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書中說永遠不要為失去的東西惋惜,因為能夠失去的東西,其實根本不曾屬于自己。

這麽沒心沒肺的蠢話,是把自己看得多麽重要,才寫的出來?

——2016年1月12日

林亦霖這個人學什麽都很快,唯獨做生意這件事的快樂,卻永遠想不明白。

在宴會上和認識與不認識的權貴們觥籌交錯,于他而言總像是件任務般乏味無趣,卻又不得不做,幸而今天來了可愛的客人,稍稍緩沖掉了那些令人窒息的鈔票的味道。

“林先生,這幾位就是您從三年前開始資助的學生,他們很高興今天能來參加酒會,還特地準備了禮物來謝謝您呢。”顏女王的助理忽然帶來了個幾個稚嫩的孩子,有男有女,看起來青春洋溢。

“歡迎你們。”林亦霖借機抽了身,朝他們露出非常溫柔的眼神:“你們的成績單我都看到了,真的很棒,這都是靠自己努力得來的,該感謝的人是自己啊。”

婚後精致至極的生活像是真空,把他這朵王子最愛的玫瑰花封存在了時間之外,越發如畫的眉眼和再挑不出半絲瑕疵的衣衫讓他變得更多了幾分不真實,那些從中國遠道而來的貧困學生自然便小心翼翼的說不出話來,只是陪着努力微笑。

唯獨個子最高的男孩膽量大些,結巴道:“林、林先生,我也很喜歡建築設計師這個職業,秋天讀大學,我也想學建築。”

林亦霖說:“好啊,如果你的英文足夠好的話,可以來美國試試,到時候聯系我吧,還有不用叫我先生,叫我哥哥就可以了,你的名字是……?”

“沈軒。”男孩容貌并不出衆,但有雙明亮的眼睛,彎起來很親切:“春節快樂。”

林亦霖接過他遞來的努力包裝的很幹淨的禮物,根本不用操心,顏清薇的助理就朝女傭使了眼色,将一早就準備好的美金紅包遞給孩子們。

多麽體貼,多麽冷漠,簡直有種施舍的味道。

林亦霖不願意質疑顏清薇的作風,心裏卻覺得過意不去,想了想就拿出西服裏的懷表說:“這是我導師送給我的禮物,今天送給你,祝你夢想成真。”

他的導師是很有名的華裔建築師周凡益,沈軒顯然驚喜非常,完全抑制不住笑容。

直至已經一身正裝的陳路忽然出現攬住了林亦霖的肩膀,這場短暫的談話才猛然結束。

王子殿下顯然認為自己已經花掉一小時完成了今天社交任務,若無旁人的說道:“走,帶你去個好地方。”

林亦霖也不願在此久留,便朝小客人們笑了笑:“玩的開心點。”

陳路眼神落到沈軒的身上,見是剛剛在走廊被撞到的小孩,便道:“是你啊,春節快樂。”

話必就帶着林亦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沈軒被兩位主人如此特殊的對待,又得到了懷表,自然讓孩子們叽叽喳喳的讨論與羨慕起來,他自己也是很開心,但瞅着陳路和林亦霖那引人注目的背影,又莫名的有點笑不出來了。

這是個信息多麽透明的時代,林亦霖在十年前的落魄生活,其實早就是人盡皆知的飯後談資。

他自己的努力在喜歡不勞而獲的世人面前,遠遠比不上陳路的家世來的耀眼,這也是誰都沒辦法的事情。

結果原本被大少爺計劃好的浪漫的約會并沒有得到老天的眷顧,這全要感謝杜二萌這家夥的厚臉皮與不見外。

“路路你不能這麽冷酷無情的抛棄我啊,我在這裏也很無聊的!”他幾乎是趴在了保時捷的前車蓋上,搞得滿身都是雪:“我特地從北京來看你的!帶我去玩high的!”

陳路站在花園裏有點石化:“我看方圓百裏誰都沒你high,走開。”

林亦霖見到杜威這開心果倒是心情不錯,勸道:“算了,那咱們三個去吃個飯吧,我餓了。”

“我定的是情侶服務,怎麽吃啊?”陳路看着杜威得意的臉實在是忍不下去,立刻拒絕。

“随便你們。”林亦霖坐到副駕駛座上,順手關上了車門。

杜威眨眨眼睛故意氣人:“路路你還愛我對吧?”

“煩死了。”陳路本來為了開車滴酒未沾,現在瞅瞅形式是沒辦法擺脫杜二萌了,只好不開心的在車後的小冰箱中拿出瓶芝華士,郁悶的靠在後座上:“你來開,你請我們吃晚飯。”

“那吃漢堡王吧。”杜威考慮了下錢夾大方的答應,興沖沖的接過車鑰匙進了車裏,行動之快估計也是不敢再看陳路的眼神。

這兩個冤家自從認識就沒有停止過鬥嘴,林亦霖在陳路的生活圈子裏待得久了,也知道他為什麽會喜歡杜威。

因為輕松,根本用不到思量,更談不上算計。

其實很多時候,有個聰明人做知己,遠比不上有個傻瓜做朋友。

小林子無意聽他倆吵架,便低頭拆開了剛剛沈軒的禮物,是本精裝的紀伯倫的詩集,很久之前便已經讀過,再摸到還真有些懷念。

正走着神的時候,只聽車前猛然巨響,同時還有狠狠地一震。

“杜威!你給我滾下去!”陳路被杯子裏的酒潑了滿身,徹底崩潰了。

杜威呆滞的發現自己還沒開出女王的大宅就撞了輛非常拉風的跑車,也傻了眼,結巴道:“雪、雪天,地太滑。”

林亦霖有時候會忘記自己為什麽不願意養孩子和養狗,幸而世上還有杜二萌,總能提供他非常堅定的理由,此刻為了不讓全身是酒的陳路尴尬,他只好無奈的下車去處理。

很好,一輛全新的阿斯頓馬丁ONE-77。

如果鄭洛萊不帶錢來贖人,也只能考慮把杜威賣掉了。

跑車的主人想必不是普通人,他開着雪亮的車燈,始終安靜的坐在駕駛坐上,完全沒有出來的意思。

林亦霖硬着頭皮走過去,剛剛猶豫的擡起手,車窗便勻速滑下。

一非常年輕而俊美的臉龐,淡金色的頭發整齊的梳起,只有幾絲溫柔的垂在碧綠的眼旁,襯得那雙眸子的顯得更加冰冷而深邃,比這漫天大雪更顯得沒有溫度。

他們對視片刻,車主忽然支着下巴靠在了方向盤上,勾出意外的微笑,用非常地道的中文道:“喂,以為自己長得漂亮就可以不道歉了嗎?”

如果這個陌生人好惹,林亦霖真就白在美國長了幾年見識。

平白被調侃了句,真是說對不起也不是,不說對不起也不是,尴尬的要死。

幸而陳路終于脫掉了被杜威毀完的風衣露了臉,對着聞訊趕來的傭人說:“賠他。”

話畢就拽着林亦霖離開,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那金發男人一眼。

杜威讪讪的跟在後面去換車。

林亦霖根本不用問,他了解陳路多過了解自己,見到這個情況,就知道王子殿下不但認識那人,而且非常讨厭,不但讨厭,而且沒辦法輕易勝過,否則他是絕不會讓拉住自己的那只手那樣用力的。

真是傻,生生死死都已經有過了,還在擔心和懼怕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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