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于年在晨光熹微時醒來。
洗手間傳來馬桶抽水聲,不一會,有人推門而出。
“你醒了。”
秦樓穿着居家的睡衣,頭發随意挽在耳後,她走了兩步,站在床邊,看着于年。
于年摁了摁腦袋,有些疲憊,他眼神疑惑:“我們…昨晚……”
“不是吧,你都忘記啦?”秦樓絞着手指,有些害羞,“可你昨晚還說呢,你永遠不會忘的。”
于年一聽,竟然有點臉紅,他想掀開被子下床,這才發現自己還沒穿衣服。
他忙把旁邊的褲子拿過來:“那個……”
“知道,我不看你……”秦樓便側了側身。
于年掀開被子,床上一抹血跡映入眼簾,他像是被定住一樣,愣了一會,然後他以最快速度穿好衣服,走到秦樓面前,捧起她的臉:“昨晚弄疼你了麽。”
秦樓拿開他的手:“我也不記得了。”
看她賭氣,于年有些不好意思:“昨晚上喝酒喝得太多了,有點斷片。”
秦樓委委屈屈看了他兩眼,忽然笑了:“好吧,原諒你了!”
于年腦袋昏沉,思緒也不大清晰,只記得昨晚确實是吻了她來着,就沒有多想。
“幾點了?”于年問。
“馬上7點。”秦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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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得先回去一趟了。”于年抓住她的手吻了下,說,“今天早周一,我看早自習,得早點過去。”
秦樓說好,又說:“那你記得路上買點早點吃。”
于年點點頭,又吻了吻她的手背:“小樓,我現在有點懵,我覺得一切都像做夢一樣。”
秦樓抿了抿唇,想了想,然後一口咬在他手背上,他疼得抖了一下。
秦樓笑:“現在還說是夢嗎?”
于年愣了下,傻笑起來:“我會對你好的。”
“快走吧你,不要肉麻啦!”秦樓甩開他的手,“快遲到了!”
“好,你等我晚上去接你吧?”于年問。
秦樓眼神閃躲了一下,說:“不用了,我下班直接就坐公交回來了。”
于年說那好吧,又抱了一下她,才急急慌慌出門了。
晚上的時候,秦樓自然又是和于年約在一起吃飯。
他們這天沒有呆很久,教招筆試成績出了,還有面試要準備,就在本周六,她趕他回家去學習。
接下來的幾天都過得挺平靜的。
于年與秦樓日日見面,日日一起吃飯,之前有人說,戀愛就是和一個人一起吃好多好多頓飯,秦樓聽了覺得無聊,後來每次思及于此,都覺得有大智慧。
22號那天,秦樓發短信給于年,說想吃餃子了。
于年下了班之後,和秦樓意思去小區附近的菜市場買肉和菜。誰知道走到鮮肉區挑肉的時候,不經意一轉臉就看到老熟人了。
王慧敏和丈夫不知道為什麽跑到這個市場買東西,秦樓與王慧敏,隔着幾層攤鋪和幾重人群遠遠對視了一眼,沒有相視一笑,沒有諱莫如深。對視上了,接着便移開了,仿佛只是不經意。
這大概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心有靈犀。
24號那天,于年本來約好秦樓晚上去吃農家樂,誰知道他到下午五點多的時候又給秦樓打電話說教師聚會問她要不要一起來。
秦樓說當然好,特意打扮了一番才出門。
于年早晨來給秦樓送飯的時候,穿的是褐色的風衣,秦樓為了與他相配,便穿了一身奶茶色。
打扮沒有白費心,到包間裏一坐,他們這對立刻與其他人區別開,尤其的顯眼,連上菜的服務員都忍不住誇了一句“你們真配”。
于年這晚很開心,同事灌酒他也不推辭,秦樓勸他不要喝,等會要開車,他說不怕,找個代駕就好。
幾個男人在一起聊班裏的學生,其中有個年齡稍大一些的男老師說:“我們班那個李西子,退學了。”
秦樓聞言身子一震,靜默着舀着碗裏的羊湯,聽他們聊天。
“哎呦呦,怎麽說退就退啊,你可算熬出來了?”
“可不是嘛。”男老師抽了口煙,嘆氣,“不是說這個人打她,就說那個人孤立她,你說怎麽全世界都與她為敵啊,一個巴掌拍不響,她這種小孩家教就不好,肯定有毛病。”
“也是,攤上這種事多的,真不好辦。”
“不過她也怪可憐的。”
“可憐是可憐,不過她這種小孩的教育,和家庭有很大關系,咱們愛莫能助啊。”
“……”
秦樓聽了一陣子,又拿手肘碰了碰于年,小聲問:“他們說的誰啊,你認識嗎?”
“聽說過。”于年漫不經心,“好像人緣挺差的一個女同學,事兒也多,把趙老師折騰的夠嗆。”
秦樓點點頭:“我先出去上個廁所。”
手機上有消息未回,秦樓走出包間,點開看。
李西子問:什麽時候發?
秦樓深呼了口氣,靠在牆邊想了想:現在。
再進包間,于年正抽煙,秦樓看了眼煙盒,問:“怎麽又抽上玉溪了?”
“我的抽光了,這邊只剩玉溪。”
于年抽煙的時候不像屋裏其他男人,坐沒坐相,談天論地的,他靜坐一隅,不言不語,像被世界隔離。
說着話,旁邊的女人咳了幾聲,秦樓轉臉看她:“覺得嗆啊。”
“嗆嗎?”于年也問。
女人搖頭笑:“你們抽都抽了,抽了這麽久了,才關心人嗆不嗆,虛不虛僞哦。”
“男人喝酒,哪能不抽煙呢。”她旁邊的男老師笑,又給她倒了杯水,“你潤下嗓子。”
“齊老師,聽學生說你班小考了。”于年問。
齊老師說:“咱兩個班差兩層樓呢,你這都知道我的消息,有眼線啊?”
于年笑:“還不是你罰沒考好的學生跑圈,把一個學生都跑吐了。”
“他自己說的考不到110分,差一分跑一圈,結果這孩子也是真好強,我說跑三圈就行,他真的跑了十二圈。”齊老師哭笑,“我也是真心疼這孩子,跑到第五圈的時候吧,那個,老趙見了,我在操場一直喊讓他別跑了,非不聽。”
秦樓便問:“現在還流行體罰啊?”
齊老師臉色立刻變了變:“小懲大誡罷了,不算體罰,現在孩子自我意識越來越強,體罰也不管用,還是要以交流為主。”
秦樓點點頭:“想不到男老師也會和學生們談心啊。”
齊老師笑:“你是沒見我們一起打球的時候,那幫孩子可真是往死裏虐我們啊。”
于年說:“是啊,我現在也打不過他們,要說以前,他們還真不是我對手。”
秦樓無聲的笑了,她想起什麽,說:“也是,你籃球打得好,招女孩子喜歡。”
于年正好抽完一根煙,往秦樓面前湊了湊,笑:“怎麽就吸引小姑娘了,人家這幫孩子都很尊師重道的。”
秦樓撇了撇嘴:“誰跟你說現在了,我說以前,別以為我不記得,那幫女生一下課就跑去看你打球。還有啊,貼吧上都有你打籃球的置頂貼好不好。”
“哎呦于老師,我怎麽聞見一股酸味啊。”齊老師打趣。
秦樓不好意思的看了于年一眼,低下了頭,于年搭上她的肩膀,拍了拍,笑說:“反正現在是沒那回事了。”
又聊了一會,快吃完的時候有手機忽然響起來,是于年的,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噓”了一聲,說:“大家小點聲,領導的電話。”
話音一落,嘈雜的屋裏頓時沒有半點聲響,靜的幾乎可以用噤若寒蟬形容。
于年點接聽,叫了聲“主任”,目光都投向他,對方說了什麽,他的臉立刻垮了下來,蹙起眉,問:“您說什麽?”
對方聲音很大,雖然聽不到具體說了什麽,但能知道是動了大怒的。
于是于年的面容也一分分凝重起來,他臉色蒼白,嘴唇發顫,連說了好幾個“是”字,才挂上電話。
“找你什麽事兒?”有人問。
于年回過神,點開手機,手指頭在屏幕上顫抖的打字,然後頓住,幾秒鐘後整個人頹然陷進座位上。
秦樓問:“怎麽了?”
于年緩緩轉過臉,看着秦樓,他艱難的扯出一個笑:“你相信我。”
“什麽?”秦樓不解。
于年喉結動了動,他眼底裝滿了深不可測的陰沉和暗敗,他說:“出了點事,我等下會報警處理。”
秦樓定定看了他幾秒,然後拿起他的手機,于年搶了一下,秦樓躲了一下,站起來背對着他,然後點開手機。
手機摔在地上。
有什麽隕落,有什麽崩塌,有什麽刺傷了眼。
秦樓眼淚斷了線一樣落下來,她愣了愣,又不知所措的擦了把淚,于年就像個木偶,坐在那,看着她。
秦樓說:“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了。”
于年沒有追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