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氣炸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撇開之後周獻得知葉之鳴自己一個人跑了時心中有多麽憤怒和惱火,單說葉之鳴。
他本就是個意氣風發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在莊中他年紀不算最小,可論天賦卻是最高,莊主也好,其他師兄弟也好對他是又喜又煩。
喜得是他這人對着師兄弟從不會自持驕傲,反而十分耐心教導師弟們練武,對大師兄等人也是虛心受教,從不會頂嘴抗命;煩得是這人興致一起就會将衆人囑咐抛之腦後,全憑自己喜好做事,最常幹得便是先斬後奏,雖然每每都平安歸來,也免不了讓人擔驚受怕一陣。
再者說,就算出個門打個架,那也是在藏劍山莊自己的眼皮底子下頭,無論如何是仗着優勢的,而這出了遠門,人生地不熟可就難說了。
葉之鳴也不是沒學乖,他心中自有一番驕傲,卻也知道不能兩眼一摸瞎地胡鬧,自從跟李旻、夏禹、良衣等人切磋之後,他對自己又有了新的認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仗着天分高并不是什麽好事,反而很可能讓自己成了那井底之蛙,自以為那一片天空便是全部。
這一趟出行不僅是周獻,他自己也學了很多,教導周獻習武未必不是他借機對自己武學造詣的重新審視,在與周獻的切磋中,因着那小子的鬼頭鬼腦,也讓他又發現了輕劍的另一種使用方法。
周獻這次想錯了,他沒打算跟着蜀軍去大鬧一場,他是真的準備去打探消息。
蜀軍趕了一天一夜的路,第二日黎明時分浩浩蕩蕩進了成都府。
成都府夜晚宵禁,葉之鳴只好先在城外停了下來,等待城門打開。
這一夜葉之鳴沒有睡過覺,他裹着冷風躲在馬背後,運功調息讓內力經過四肢百骸起到保暖的作用。
藏劍山莊的武學依靠的是外力,內力除了輕功時會用,其餘時候并不怎麽關注內力調息的問題。
他們與天策府的槍術一樣,靠的是體能武學,在與敵人的打鬥中自然形成一套借力打力的章法,所以比起精通內功之法的純陽、少林、萬花等門派,他們的內力并不明顯。
葉之鳴将內力運行了一個小周天,覺得四肢暖和了便抱着劍眯着眼稍作歇息。
等天邊越來越亮,城門打開,葉之鳴才跟着人流走了進去。
他先是打聽夏禹二人所在位置,在附近的醫館去問了一趟很快得到了答案,為了不引起注意,他還特地換了一身簡單易行的衣服,拿鬥笠和圍脖遮住了自己的臉,還将兩把劍用布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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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葉之鳴就将蜀軍的來意打聽清楚了——火圖內部出了背叛者,幫主要處置背叛者時卻被衆多不明人士暴起圍攻,因事發突然,火圖內部死傷嚴重,火圖幫主在其手下的掩護下成功逃脫,半路卻遇巫蠱餘孽攔截,兩方人馬再次鬥到一處,蜀軍也因此異動而來。
如此看來,在李承恩的勸說下,天子應還沒發出令蜀軍抓捕火圖衆人的命令。
只要天子尚未下令,一切就還有回旋餘地。
葉之鳴連夜去了袁府大宅,買通一個門房讓其傳信于夏禹,後半夜,在約定的地點來的人只有良衣。
“夏先生呢?”葉之鳴皺眉,“火圖已經出事了,若不趕緊想辦法救援,一旦火圖幫主被殺害這屎-盆子就算扣定了。”
良衣端着那副天塌下來不關我事的表情,淡淡說:“夏禹要套袁琅的話,我們有理由相信袁琅與那罪魁禍首認識,說不定還互有合作。”
“袁琅?誰?”
“成都府一霸,之前與李洋有所勾結,沒少撈好處,與成都府當地官員也暧-昧得很。”
葉之鳴皺眉,“那你們可打聽到什麽了?”
“你和周獻出發後,袁琅便派人盯上了你們,後得知你們暫住唐門山腳下,那裏人煙稀少,又在唐門眼皮子底下,他一直沒找着機會朝你們動手。前兩日有個鬼鬼祟祟的人進了府,與袁琅商議先下手為強,将火圖趕盡殺絕,屆時就算我們查到什麽也是死無對證。”
葉之鳴道:“夏禹不是說由我引開注意力,你們就能混進火圖嗎?現在是演的哪一出?”
良衣道:“一開始我們是打算從袁琅這裏打聽火圖消息,再找機會混入火圖,可我們發現袁琅這裏的秘密更多,只要順着袁琅這條線就能抓出幕後黑手,所以才暫緩了混進火圖的想法,哪裏想到居然有人等不及朝廷派軍,反而他們自己先出手了。”
葉之鳴稍一思索就找出問題所在,“長安留有他們的眼線?”
“禹也是這麽想。”良衣點頭,“對方必然是知道了我們來探查火圖真實情況,擔心火圖找我們求援,到時候他們想借由朝廷派軍剿滅火圖,再因此動蕩惹來唐門和五仙教不滿,引起內讧的計劃就會泡湯。”
葉之鳴懂了,他背着手原地來回走了幾趟,說:“可是我們也等不了太久了,如果袁琅一直不說,火圖幫主就真的命不久矣了。”
良衣道:“放心,禹自有辦法。”
另一頭,送信給唐鸩的周獻被請進了唐門,唐門內部氣氛緊張,一雙雙高深莫測的眼神從半截銀質面具裏透出來,上下打量着小少年。
周獻半點不懼,步伐沉穩地跟着指引的人登上唐門中最高建築——唐家堡。
周獻站在唐家堡下方,擡頭幾乎望不到頂,那指引的人帶他走到下方寬闊平臺處,周獻還沒弄懂是幾個意思,就感覺一陣巨大的旋風将自己直接刮了上去。
脫離地心引力的感覺讓人分外不好受,周獻胃裏一派翻騰,眼前一花,已被指引人拎着後衣領提小雞似的提進了唐家堡中。
唐家堡的長廊一圈圈環形往上,中間則是騰空的,之前上來的平臺就在這正下方,而擡頭看似乎上頭還有幾層,就是用輕功也沒有這麽快的速度,實在讓人心頭震撼。
不愧是蜀中機關大家。
周獻心裏暗暗吃驚,面上卻已經學會半點不露端倪,那又黑又沉的雙眸帶出早慧的神色,令人一看便生親近之意。
在周獻面前,除了之前的指引人已經站了好些唐門弟子,看模樣都是門派裏說得起話的。
人群盡頭,高位上坐着一個面容和藹的老太太,白發蒼蒼,滿面皺紋,嘴角卻帶着溫柔笑意,讓人不由得放下戒備。
唐鸩此時站出來,對衆人介紹,“這位就是我之前提過的周獻小兄弟,他和他師父葉之鳴來自西湖藏劍山莊,路過成都府出手幫了我唐門外室兄弟。”
另一人開口對周獻道:“我唐門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既然得兩位出手幫忙,定會報答,只是眼下唐門有些緊急要事需要處理,對二人怠慢了,還請莫怪。”
周獻搖頭,“我此次來是來送信的,請諸位看過我師父的信後再談。”
衆唐門弟子有些詫異,本以為對方是因為久等不到唐鸩下山來請,所以心有不滿,沒想到對方似乎帶着其他事,不由好奇起來。
唐鸩接過周獻的信雙手交給唐老太太,老太太微微眯起眼,草草看過信後就是一震。
“這說得可是真的?”唐老太太站起身,那和藹的面容下藏得是曾經呼風喚雨的巾帼氣勢,那溫柔的氣息頓時蕩然無存,她見周獻點頭,立刻道:“衆弟子聽令!”
唐門弟子一愣,立刻單膝下跪,“弟子聽令!”
唐老太太簡單将信中之事說了一遍,又讓周獻将田山村,火圖的事說了一遍,這才道:“既然對方不安好心,我等如何能中了奸人的計,為他們當靶子?這麽多年了,還沒人敢如此小看我蜀中第一唐門!”
衆弟子心裏也是氣憤不已,唐鸩回來當日,他們正接到巫蠱餘孽的挑釁,正覺得莫名其妙,之後就傳出火圖不安好心,要與唐門争出個上下來,重分這蜀中第一門派。
唐老太太命人選出幾個能力不錯的前去接受火圖挑戰,結果出門第二日就沒了音訊,這已經過了十幾天了依然未有回信。
唐老太太正召集弟子要去跟火圖讨個說法,這若真是設計陷害,那唐門與火圖的梁子就結定了。
周獻聽聞便道:“這定是那群不懷好意之人故意為之,先挑起火圖與你們的矛盾,之後朝廷派軍剿滅了火圖,那群人說不定就将黑鍋又扣在朝廷身上,讓唐門對朝廷心有怨憤,如此一來唐門與蜀軍必有一場混戰,而他們就可以趁虛而入。”
唐老太太道:“五仙教與我唐門雖說不上關系親密,但彼此也足夠了解對方,一旦朝廷對付唐門,五仙教相鄰在側,唇亡齒寒也會幫我等一把。何況火圖總部位于黑龍沼,緊鄰成都府與五仙教兩地之間,那些人若要攻占黑龍沼,五仙教也不會袖手旁觀,到時候蜀地必然大亂。”
“正是如此。”周獻點頭,“為今之計,請唐掌門立刻傳信五仙教,另他們提高警惕,不要中了奸人的計。”
唐老太太道:“你們都聽到了?唐鸩,你帶人去一趟五仙教,最好能讓他們出手幫忙,其他人傳令下去,唐門與藏劍山莊、天策府聯手,對付歹人入侵!”
“是!”
唐老太太分撥了二十幾號擅長暗殺的唐門弟子與周獻一起去與葉之鳴彙合,另外的唐門弟子喬裝打扮進入成都府打探消息,另分撥一隊人馬去黑龍沼尋火圖總部。
火圖雖一直在黑龍沼安家,卻因其十分低調,以至于沒人知道他們的具體位置,自然也無法傳信提醒。
周獻帶着唐門弟子一起下山時,就碰到客棧小二跌跌撞撞沖上來,一見他們就跪下了,道:“我乃火圖幫幫衆王成,特來唐門求援!”
周獻一愣,沒想到這店小二居然自報了家名,他心中咯噔一下,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火圖是不是出事了?否則他們萬萬不會暴露自己蹤跡,讓唐門知道了火圖一直在自家眼皮底下安插眼線,等這事完了有火圖好看的。
周獻幾個念頭在腦海裏一轉,脫口而出,“我師父呢?!”
“尊師已經跟着蜀軍去成都府了。”店小二磕了幾個響頭,道:“還請少俠和幾位唐門兄弟定要幫幫我火圖,幫火圖,也是為了唐門,為了蜀地安寧啊!”
周獻早在他說葉之鳴早已離開的時候便聽不清他後面在說什麽了,他只覺腦子一下炸開,耳邊嗡鳴不止,怒氣直沖腦門差點憋出一口血來。
他将小二提起就往山下跑,那幾個唐門弟子不知緣由,慌忙也跟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新練了一個花哥號~好帥好帥的臉prprprp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