬉皮笑臉的撓着後腦勺,然後提了下褲腿蹲下身來,笑起來眼睛完全找不着。
“欸?”華紅梅倏然而驚,猛的松開環着廖豔肩膀的手,然後順勢在衣角反複擦拭,“廖、廖豔,你說說清楚呢?總不能讓我們胡亂猜測啊。”
是啊,真要是宋渝推人,還能把人推得轉個三百六十度的大圓圈?看這宋渝細胳膊細腿,沒這能耐吧。
“豔啊,我的孩子,你怎麽樣了啊?嗚嗚嗚,華校長,你可要替我們做主啊。到底是哪個挨千刀的,敢欺負我家豔,我跟你沒完!我家豔在學校裏安安穩穩上課,怎麽會有這樣的飛來橫禍?”
張美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由遠及近。
宋渝忽閃着又長又翹的睫毛,興味盎然。
她依偎在便宜夫君的懷裏,摟着他的公狗腰防止某人發飙。然後她探出腦袋,安心的看着幾個學生為她沖鋒陷陣。
被人護着的感覺,真好!
她今天到要看看,這廖豔會有什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