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七章

陸凡驅車過來,遠遠就看見倚在路邊一輛車旁的莊君博,腳下一滑,差點錯踩油門。

正想不動聲色的調頭離開,莊君博的目光已經筆直地掃了過來。

猶豫半晌,陸凡還是開着車慢慢地挪了過去,幹服務業這一行,最怕的就是被客人投訴,影響形象不說,簡直就是和錢過不去。

車子來到莊君博面前,才剛剛停穩,他便已經急不可耐地打開車門坐了上來。車身随之一沉,連同陸凡的心也一道沉了下去。

「凡……」

「莊先生,您要去什麽地方?」

莊君博側着身坐在車上正要同陸凡說話,司機便目不斜視,面無表情地打斷了他的話。

莊君博微愣,再遲鈍也明白了對面這人的不對勁,想了想,他報了自己住處的地址。陸凡去過好幾次。

陸凡用眼角瞥了他一眼,「請您坐好并系上安全帶。」

莊君博乖乖照辦。

車開了,一路上,陸凡不言不語,莊君博也不說話,時不時看向他的臉,試圖從他的臉上找出他之所以不對勁的蛛絲馬跡。

車開出約十分鐘後,莊君博的手機響了,他拿出看了一眼,便按下接聽鍵:「蕭延……」

「莊君博,你個不務正業狼心狗肺的混蛋,我限你十分鐘內滾回來開會!」

蕭延很生氣,後果很嚴重,聲音震得莊君博耳朵發聩,安靜狹小的車內空間,陸凡不可避免地聽見了。書香門第論壇莊君博揉揉耳朵,用不受影響的平靜語氣說道:「蕭延,我不回去了,我這邊就交由你全權代理,你想怎麽弄就怎麽弄吧。」

手機那邊的人一聽,吼得更大聲,「我的意思是幹脆都不幹了,把飯店賣了!」

「行,賣就賣吧,趁現在還值點錢……」

「莊君博,你別讓我逮到,不然有你好看!」蕭延怒火中燒吼完把電話挂了。

莊君博臉色都沒變一下,把手機塞了回去。

陸凡聽完,憋了半天沒忍住,說:「我送你回去上班吧?」

見他終于開口說話,莊君博笑了,「不用,蕭延也只是随口說說,再說了,賣飯店這麽繁瑣的事,一時半刻肯定解決不了。」頓了一下,目光掃向陸凡佯裝平靜的臉,他說,「而且,你今天不對勁,我放心不下。」

「所以你就跑出來了?」

整個背靠在椅背上,莊君博輕輕嗯了一聲,「你今天難得給我打電話,話沒說清楚就挂了,我就覺得有問題,再給你打電話你不接,然後發簡訊,你不回,再打你手機時,關了。我心裏急得很,哪有什麽心思工作啊,就趕緊出來了。可出來之後我發現,除了知道你的手機號碼,知道你住在哪,知道你工作的地方,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只要這些地方一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往哪裏找了,也不知道該是找誰幫忙。凡,那一瞬間我怕得很,怕你就這麽消失不見了……」

莊君博望着搖曳的吊飾,迷惘地笑了笑,「凡,對不起,情急之下,我就用了這種辦法來找你。」

陸凡雙手緊緊握着方向盤,眼睛盯着前方,聲音輕顫:「為了我這樣一個人,值得嗎?」

不由得坐正了身子朝他看過去,不知看到了什麽,莊君博嚴重滿是心疼,「值得。」他用堅定的聲音,沉重而平靜地訴說,「我愛你,所以不論別人怎麽看怎麽想,在我心裏,只要是為你,都值得。」

發紅的眼眶終于承載不住淚水的沉重,任它從眼角滾落,滴在前襟上。

計程車停在莊君博住處的樓下,車中兩個人都沒動,片刻後,莊君博把陸凡的手握在掌心裏。

「凡,和我一起上去。」

陸凡掙了下,沒掙開,「不行,我還要開車呢。」

「今天就不開了呗。」

「少開一天車就得賠一天的錢。」

「那我就把你的車給包了,行不行?」

陸凡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飯店賣了,你的工作就沒了,你拿什麽付車錢?」

莊君博無所謂地笑笑,手上輕輕拍着他的手背,「放心,飯店沒了我還有其他的産業呢,怕什麽。」

陸凡想了想,問:「君博,你在奧園飯店是做什麽的?」

莊君博輕描淡寫地道:「這家飯店是我和朋友一起合夥開的,我是出資人之一。」

陸凡皺着眉用一種莊君博說不上來的眼神從上到下看他。

撐了不到半分鐘,他再也堅持不下去了,心底有些發虛地問:「怎麽了?」

最後陸凡擡頭看他,似要看進他的心底,「君博,我看你的全部身家不僅僅只是一百五十萬吧?」

莊君博挪開目光,尴尬地咳了一聲:「說要買車的那幾天,我帳上的确只有這麽多。」

「嗯……」陸凡非信非疑地長吟一聲。

「好了,凡,和我上樓去,想問什麽我都如實回答你,成不?」他自己也有事情想問陸凡呢,那就是他今天為什麽會突然關機不接他的電話。

陸凡略一猶豫,點頭:「好吧。」

回到屋裏,莊君博随便給兩個人弄了些吃的喝的,再洗了把臉就分別坐在沙發上,先是莊君博向陸凡交代了自己的所有事情,不知怎麽,到後來兩個人就摟着坐在一塊了。

「凡,我已經徹底把所有家底都告訴你了,連銀行密碼信用卡密碼也都說了,你可不要辜負我,要不然我真的一無所有了。」

說完,莊君博故意裝可憐,一張俊臉在陸凡肩膀上用力蹭啊蹭,制造脆弱表象的同時借機揩點油水。

陸凡坐在他雙腿之間留出的沙發空隙上,背靠着他寬厚溫暖的胸膛,手向後揉着他長得略有些硬的頭發,很想說他是個傻瓜,可張了嘴卻是無聲地笑,他很傻,卻傻得讓他的心暖得快要融化。

「你還有一件事沒有交代清楚。」陸凡輕咳一聲,正色道。

「啊?」

「你說,和我在一起前,你到底交過多少個情人?」陸凡斜着眼睛看他,一副你不如實交代我就絕不罷休的神色。

莊君博擡頭一愣,嘴角抽了抽,半晌又把臉埋進他的頸窩裏,臉上蹭啊蹭,「凡,我保證以後除了你,再也不看外頭的野草一眼。」

陸凡用力忍住笑,伸手把在他肩膀上使勁蹭得臉給撈出來擺正,板着一張臉說:「別答非所問,我問你的是交往過多少個情人!」

「凡……」貼着陸凡的身子不自在扭呀扭,目光四處游移就是不敢正視陸凡,根本是心裏有鬼的表現。拖了半天,見實在躲不過,只好用陸凡幾乎聽不見的聲音頗為不自在地說,「沒認識你之前……我私生活挺靡爛的……」

快速對上陸凡明亮的眼睛,又匆匆挪開,「具體多少個,我真的不知道。」

「為什麽要過這樣的生活呢?」陸凡安靜地問。

環住他的雙手不由收緊,莊君博的臉埋在他的身後,用力地汲取他身上的氣息,「我不想一個人待着……一靜下來,我就會想你……想得發瘋……」

空氣凝了片刻,陸凡一直盯着他,半晌後,緩慢伸出手覆在他俊逸的臉上,驀然用力一捏,似笑非笑地警告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看在你表現不錯的分上……好吧,以前的事我就不計較了。可你記清楚了,以後若要讓我逮到你有任何不軌行為,休怪我不留情面!」

陸凡威武,莊君博頂禮膜拜,右手攤平舉至額前敬禮,铿锵有力地道:「是,老婆大人!嗷!」

哭笑不得的陸凡在他說完之後,不客氣地伸手在他腰上狠掐了一記,痛得他倒在沙發上嗷嗷直叫。

鬧夠了,也鬧累了,莊君博抱着陸凡癱在沙發上呼呼喘氣,等氣順了過來,他突然說:「凡,你還沒說今天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倒在他身上的陸凡身子一僵,尴尬得恨不能找個地方躲起來,他總不能說見了莊君博與一個出色的男人在飯店裏面相談甚歡舉止親密,就以為人家是一對,還在飯店裏準備開房什麽什麽的吧。

結果答案一公布,純粹是他胡思亂想。

「凡?」莊君博推了推壓身上半天沒吭聲的人。

「我、我手機沒電了。」

「是嗎?」莊君博懶懶地應着,手往陸凡身上一摸,掏出他的手機打開一看,臉上随即換上一副狡猾的神情,并沖他嘿嘿嘿地奸笑,「手機沒電,嗯?」

陸凡想站起來,被他長手一揮又給撈了回去,嘴唇在陸凡耳邊暧昧的吐熱氣,故意壓低聲音撩撥道:「凡,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哦。」

陸凡讓他捉弄得面紅耳赤,使勁想從他懷裏掙開,結果反面讓他抱得更緊。

「凡,說嘛說嘛,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這回輪到陸凡被逼得沒辦法,脖子一梗,答得粗聲粗氣:「我今天早上看到你和一個男的出現在飯店裏,以為他是你真正的情人!」

答案頗讓莊君博驚訝,「你看見的?」見他點頭,又道:「在飯店裏?」陸凡再次點頭,「奧園飯店?哦,那你看見的人肯定是蕭延那小子,他是我的合夥人之一。」

說完,歪着腦袋看着陸凡一張臉紅到耳根,笑得咧開了嘴露出一口白牙,「凡,你是在吃醋嗎?」

結果被惱羞成怒的陸凡狠狠地瞪了一眼。

想了想,莊君博認真地說:「凡,在決定追求你的那個時候起,我就和以前的那些人斷了,從此以後,除你之外不會再有別人。我會想盡辦法,賴你一輩子。」

陸凡看着他,用力點點頭,「嗯,我信你。」

莊君博笑眯着眼睛湊近他,「凡,那以後你不會再亂吃醋挂電話關機不理我了吧?」

再次紅了睑的陸凡果斷地把這個厚臉皮的男人推開。

時間從指縫間溜走,閃得飛快,眨眼工夫就到了秋天。

陸凡依然是茫然大都市裏的一粒沙,也依然是成千上萬計程車司機中的一員,而莊君博也一樣,該工作時工作,該賺錢時賺錢,不同的是,他現在的金錢觀念比以往要好些。

怎麽說呢,畢竟也算是一個有「家」的人啦,不能再像從前那般随心所欲,他可計劃着再買一棟好一點的房子,與陸凡一道搬進去住,過兩個人甜蜜的生活呢!

陸凡放心不下父母?沒問題!房子可以再買大一點,接二老過來一起住,他會把兩位老人當成自己親爹親娘一樣照顧,絕對讓他們能夠安心的頤養天年。

中秋節那晚,陸凡陪父母過節到晚上十點多,見二老睡了,才偷偷摸摸出門,才到樓下,便見到了早巳經在此等候的莊君博。

上了車後,陸凡問他等了多久,然後心疼地伸手摸摸他的臉,幸好秋夜還不是很涼,沒把他的臉凍傷。

現在的莊君博已經買了自己的車,是參考陸凡的意見再綜合考慮後買的一輛價格不高也不低,性價比不錯,空間也挺寬敞的車。

雖然這輛車在這個繁華的都市裏不過爾爾,可一見到陸凡滿意的神情,莊君博就覺得物超所值。

千金難買佳人一笑呵!

車子在夜晚的街道裏開得飛快,不一會兒就到了莊君博的住處,進了屋,沒有過多的語言,兩個人便抱在一起索取着中秋節的第一個吻。

月餅象征團圓之意,以前的莊君博沒心思買,不喜歡吃更沒心情去吃,今年的中秋,他買了一堆放在家裏。

然後兩個人張羅着,擺酒點蠟燭賞月,再一人一口吃月餅,甜膩的味道從舌尖溢到心上。

兩個大男人再浪漫也浪漫不到哪裏去,情到濃時抱在一起,像兩只發情的野獸撕扯對方身上的衣物,相擁糾纏。

沒有過多的言語修飾,僅用最原始的沖動相欲望來訴說內心深處最深切的渴望。

嘴上撕咬,身下用最猛烈的力道占據,雙手使盡全部的力量,只為更近一些貼合。

然後,然後就是平息,狂風暴雨之後出現的月朗風清,無比的透淨和純粹。

在浴室裏洗去一身的疲憊和污穢後,陸凡趴在床上任莊君博為自己背上的傷痕抹藥。

只要他晚上一住在這,莊君博必定會親手為他上藥,也許是這種貴得離譜的藥膏真的挺有用,陸凡背上的傷正在慢慢愈合,出汗時也不再會像一開始那樣癢得無法忍受。

莊君博給了陸凡好幾盒,讓他在自己家裏時也能抹上,只不過陸凡似乎更喜歡讓他親手為自己上藥。

修長有力的大掌抹上藥膏,用緩慢的速度按在他身上,一遍一遍地擦過受傷的每一個地方,都像幼時母親于身上溫柔的安撫,讓哭鬧不休的孩子能夠安心地靜靜沉睡。

陸凡覺得很安心,也貪戀着這樣的溫柔。想着莊君博說過,如果他身上的傷一輩于都好不了,那他就為他抹一輩子的藥,陸凡的唇角就會不知不覺地上揚。

「凡,在笑什麽呢?」

熟悉的嗓音在黑夜裏顯得低沉沙啞,尤其是近在耳朵響起時,一聲一聲,如同在撩撥着心底最脆弱的那一根弦。

陸凡把微燙的臉埋進枕頭裏,輕輕地搖了搖,「沒想什麽。」

他身後的人也不追問,兩只手掌移到他腰上,用力一壓,問:「腰酸不酸?要不要幫你按一下?」

陸凡依然搖頭,「還好,不用按了。」雖然今晚的性事比以往激烈了些許,可或許是早已習慣的關系,現在的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動不動就腰酸背痛了。

說完後,陸凡翻過身拉住莊君博的手,說:「君博,可以了,你也躺下來休息吧。」

今晚的事情基本都處理完了,莊君博聞言朝他柔和地笑了下,先用紙巾擦拭手上的藥膏,幫着陸凡穿上幹淨的睡衣,再稍微整理一下床頭零亂的東西,便躺到床上去了。

莊君博扯着被子蓋住兩個人的身體,關上床頭燈後相擁側卧,卻一直沒什麽睡意。

「君博,你在想什麽?」

莊君博吻上懷中人的額頭,靜了半晌後,把自己想買房把陸凡以及他的父母一起接過來的事說了。

陸凡聽完沉默。莊君博笑笑,說:「凡,我只是随便說說,你不用放在心上。」

他們在一起将近半年,這件事陸凡也就瞞着他的父母将近半年。陸凡知道這對莊君博并不公平,要是依他以前的性子,在與情人确定關系之後,頭一件事便是帶回家讓父母瞧瞧。

一直以來,他都無法向父母說起這件事,不知道如何開口說,他這次交往的對象不是女人,是和他一樣性別的男人。

陸凡又不是笨得聽不出來,莊君博提出買房一起住的另一個意思,就是想見一見他的父母,公開他們的關系啊。

雖然這件事真的不好開口,可是陸凡不想讓他失望,并且,他們的事也不可能一直都瞞着家中二老。

陸凡思慮過後,雙手環上莊君博的腰身,說:「君博,我會找個機會先探一探他們的意思,然後我們找個合适的機會一起去我爸媽,好嗎?」

莊君博潛下身體,把臉埋在陸凡胸前輕蹭,悶悶地說:「對不起,凡,我讓你為難了。」

「不是為難,和你在一起,這些事早晚都是要面對的。」陸凡摟着他的腦袋,望着他的頭頂,若有所思地說。

中秋過後便迎來了讓人興奮的法定長假,長達七天的假期不管是外出旅游還是在家腐敗都綽綽有餘了。可這個假期對從事服務業的人而言,卻是一個忙起來腳不沾地的時期。

陸凡如此,莊君博更是如此。

身為計程車司機,不用車行提醒,他開着車游蕩在市區路上便已經敏銳的察覺到了逐漸增加的人流量。

離假期還有半個月,莊君博便告訴過陸凡,飯店的房間已經訂完,訂房的人數甚至已經排到了一個月後。

眼前假期逼近,莊君博與陸凡見面的時間逐日減少,在假期的前三天,好不容易逮到空閑能夠好好厮磨一番後,莊君博臉埋在陸凡肩膀上訴苦,「凡,從明天開始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我可能要忙得不能出來見你了。」

莊君博真的很郁悶,起初以為對陸凡的這份感情不可能實現,心裏苦澀難忍,盡管能找人排解,可是事後越發的孤涼,只好拼命用工作麻痹意識。當初會選擇開飯店,便是聽人說過飯店這一行做起來不易。并且在遇上陸凡的前兩天,他又買下了一家餐廳,本來開業之初就忙得焦頭爛額,即将來臨的黃金假期在現在的莊君博眼裏,根本就是一場噩夢。他甚至怨恨起自己來,當初為什麽要開什麽勞什子飯店餐廳啊!

聽出他聲音裏的郁悶,陸凡抿唇輕輕地笑。對于從事服務行業的人而言,這一個長假更是賺錢的高峰,誰不是摩拳擦掌拭目以待,他的那幫同行更是卯足了幹勁欲趁此好好地賺一筆呢!

也唯有他身後的這個人,明明飯店的生意這麽好,還像被人卡了脖子般難受。

「那你晚上還回來睡嗎?」

莊君博在他身後蹭了蹭,悶悶地答:「回啊,只不過會晚一點,現在飯店都讓人訂完了,不回來我只能睡辦公室的沙發了。」

「那我這段時間就搬過來住吧,晚上回來你不就能看到我了嗎?」

莊君博猛然擡頭,然後輕輕地把陸凡的身體擺正,「凡,」他眼睛裏的波光流轉,雙手捧起他的臉,「幹脆你就住在這吧!」

陸凡擡起腳就踢過去。

這家夥,又得寸進尺了!

第二天回家,陸凡便以假期來臨開車生意繁忙回家不方便為由提出要去朋友家擠幾天,雖然陸父陸母很不放心,可一再叮咛之後還是同意了,于是陸凡随便收拾了幾件衣服就出了家門。

開了一天車,在下班前莊君博給他發了一條簡訊,說自己可能要九點左右才能回去,不能過來接他了,并讓他自己去吃飯不用等他。

陸凡就自己去市場買了菜搭公車回去,房門鑰匙莊君博早在他們在一起的頭一個月就給了他。

進了屋後,陸凡随便收拾了一下,之前陸凡還誇過莊君博屋子收拾得幹淨,後來他才發現這全是清潔工人的功勞,難怪當初回答時莊君博還愣了一下。

陸凡覺得這屋子也不是十分寬敞,還經常花錢找人來打掃實在浪費,莊君博一聽他這麽說第二天就讓清潔工人不用過來了,這打掃衛生的擔子自然而然就落在他們二人的頭上。

雖然房子住得久了不像一開始那麽整潔幹淨,卻添了更多家的感覺,現在莊君博忙于工作,陸凡就自己主動分擔家務了。

簡單收拾一番後,陸凡看看時間,還不到七點,就上網查了幾份食譜,七點半開始煮飯做菜。

陸凡手藝自然不如莊君博這麽好,只會做簡單的幾樣菜,而且過程中略有些手忙腳亂,将近九點才把三菜一湯做好。成色雖然不怎麽樣,但自己試吃過後覺得還可以,這才滿意地松了一口氣。書香門第論壇習慣了七點左右吃飯,到了九點還不吃,陸凡肚子早就有點餓了,解開圍裙本想給莊君博打電話問他什麽時候吃飯,可一想若他在忙的話會影響到他才作罷。

陸凡便餓着肚子等到将近十點,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幾乎是立刻就拿起了手機接聽。

『凡,你在家裏嗎?』

手機裏傳來的聲音比平日顯得疲憊沙啞,陸凡聲音一哽,輕輕應了聲,「嗯,在等你。」

『抱歉,我可能還要再晚一點才能回去,不用等我了,困了你就先睡吧。』

「好,我這邊你不用擔心,專心工作吧,記得注意身體。」

等挂了電話,陸凡摸着手機看了半晌,才起身把涼透的飯菜拿去熱,随便吃下一些便把剩下的包起來塞進冰箱裏了。

陸凡習慣早睡,收拾好東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到十一點半就困得不行,關掉電視拿了睡衣洗完澡胡亂用藥膏抹了下背便直接倒在床上睡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間感覺一雙手在他背上細心地抹藥,不久後床下一沉,一雙有力的臂膀将他環住,熟悉的溫暖讓他靠了過去,臉上輕蹭數下,又沉沉睡去。

等到再醒過來時,已經是早上七點多鐘,翻過身一看,床上只有他一個,側耳仔細一聽,屋內似乎隐約有聲響,陸凡下床後在廚房裏找到了正在煮早餐的莊君博。

「君博,你昨晚是什麽時候回來的?」陸凡雙手抱胸斜靠在門框上,眼睛片刻不離廚房內忙碌的身影。

穿着睡衣的莊君博回頭朝他笑了笑,「大概一點左右吧。」

陸凡的眉頭頓時擰成川字,「那你還起這麽早幹嘛,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莊君博舀了一點魚肉粥吹涼然後試吃,含糊地道:「沒事,今天下午三點左右才開始工作,一會兒我再補個覺。」

陸凡聞言點點頭。

「凡,你先去刷牙洗臉,早餐已經做好了。」

「好。」陸凡轉身要走,想起什麽又側過身交代道:「君博,冰箱裏有我昨天吃剩的菜,你幫我順便熱了一會兒我一起吃。」

「噢,那些菜啊,我起來就吃光了。」

「啊?」

莊君博朝他眨眨眼睛,笑得一臉的明媚,「你昨晚是專門為我做的吧,所以我就不客氣的全吃光了!」

陸凡瞪了他一眼,嘴裏嘟哝着走開了,「誰說是專門給你做的,我是做了給自己吃的……」

早餐兩個人坐在一起都吃了一點,陸凡要去開車,莊君博便說要送,陸凡想也不想,直接拒絕,「不行,你今天就在家裏好好休息,我自己一個人去,又不是孩子還需要人送。」

「沒事的,我現在不累……」莊君博的聲音漸漸湮沒在陸凡犀利的目光之下。

見他乖乖收聲,陸凡滿意地拍拍他的腦袋,「乖,在家要好好休息。」

莊君博無奈,只能送他出門,順便死皮賴臉地讨了個道別吻,然後倚在門邊看着他走進電梯。

又是忙碌的一天過後,陸凡在交接完畢後準備回去時接到了莊君博的電話:『凡,我今晚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去,不用等我,還有,今天出門前飯菜我都做好了,你回去熱一熱就能吃了。也不用給我留了,我晚上會在飯店裏吃的。』

陸凡一陣沉默後,說:「你是不想我自己炒菜做飯吧?為什麽呢,是不是不合你的胃口?」

『凡,你別亂想。』電話那邊的人的聲音頓時軟了下來,『我是怕你對火有陰影,而且,我也不想你再接觸火,我也怕……』

還有什麽可說的呢,雖然很煽情,但這個時候陸凡的心真的不停地在往外冒甜味的泡泡。

「怕什麽!」陸凡的聲音也軟了下來,「大不了我以後不再開夥,你不在家我就在外面解決或是叫外賣可以了吧。你也不用再特地為我準備飯菜了,還是多休息一點吧。」

『凡,你不生氣了吧?』莊君博問得小心翼翼。

「我哪有這麽多的火氣,你啊,快去工作吧!」

擠着公車輾轉回到家,用鑰匙打開屋門,走進玄關脫了鞋穿上兩對拖鞋中的一雙,擡頭望去,門邊的衣架上挂着莊君博的西裝外套,再往裏邊,沙發靠枕随意的放着,茶幾上擺着水果和水果刀,電視和空調的遙控器,紙巾盒,還有幾個喝水後沒來得及拿去洗的杯子,比他頭一次來時顯得有些淩亂多了。

也比他頭一次來時顯得有人氣多了。

脫了外套走進卧室,衣架上挂的是他與莊君博兩個人的衣物,因為經常過來住的關系,衣櫃裏頭逐漸有了他放衣服的空間,卧室的洗手間裏,兩個人的牙刷和杯子,兩個人的毛巾。

洗了一把臉擦幹淨後走出卧室,打開冰箱果然塞滿了早就做好的菜和湯,陸凡逐一拿出來放在微波爐裏熱過。

七點的時候準時開飯,盡管只有一個人吃,但開着電視邊看邊吃也不算特別寂寞,并且在吃得差不多時,還會有某個人的簡訊騷擾,哪有什麽空閑傷春悲秋?

『凡,你吃飯了嗎,我剛剛在飯店裏吃的員工夥食,別看是在飯店裏吃,可花錢吃和免費吃是完全不一樣的,那大雜燴一樣的飯菜味道真不怎樣。不過要是有你在的話,對着你還能多吃幾口,秀色可餐吶!(☆_☆)』

陸凡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讓他給挑起來了,摸了摸發毛的手臂,他用最适合此時心情的一個字回了過去:『滾!』

『好吧,我滾滾滾滾滾,結果我又滾回來了!^o^/』

陸凡頓時噴飯。

陸凡曾經玩過莊君博的手機,一款手寫觸控式的商務手機,螢幕很大,機身是銀色的金屬板面,相當有質感,非常适合身形高大性格強硬的男性,後來随意亂翻,讓陸凡哭笑不得的是這麽男性化的一款手機裏頭居然附帶各種各樣可愛逗趣的表情符號。

這種感覺很像是大金剛耳朵上夾着一朵嬌嫩的鮮花,讓人忍俊不禁。

莊君博說手機買了一年多,從沒發過簡訊,也是給陸凡發簡訊時才發現手機裏附帶這麽多的表情符號,覺得挺好玩的,于是每次給他發簡訊就選一個合适的用上。

陸凡笑着說,這些表情符號讓你的形象全毀了。

莊君博不以為然,說,也就是給你發簡訊時用上,況且在你面前也不需要什麽形象。

的确,莊君博在陸凡面前基本就沒個正經,更像個為了達到目的動不動就撒潑耍賴的小孩子。

今晚一頓飯吃完都快八點半了,陸凡收拾桌子把吃剩的飯菜包好放進冰箱,然後洗碗,接着整理屋子,最後坐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休息。

十點鐘洗澡,出來的時候繼續看電視,期間接到莊君博的一個電話,說自己大約淩晨一、兩點才能回去,讓他早點睡,不用等他。

陸凡告訴他睡前會自己上藥,他回來後不用再特意幫他上藥了。

莊君博應了一聲,可在陸凡睡得迷迷糊糊之間,又感覺到自己的睡衣被輕輕撩開,随即一雙溫熱的手掌覆到背上。

陸凡醒來翻過身,借着昏黃的燈光看着剛剛洗完澡,身上還帶着沐浴乳香氣的莊君博。

「我不是告訴你我已經上過藥了嗎?」

莊君博朝他一笑,手上的動作不停,「傷在背上,你眼睛看不見手又抅不着,多少會有還漏的地方。你不用擔心,我的身體強壯得很,少睡一時半刻沒關系。」

陸凡說不動他,只好趴回床上抱住枕頭,嘴上念叨着:「總是熬夜也不行,年輕時看起來沒事,老了毛病才會出現。」

昏暗的夜晚,莊君博低沉的笑在寧靜的屋中回蕩,「凡,我知道你關心我,沒事的,也就是這幾天而已。」

陸凡趴在枕頭上想了想,擡起頭問道:「君博,我開車的生意不算很忙,你那邊有沒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

「……嗯,我的确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幫忙。」莊君博手上依舊平穩有力地按壓,「我想找個人幫我管理一下私人財務,凡,你也知道,我對金錢沒什麽概念,也沒有多少時間管理,基本是有多少花多少,沒有的時候就東湊西湊,平常還好,可一忙起來很容易出現問題。」

「財務?」陸凡擡起上身,驚訝地看他,「可是會計方面我一竅不通,能行嗎?」

莊君博傾身親親他的額頭,說:「沒有你想象的複雜,很簡單的,只要你會算數和使用計算機,再用電腦存些數據就行了。」

「這樣就行了?」陸凡半信半疑。

「是啊,沒有什麽複雜的,只不過……」莊君博用紙巾擦手後,幫他放好睡衣,然後抱着他躺在床上。

「不過什麽?」

「這份工作雖然簡單,可也挺忙的,管理的帳目繁多,也經常需要跑去銀行處理事務,我想你恐怕沒時間再去開車了。」

陸凡一愣,半天沒作聲。

莊君博把他抱進懷裏,在他臉上這邊親親那邊啃啃,語氣輕柔,「你不要多想,這麽多年我都撐過來了,不差這幾天。等忙完這一陣,我再去找找看有沒有合适的人選,而且這份工作需要的是能夠長期堅持的人,畢竟是財務方面的事嘛,經常換人的話很不安全。」

陸凡臉埋進枕頭裏,眼睛盯着床頭燈,背上的那只溫暖的手掌也仍然在不停的輕撫他傷痕累累的背,一貫的輕柔和堅定。他想了半天才擡頭盯着他的眼睛問:「你會付我工資吧?」

莊君博笑眯了眼,收緊雙臂,讓他離自己更近些,「凡,我整個人可都是你的!」

「那不行。」陸凡推推他,「工作是工作!」

莊君博沒有多想,膩乎乎地咬了咬陸凡的下唇,眯着眼說:「那好吧,工資你想要多少我給多少。」

陸凡眉毛擰了起來,瞪了瞪他,說:「莊君博,你有點老板的樣子好不好?」

莊君博稍稍擡起頭看他,眼睛裏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他指着陸凡正色道:「陸凡,你要當我的員工就得給我記住,老板給你多少工資你就得拿多少工資,不能有任何怨言,明白了嗎?」

陸凡哭笑不得地擡手在他腰上狠掐,「明白你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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