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姐!”後排秦岩趴在前排座椅上,弓着身子叫她。
于年問:“我想着萬一早晨那對夫妻再找事,所以就送秦岩一程。”
秦樓對上于年的視線,又很快移開,說:“謝謝你啊。”
“上來一起走吧,我聽于哥說,你們住的很近的。”秦岩絲毫沒意識到兩個人之間的特殊氣場。
秦樓立刻瞪了秦岩一眼。
“哦,我們就出門之前閑聊了兩句。”于年忙解釋。
從秦樓這個角度看,他的臉被車的頂燈照的格外柔和,或許是這個原因,他說出來的話也顯得格外誠懇。
“那就有勞你送我們一下了。”
秦樓這話說的格外禮貌,于年扯出了個生硬的笑。
于是她也拉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上,于年等她把安全帶系牢才驅動車子。
剛走兩步,于年側身看了眼另一側路邊,問:“這是出什麽事兒了?”
秦樓瞥了一眼,只看到巷口梧桐樹下,警車的警報燈發着紅藍相間的光,她收回視線,說:“不太清楚。”
又笑說:“你要考試了,還等秦岩啊。”
于年笑笑:“在辦公室裏學了會習,效率比我在家還高呢。”
“姐,你怎麽謝謝我們老師啊!”秦岩冷不丁插了句話。
秦樓摸了摸鼻子若有所思,說:“還真想到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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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聽他瞎說,就是舉手之勞而已,要什麽謝。”于年正經說道。
秦樓狡黠一笑:“讓秦岩下次英語考第一,算不算是最好的謝禮?”
于年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爽朗的笑了,偏了偏身子問:“秦岩你聽到了?”
“我容易嘛我,我這是為了誰啊?”秦岩恨不得遁地隐身,“饒了我吧于哥,我可都是為了你啊!”
惹得于年一陣笑。
秦樓也笑,剛剛上車之後她心情就忽然變好了很多,偏偏秦岩像故意逗兩個人一樣,抓耳撓腮的扮窦娥,秦樓原本只是如她往日一般輕輕的淡笑,也不知道怎麽了,被他逗得笑出了聲。
秦樓捂着嘴,低低笑了兩聲,忽然覺得不對勁,再偏頭,就看到于年正一動不動盯着自己。
秦樓立刻轉過臉不再笑了,游走的思緒冷不丁又回來了,她低下頭,任由長發落下來遮住臉。
她說:“你好好看路。”
他說:“好。”
兩個人一路上都不再有任何的交流,包括眼神上。
綠燈再綠,紅燈再紅,汽車在馬路上掀起一陣長風,很快到達目的地。
解開安全帶,下了車,于年問:”秦岩,你等下怎麽吃?“
“我姐……”
“我給他定外賣。”
秦樓打斷秦岩。
她原本站在秦岩後面,說這話時,又拿手碰了碰秦岩的後腰。
秦岩偏是個沒腦子的,秦樓一碰他,他就轉身看她:“你幹……”
“今天麻煩你了。”秦樓忙走到秦岩前邊。
于年就笑:“要不等下我送點飯給你們吧。”
“好啊。”
“不用了。”
姐弟倆同時開口。
秦樓目光定在于年身後的某處,又重複一遍:“不用了。”
這句話不像之前,态度像坐了過山車,急轉急下,一下子生硬冷淡起來。
于年不明就裏,只好笑着說:“不麻煩的。”
秦樓擡頭看向于年,她目光深深:“你身後有人找。”
于年轉身,頓了一下,又再轉過來。
聽秦樓說:“我和秦岩先走了。”
“等等。”
有人叫住她。
“秦小姐,我們能聊聊嗎?”
秋風肅殺,來者不善。
秦岩扯了扯秦樓的衣角:“姐……”
“你先上樓。”她投給他一個安心的目光。
晚風漸涼,秦樓悠悠轉過身,剎那間,萬籁俱寂。
于年悄無聲息走到秦樓身邊,與她并肩而立。
他們這個方向的燈壞了,兩個人隐匿在樹影下,月光裏,秦樓沒有去看于年的表情,只知道他聲音溫柔誠摯,蓄着一股綿綿的力,讓人無招架還手的能力。
“可意,你走吧,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我找她,不找你。”
張可意聲音帶顫的笑,她那邊的路燈卻很亮,正好落在她身上,像舞臺上打的一束光。
于年終于皺起眉,說:“你別鬧了。”
別提多厭倦。
秦樓定定的看着他們兩個人,想了下,伸手拽了拽于年的袖子:“你回去吧。”
“秦樓,你先回去,這有我呢。”于年轉身,目光篤定。
這話,我之蜜糖,彼之砒/霜。
“怎麽,有什麽不放心的啊?做什麽虧心事了?”張可意再也看不下去,走近一步,目光倔強。
秦樓眼裏似乎只有于年一個人,她對他笑了笑,眼神溫柔:“你放心。”
“我……”
“糾纏沒有用,她不是你一個人的煩惱,我也不該把所有難題都交給你。再說了,我怎麽能連面對她的勇氣都沒有?”秦樓這麽說。
“面對”,多好的一個詞,仿佛她已經決定永遠站在他那一邊。
于年目光漆黑,眼底有化不開的深沉澎湃,他頓了頓,旋即點點頭,終于松口說:“我在一旁等你。”
眼看于年走去另一座樓的花壇,秦樓低下頭,切換了下表情,就像卸下了面具,找到真實的自己。
“秦樓,你覺得你光彩嗎?”
第一句話居然是問這個。
秦樓擡頭,沒什麽表情,說:“不光彩。”
張可意被噎了一下。
她很不理解:“你怎麽能這麽不要臉?”
秦樓笑了:“我以為你會給我一巴掌。”
“不敢。”張可意嗤笑,“你以為我會主動給你賣慘的機會嗎?”
“還不傻。”秦樓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她這天穿着黑色的風衣,裏面配ZARA家熱銷的吊帶裙,下面穿細高跟短靴,比平時更有女人味,秦樓贊許笑笑,說,“也是,你最好不要考驗真心。”
張可意偏過頭,氣狠狠的罵了句“操”,再擡眼雙目含恨:“廢話不多說,你要怎麽才能放過他?”
“放過他?”秦樓無語的笑了,“你這話是怎麽說出口的?”
“于年這個人我最清楚。如果不是你先撩撥他,他不會……不會出軌的。“張可意偏頭看了眼那邊花壇旁靜靜抽煙的男人,攥緊了拳頭。
談到這,秦樓才忽然覺得倦了。
這真是場很不高明的對話。
“說實在的,我個人真的很不喜歡,出了錯總把責任推到女方身上的行為。”秦樓撩了下頭發,“我問問你,你是不是覺得他很好?”
“當然。”
“那他為什麽要出軌?”
“你這是什麽意思?”張可意的臉色微怒。
秦樓笑:“你想說是因為我對不對?”
“想不到你還有自知之明。”張可意冷笑。
“那為什麽不是別人?”秦樓忽然提問。
她笑:“全天下女人只有我賤麽?我不信以前沒有投懷送抱的,可他為什麽栽到我身上?”
秦樓語速緩緩,像循循善誘。
張可意半天也說不出話,頓了頓,又問一遍:“你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是,不是我不肯放過他。”
秦樓依舊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輕輕柔柔的卻每句話都帶着勁兒:“既然你清楚于年的為人,也就知道,如果不是真心愛,投懷送抱又有什麽用?”
張可意一動不動盯着秦樓,仿佛連呼吸的動作都停了下來,不知道是在回味秦樓的話意,還是想把她看穿。
秦樓幹脆就說的更徹底:“所以你把自己變得更女人味了又有什麽用?”
張可意張着嘴,怔了一下,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裳,臉“唰”的紅透了。
“你這是害羞了?”
“你閉嘴!”
“他愛我,我穿吊帶熱褲,穿文藝長裙,穿清新白衫,他都會愛我,他不愛你,你穿什麽他都不會愛你。”
秦樓斂眉低眼,表情就像佛寺裏面裏慈悲的神。
她說完這話,張可意忽然蹲在地上哭了。
秦樓垂眼靜靜看着她,神佛慈悲,也無情,她比不上,忍了忍還是嘆了口氣,也學她那樣蹲下去:“張可意,別哭了。”
“不要你假惺惺。”張可意不領情。
秦樓卻不管她領不領情,她很少說真心話,可接下來說的都是真心話:“張可意,我對不起你,我欠你一個人情,你想什麽時候要,我就什麽時候還。”
張可意背僵了一下,然後她緩緩的擡起頭來,哭花的妝容滑稽又魅惑,就像香港老電影裏的女人,她審視又戒備的看向秦樓,問:“你說什麽?”
秦樓依舊面無表情,她深吸一口氣,說:“我說我秦樓欠你張可意的,将來我會還你……”
“可我要的你不願意給。”她哭腔止住了,眼淚仍在流。
秦樓替她拂了拂面前的頭發:“給不了,你就再想一個,總有你想得到,我又給得起的。”
“那還有什麽意思?”張可意笑,“退而求其次又有什麽意思?”
連秦樓也說不出話了。
本就是張可意注定吃虧的場面,秦樓的真心實意,也不過是讨價還價。要是有旁觀者,哪怕是秦樓來看,估計也會罵一句“秦樓你好狠的心啊”。
“你他媽把我當傻子耍是不是!”張可意氣笑了,“你同情我?還是可憐我?拜托,我這樣是誰造成的?”
秦樓定定看着張可意,忽然覺得自己确實沒有立場面對她,無論她是趾高氣昂,或是低三下四。
小三嘛,哪種姿态都不好看。
秦樓從地上站起來,整理了自己一番,眼見張可意也站了起來,她才說:“總之我今天說的沒有假話。”
關于于年,她問心無愧,可對于張可意,她問心有愧。
“呵。”張可意冷笑出聲,“剛剛一字一句殺人不見血的是你!搶我男人的也是你!你有勁嗎?當了女表子還立牌坊?”
張可意走到秦樓面前,兩個人近的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呼吸:“您段位高,我玩不過,但你做的這些下三濫勾當,會讓你這輩子在我面前,都擡不起頭。”
秦樓點點頭,很是認可她:“好,你說的我記下了。你把你想說的都說完,我保證都記住。”
張可意心裏有氣,秦樓是知道的,她想,被罵就罵了,更難聽的不是沒見識過。
被罵兩句不會少塊肉。
說到底,左不過仗着被偏愛有恃無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