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醫生和圖騰

盛開睜開眼的時候發現穆黎已經回來了。

小孩兒正坐在窗邊,林黛玉似的捧着臉,惆悵地嘆了口氣。

密室中留下的傷口果然還在,盛開嘗試動了動身體,便馬上有密密麻麻的癢痛感找上了門。

他撐着手臂坐了起來,随手抄起身邊的枕頭砸了出去。

林黛玉被砸得頭一歪,竟也沒生氣,回過頭看到盛開後眼睛一亮,吧嗒吧嗒地跑了過來:

“開哥!”

盛開人模狗樣地“嗯”了一聲。

穆黎:

“怎麽樣怎麽樣,你得到了多少生命點?”

盛開正在下床的動作一頓。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成功通關,按道理來說,只要離開了那個密室,就算成功過關。

但之前聞人逍的一番行為,似乎将人體畫展那個密室摧毀了。

最開始盛開還以為自己會出不來。

他動動嘴,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跟穆黎說,就聽見自己右手腕處發出一聲悅耳的提示音。

穆黎說:

“哥,通關獎勵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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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

他手腕上綁着的還是那塊半浮空的冰晶,不知什麽時候僞裝成了一塊手表,此時某個界面上正閃爍着小紅點。

盛開随手一點,就有光點争先恐後地飛了出來,在半空中組成了一塊光幕。

“C8652場《人體畫展》被審核人員:

6人陳慧(已死亡)沈修(已死亡)徐知風(已死亡)莊寒:

生命點500聞人逍(猶大)生命點0,潘多拉魔盒盛開(耶稣)生命點2000。”

光幕上面是參與審核的人員名單,以及各人得到的獎勵。

即使在最後,盛開也沒有看到莊寒的人影,他本以為這個姑娘兇多吉少,沒想到她還是活着走出了密室。

至于聞人逍……

盛開警惕性不弱,所以在聞人逍最後亮出猶大身份的時候,也不是特別意外。

仔細回想,聞人逍其實或多或少都留下了一些破綻。

比如在紅色房間時,聞人逍對瑞琪的态度。

還有盛開被蘋果男襲擊的時候,所有人都沒辦法動,只有聞人逍能占據主動,還替盛開擋了刀。

盛開後來仔細想了想,他們沒有發現聞人逍的身份是猶大,肯定是漏了什麽線索,比如,沈修死後的卡片。

當時蘋果男突然發難,盛開匆忙間也沒顧得上取沈修卡片裏的線索。

但從他和瑞琪的對話中,盛開覺得,聞人逍進出密室的目的,似乎并不是為了去到伊甸園。

他們仍能從密室裏得到獎勵,說明那個密室仍然存在,那麽,聞人逍摧毀它的行動肯定失敗了。

穆黎說:

“你跟聞人大佬碰上了?”

盛開回過神,想起聞人逍最後那個蜻蜓點水吻,似笑非笑地說:

“對,天雷勾地火。”

“……”

穆黎呆了幾秒,吶吶道:

“這個詞是這麽用的嗎?”

盛開笑了笑,睨着眼道:

“你沒在密室被boss追着殺,竟然完好無整地出來了?”

“……”

穆黎假裝聽不出盛開話裏的調笑,撇了撇嘴:

“我遇見邵子禦了。”

盛開一時沒反應過來:

“誰?”

“就是醫生。”

穆黎含糊地說。

盛開恍然想起,之前穆黎曾經提過一嘴的邵子禦,經常和失樂園裏的人交易生命點來推遲審核。

這人不是不願意進入密室麽?

盛開低下頭,正想問邵子禦是不是沒有生命點支付了,就看見穆黎垂着眼,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盛開短促地笑了下,狀似随口問道:

“我在密室裏受了點傷,你那個醫生朋友能治嗎?”

邵子禦,稱號醫生。

盛開原以為這只是一個代號,結果等他被穆黎帶到邵子禦的宿舍後,發現這個人竟然真的是個醫生。

他明明只是想轉移話題,結果還真被穆黎強行拉去了獵殺區。

是的,邵子禦的宿舍不跟他們在一起,而是在人跡罕至的獵殺區。

一走過分割區域的橋,盛開便感覺到獵殺區的植被比其他地方要高很多。

橋的正對面有一個盒子一樣的房子,四面被貼上了許多電子警示語。

穆黎說:

“那裏就是模拟審核室,也是整個獵殺區監視信號最強的地方。”

房子前有一個安檢似的入口,門廊上的信號紅燈半死不活的,偶然閃爍幾下。

換言之,要是想要最大限度地避開天幕的監視,獵殺區絕對是一個完美的地點。

他們經過的時候,正好碰見一個人出來。

那人人高馬大,皮膚黝黑,頭發上全是汗,臉色也不大好,離開的時候還把穆黎撞了個趔趄。

盛開不是強行替人出頭的人,況且他和穆黎也沒有好到那種程度。

穆黎性子也佛,被撞得差點摔倒也只是皺了下眉頭。

于是兩人就這樣看着那人譏諷地笑了一聲,然後揚長而去。

穆黎揉着肩膀,帶着盛開穿過模拟審核室後面的一片森林。

等樹木越來越矮,視線愈發開闊後,一間三層的小洋樓就映入眼簾。

這人還挺懂得享受,盛開想。

“篤篤篤。”

穆黎敲了三下門。

沒人理。

穆黎撓了撓頭,繼續敲。

整個林子裏連風聲都沒有。

盛開見氣氛有些尴尬,連忙說:

“要不我們下次再來?”

穆黎擰着眉,深吸一口氣,改拳為掌,擡手就往上拍。

小洋樓的門“咣”地一聲,由內而外被人拉了開來。

穆黎猝不及防,收不住手,直接一掌拍在了那人胸口。

穆黎:

“……”

盛開:

哦豁。

那人跟盛開差不多高,穿着一件敞領的居家服,穆黎這一掌,正好拍到了不該拍的地方。

男人冷冷地說:

“摸夠了嗎?”

穆黎火燒似得抽回手,開始磕巴:

“邵哥,我我我帶朋友過來,想想讓你你幫忙看看。”

邵子禦視線壓根沒落在盛開身上。

他的眉很細,搭配着狹長的眼尾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異常刻薄。

但他說的話更刻薄。

他淡淡地看了眼穆黎,将杯子換了一個手,說:

“你不是說再也不找我了嗎,怎麽一天沒過,就舔着臉過來了?”

穆黎一愣,臉霎時間漲得通紅。

邵子禦見狀,似乎有一瞬間的後悔,但他只是抿了抿嘴,沉默着将視線落在虛空。

一只手憑空伸了出來,将穆黎拉得退了一步,然後轉了個彎,停在了邵子禦的身前。

盛開說:

“我叫盛開,是我哭着喊着要小穆帶我過來找你看傷的。”

邵子禦轉過頭,嗤笑一聲,避開盛開停在半空的手,進屋去了。

盛開似乎并不介意,拎起還在原地傻站着的穆黎,跟着走了進去。

室內的裝修是簡約風,家具上大片的低飽和色能降低拜訪者的戒心,屋子裏随處可見的書跟一些大小不一的盒子,多但不亂,而螺旋狀的樓梯正橫在餐廳與客廳之間。

洋樓很大,盛開想,難道只有邵子禦一個人住嗎?

穆黎在客廳的沙發上等待,盛開跟着邵子禦去了另一個房間,後者自顧自地坐了下來,冷淡地開口:

“你哪裏有傷?

斷了胳膊還是少了腿?”

盛開笑,不答反問道:

“你知道,人為什麽會失憶嗎?”

邵子禦微微一愣,眼中劃過一絲暗光,被盛開很好的捕捉到了。

只見邵子禦轉過頭,不假思索地說:

“失憶一般分兩種,一種是心因性,指近期經歷巨大創傷引起的反常遺忘現象;一種是解離性,主要是意識、記憶、身份、或對環境的正常整合功能遭到破壞,從而感到自己的存在是虛幻的。

[注1]你是哪一種?”

“不巧,我覺得我哪一種都不是。”

盛開聳了聳肩,“我記得我幾歲上學,什麽時候收到女孩子的情書,哪一年和初戀滾上床。

生活裏的每一個片段,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邵子禦:

“那你找我幹什麽?”

“就是因為記得太清楚了,就跟有個人往你腦子裏裝了一個記憶卡似的。”

盛開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真實倒成了虛假。”

盛開最後一句話,似乎是戳中了邵子禦的笑點。

他沉聲笑了半晌,目光越過盛開落在客廳的穆黎身上,随後又收了回來。

“你既然來到了失樂園,還管什麽真實跟虛假。”

“不。”

眼看病人跟醫生間簡短的對話就要告一段落,盛開站直了身體,說道:

“就是因為來到了失樂園,所以才分得清真假。”

邵子禦依舊冷着臉,可眼中的冰霜褪去了許多。

他問盛開:

“你知道圖騰麽?”

“那是什麽?”

“一個可以分清真實和虛假的東西。”

邵子禦也站起身,從桌上翻出一本書,打開了其中一頁,遞給盛開。

書上記載着一個故事。

一位穿梭在夢境與現實中的築夢師,用陀螺當做圖騰區分夢境與現實。

陀螺停止轉動,就證明築夢師處在真實的世界裏。

而當陀螺永遠無法停止轉動時,那麽這個夢就永遠也無法醒來。

[注2]邵子禦說:

“也許,你也有一個圖騰。”

穆黎看到兩人走出房間,一邊迎上去,一邊問:

“怎麽樣,開哥你的傷嚴重嗎?”

盛開回過頭,笑道:

“不嚴重,雖然腐蝕到了皮下組織,但是可以治愈,我嬌嫩的皮膚仍然能完好如初。”

穆黎:

“……”

盛開當沒看見穆黎無語的神情,再次朝邵子禦伸出手:

“十分感謝邵醫生,很期待在密室中見到你。”

這一回,邵子禦伸出了手。

哪知盛開倏地将手收了回來,嚴肅地說道:

“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來我有潔癖,不能碰髒東西。”

髒東西邵子禦:

“……”

得到了找回記憶的方法,又報了剛進門時的仇,盛開心情舒暢,走出洋樓的時候腳下都生了風。

※※※※※※※※※※※※※※※※※※※※注1:

查百度百科的,詳情可以搜一下失憶症~注2:

圖騰是電影《盜夢空間》裏的一個設定,盛開的東西跟《盜夢空間》裏的陀螺差不多作用。

有人猜到是什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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