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重疊夢境(3)

腳步聲由遠及近,叮鈴碰撞的響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突兀。

盛開屏息貼在盒子內部的一側,聽到一聲聲的腳步聲嘆息般地落在耳側,然後,戛然而止。

不多時,盒子上方再次響起有節奏的敲擊聲。

滴答,滴答。

好像是某個樂手在用玻璃瓶演奏樂曲,可是這磕磕絆絆的聲響,與其說是樂曲,不如說是噪音。

那人就在盛開藏身之處的正上方,盛開耐着性子等了一會,才聽見這毫無章法的敲擊聲沉寂了下去。

然而下一瞬,盒子的蓋子被緩慢地挪開了一條縫。

盛開頭皮一緊,黑沉沉的視線緊盯着頭頂上方的漆黑一片。

遮光的木板被撤下,一束刺眼的光劈開了黑暗。

盛開眯着眼,在蓋子被撤下的同一時間已經翻身而起,擡腿就向那人橫掃而去。

那是一個十分嬌小的女性身影。

她猝不及防之下被盛開硬生生逼退了幾步,腰腹猛得撞上了房間中央的桌角,頓時疼得彎下了腰。

聶铮聞聲而出,卻在看到那人的樣子時,微微一愣。

本應黑黢黢的室內,不知道被誰打開了燈,那人抽着氣,靠在桌子的一邊,金色的長發像是翻湧的麥田,層層疊疊地落在她的肩上。

她赤着足,一手捂着腰腹,疼得冷汗直冒。

聶铮和盛開不着痕跡地對視了一眼,心中同時冒出了一個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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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孩是人是鬼?

沒等盛開開口,金發女孩已經緩過了神,主動擡頭看向兩人。

盛開遲疑了一瞬,驚訝道:

“嚴思朝?”

虧得他記憶力不錯,還記得這個有過一面之緣的嚴思朝。

那時盛開剛來到失樂園,在去舒荷店鋪的路上曾經遇到了這個女孩。

哪知嚴思朝的面部只是微微閃過了一絲迷茫,而後問道:

“嚴思朝是誰?”

盛開微微皺眉。

他相信自己的記憶力,哪怕他只見過嚴思朝一面。

那麽,要麽是嚴思朝在僞裝,要麽就是她因為某種原因,進入到了這個密室,成為裏面的一個NPC……

不,等等,也許還有另一個可能。

盛開心思百轉,一邊低頭打量着嚴思朝,一邊狀作受到驚吓的樣子,微微搖了搖頭:

“對不起,我認錯了人。”

聶铮在幾個瞬息的時間裏目睹了盛開嘆為觀止的變臉技術,默默咋舌。

嚴思朝倒是沒起疑,輕描淡寫地翻過這一章,上前拉住了盛開的手問道:

“你是佐伊嗎?”

盛開一頓,複而點了點頭。

“我是艾米麗。”

嚴思朝面帶焦急,一面語速飛快,一面轉身道,“莊園的地圖在我手裏,你們快跟我走!”

聶铮下意識地看了盛開一眼,就見後者一秒也未遲疑,起身就跟上了嚴思朝。

只是在掙脫掉嚴思朝的手後,嫌棄地在衣服上擦了擦。

“……”

聶铮張了張嘴,将要說的話忘了個幹淨。

倒是盛開微微錯開身,擋在聶铮的身前,輕聲道:

“跟緊點。”

聶铮便也放輕聲音:

“我們就這麽跟着走?”

“NPC指路。”

盛開微微擡了擡下巴,“不走白不走。”

聶铮抓狂:

“你不是見過她?

怎麽這會兒她又變成NPC了?”

兩人說話間,嚴思朝已經領着他們順利地穿過了來時的那道走廊,月色萋萋,将窗臺悉數染成了霜色。

剛才嚴思朝來的時候,随之而來的是那陣叮當響的碰撞聲,盛開兩人便以為來的是安德魯。

危險迫近,再加上黑夜令負面情緒加深,兩人便忽略掉了那份香氣。

現在回過味來,盛開才覺得現在的這份香氣甚至比剛才那間屋子裏的更濃。

如果說嚴思朝和安德魯沒關系,盛開自己都不信。

可是眼下單靠他兩人,還是在被困在一間封閉密室裏的情況下,盛開寧願正面和boss剛上。

況且,跟着嚴思朝,說不定可以和其他人會和。

這是一個需要合作的密室審核,盛開不信其他人會頭鐵到單槍匹馬。

盛開來時,這條長廊仿佛長得沒有盡頭,而此時嚴思朝在前面引路,幾乎是瞬息間,兩人就走出了這間屋子。

再次回到盛開醒來時的卧室,管家已經不在了。

嚴思朝踮着腳,小心翼翼地走到床頭,掀開了藏在床下的毛毯。

盛開跟着走了過去。

原來在毛毯下方,掩蓋着一個一人寬的地下密道,階梯蜿蜒綿長,不知通向何方。

嚴思朝提着裙子邁出去幾步,見兩人站在原地沒有動,不禁疑惑地說道:

“怎麽了?”

盛開抱着臂笑了下,說:

“不如你把地圖給我看看?”

嚴思朝一愣,表情有一瞬間的猶豫。

盛開和聶铮看得分明,就更不願往下走了。

誰知道前面等着他們的是什麽妖魔鬼怪。

幾人僵持在密道的入口,嚴思朝雙手緊緊地握住裙角,解釋道:

“地圖被我藏在許願池旁邊的石塊裏了。”

聶铮讪笑一聲:

“那我們在這裏等你,你回去拿。”

嚴思朝抿着嘴瞪了聶铮一眼,怒氣沖沖地轉身,擡腳卻不小心踩到了委地的長裙,一時左腳拌右腳,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盛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聶铮的手,飛快地攔住了嚴思朝将要傾倒的身體。

聶铮:

“?”

盛開收回手,沒事人似的沖嚴思朝笑了笑:

“開玩笑的,女孩子生氣對身體不好,走吧,我們相信你。”

聶铮:

“……”

多日不見,盛開還是那個殺千刀的盛開。

嚴思朝見兩人不似說謊,一雙杏眼上下打量了片刻,才冷哼一聲,說道:

“那跟上吧。”

聶铮落在後面,一手肘就沖盛開腰上招呼了過去,被盛開靈巧地躲開。

前者咬牙切齒道:

“你搞什麽鬼?”

“我覺得嚴思朝的身份有問題。”

盛開收起笑臉,蹙着眉看向嚴思朝的方向,“我在想,她到底是NPC還是來參加審核的人員?”

剛才經過盛開的一番試探,嚴思朝沒露出什麽馬腳。

但即便如此,盛開還是從中感覺到了一股濃濃的違和感。

雖然不知道密道前方有什麽等着他們,但僵持在這裏也不是好的選擇,萬一那個變态安德魯又回來了呢?

嚴思朝在前面走得飛快,興許是被盛開套路了一回,不願再搭理他。

密道四周都是原始的泥塊,但每隔一段距離,牆上都點着一盞燈,長長的隧道一眼望不到頭,三人在裏面幾步穿梭,鼻間是萦散不去的香氣。

很快,密道就到了盡頭。

盡頭沒有鬼怪,月光落了下來,灑在了幾人的腳邊。

許願池就在密道出口的不遠處——交疊錯落的石塊上,盛着一汪小小的水池。

水池中間立着一塊巨大的石頭,被雕成了燈芯的模樣,正往外噴吐着泉水。

月色很涼。

嚴思朝輕車熟路,幾步走到了許願池的後方,扒拉兩下,手上就多了一卷牛皮。

也正是此時,許願池裏潺潺的水流聲忽然一滞。

嚴思朝猛地回過頭,臉上的驚慌表露無遺,她一邊抓緊了手中的地圖,一邊往回跑:

“她們出來了,快跑!”

震動聲轟然而至。

許願池不大,可發出的震響卻猶如滔天翻滾的巨浪,盛開離得近,恍惚間以為整個地面都要被翻個個兒。

有什麽東西,正在從地底爬出。

霧氣從許願池中騰升而起,将三人嚴絲合縫地圍在了中間。

盛開環視一圈,發現這些濃郁的霧氣中,隐隐約約有人影浮出。

片刻之後,這些人影終于露出了真面目。

那是許多看似年輕的姑娘,但此時此刻,皮囊已經成了最不重要的東西。

幹癟的皮膚下,仿佛被生生抽幹了渾身的血液,只剩下一跟骨架,支撐着肉體的動作。

他們面色青白,眼球凸出,整副身體只剩下腐敗與死亡的色彩。

這些人是安德魯制作成香水後,留下的“殘渣”嚴思朝被吓得瑟瑟發抖,好似不是第一回 見到這幅景象,臉上的血色一滴不剩,看起來倒跟那些人影有些相似。

盛開端詳了片刻,沒在嚴思朝身上發現除了害怕以外的情緒。

可這些鬼怪仿佛就是等待着嚴思朝來觸發似的,出現得如此恰到好處。

聶铮卻是頭一回見到這個仗勢,慘白着臉道:

“這是什麽鬼東西?”

盛開頭也沒回,随意在手腕處一點,一把生了鏽的唐刀便随着一陣藍光出現在盛開的手上。

這把刀跟了他兩個密室,雖然刀口有些生鏽,但是意外的好用。

他的腦中沒有關于學過使用唐刀的記憶,可當這把武器握在手上的時候,深入骨髓的肌肉記憶便随之而來。

一個人影張牙舞爪地撲了上來。

在嚴思朝驚慌的叫喊聲中,盛開淩空一劈,正中人影的胸口。

可與預想中并不相同,唐刀觸碰到人影一剎那,像是觸摸到水波般的幻影,人影在半空中虛浮着搖晃了幾下,便化作一股青煙,袅袅散去。

盛開的動作一頓,倉促間聽到聶铮喊了聲:

“小心!”

耳後有風聲,呼嘯而至。

此時轉身再應對應該來不及,盛開想。

可他仍是迅速伏低身體,反手揮出一刀——唐刀并沒有觸碰到目标,可那浮在半空中的青面人影,還是在盛開的腦後化作了煙塵。

盛開一擡頭,就看見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那人聲線仍清朗明晰,似笑非笑。

“你殺不死存在于夢裏的幻影的。”

※※※※※※※※※※※※※※※※※※※※逍哥:

我又來裝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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