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萬千心語

夏天的第一場雨終于來了,就在端午節的第二天。

女生們唏噓不已地将只帶了一天的五彩線剪下來扔在水坑裏,一時之間,小小的水坑裏色彩斑斓。

如果我也帶了五彩線,一定扔在河裏,讓它順着河水漂呀漂,一直漂到海邊,最後變成一只小魚。方北早晨出來時這樣想。

在圖書館泡了兩個小時,該到上體育課的時間了,可一到門口,滾滾的雷聲伴着陣陣的雨滴來臨了,方北頗有些一籌莫展。

終于在上課前五分鐘,雨絲漸漸細了,雷聲也遠了,好像是很遠處的一個回音,太好了,這雨不是專為我下的。方北一邊想着,一邊向體育場走去。

但這雨的确是為方北下的,還在半路上,水坑裏就冒起了泡泡,泡泡還逐漸變大。方北看着一把把張開的五顏六色的雨傘,知道雨又下大了。

一口氣奔到籃球場,一個人影也沒有。是找個地方避一下,還是回寝室拿傘?方北有些猶豫。

雨越下越大,方北不得不邁開大步跑回寝室。

途中遇到的人都帶着傘,撐傘的人或高或矮,或男或女,或喜悅或憂愁,但他們都無暇顧及一個在大雨裏時跑時走渾身濕透的傻女孩。

方南第一節課剛上完,原本想到圖書館找個座位自習,剛走到半路,就被雨隔在了十二舍門口,雨點時大時小,頑皮得像個小孩子向父母撒嬌耍賴時落下的晶瑩淚滴,校園裏綻放了朵朵傘花,遠遠望去,就像抒情樂章中的一個個音符,作者是雨。

方北經過十二舍的時候,方南看到她了。

在下雨的日子裏,忘記帶傘又不躲雨的人,恐怕只有她一個了。

方南雙臂環在胸前,一直看着方北從眼前飛快地跑過去,又逐漸跑遠。

“我走的那天,一直下着雨,她告訴我,這是她不開心的緣故。”

方南突然想起了這樣一句話,忘了在哪裏聽過或者讀過,不過此時卻突然想起。

自那天晚上的電話後,他們就再沒聯系過,方北那個突然挂斷的電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帶給方南的震撼遠不亞于非典封校的沖擊,事實上,他很少主動給女生打電話,甚至包括林蓓蓓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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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南那天剛一回寝室,就急着向何夕要筆記,但一聽到筆記沒在,方南的心裏就有些七上八下,雖然與方北的接觸并不太多,但是他知道她為人可靠,言出必行,既然答應就一定會做。

筆記卻沒有出現在座位上,答案只有兩個,一是被別人偷拿走了,事後證明,這是一個僞結論,不成立。可是另一個成立的答案,方南即使不願接受,但是又必須面對。

那個令方南有些措手不及的電話挂斷後,本已躺在上鋪快要睡着的葉嘉方才想起告訴方南,他曾在下午上課前看到了安安和方北,以及方北還曾詢問方南去了哪裏,他也如實相告的事情。

至此,方南才算真正領悟“損友”的存在,到底有多重要了,但是何夕與陳凱那一番夾槍帶棒的無心之言,他是絕對不會知曉的。

盡管方南知道這個根本不能算誤會的“誤會”,并不難解開,可他畢竟為了自己都想不通的理由欺騙了方北,屬于聰明反被聰明誤。

按葉嘉那有些不靠譜的話來說,方南是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無論如何,被人喜歡雖然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可是被人看穿你會做些卑鄙無恥的事,又總不是讓人愉快的事。

方南雖然不想接受再次與方北疏遠的事實,但是他又必須接受,因為方北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看穿他心口不一還會親口告訴他的人。

方南也明白,或許自己表面上一直在躲避林蓓蓓的追求,但事實上早已被對方成功攻城拔寨。

她不開心嗎?方南微皺下眉頭,但轉瞬又有些釋然,自己幹嗎老多管閑事,尤其是對再次主動與自己疏遠的方北,何必再次自讨無趣呢?

事實上,他與方北一樣,每當想起對方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地悵然若失乃至憤憤不平。

所以此刻,盡管他很想不顧一切沖入雨中,将她拽到門口避雨,但一想到兩人之間那些有的沒的、別扭不斷的誤會,方南就咬緊嘴唇,只是看着方北一路冒雨跑回寝室。

雨還在慢慢下着,方北奔回寝室的時候,全身都濕透了,昨天剛洗過的頭發也徹底被澆濕了。

這雨的确是為我下的。

随着暑假的臨近,課程大半都已結束,報紙上電視上每天都是好消息,肆虐的非典逐漸被控制住,對于封閉在學校裏的同學來說,這是最好的消息,大家都在等着“釋放”的那一天。

彼時,想出校門已不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每班每天都有五個出校名額,每個着急出門辦事、購物透風、探親會友的同學,都為這五個名額絞盡腦汁,尤其對于曉夏和安安這種購物狂來說。

方北仍舊過着單調的三點一線的生活,那出校名額對于她來說,不具有任何意義。

這天下午,她獨自一人悠哉游哉地晃到離正校門最近的啓明樓廣場前時,與同事在啓明樓門口值班的景新一眼瞄到了她,還以為她要出校園,随即喊了方北一聲。

方北轉過身來,看到景新從啓明樓門口走過來,又重新恢複了玉樹臨風、光風霁月的神彩,不禁微笑道,“景老師好!”

面前的方北已經換上了夏衣,白色短袖搭配白色八分褲,越發襯托得唇紅齒白、清秀妍麗,景新不由笑道,“眼看就到晚上了,你還要出校門?雖然非典得到有效控制,但還是少接觸外面較好。”

方北連忙點頭道,“謝謝景老師,我從不出校門的。曉夏和安安今天一早就出去了,學校不是規定出校同學必須五點之前歸校嗎,所以我就來門口轉轉,因為班裏同學托她們帶了很多東西,我擔心她們太勞累了,就來接應一下。”

景新笑道,“想不到你還很會為同學着想,最近一切都還好嗎?有沒有想家?”

景新的确是個好老師,這兩個多月來的封校,事實上大家都在想家,惦念家人,盡管方北始終掩飾得很好,可這也是她長這麽大以來,離家最長的一段時間了,所以面對景新的熱情慰問,方北的心頭暖暖的,充滿了對景新的感激。

“想也回不去啊,不過非典疫情既然得到了有效控制,遲早會被攻克戰勝的,到時大家就都自由了。”

景新眼中不由充滿贊賞之色,他早知道方北看似柔弱,但很有韌勁,是他最看好的“弟子”。

“說得不錯,那別一個人逛到太晚,還是要注意安全。”

“景老師放心!”方北正想與景新告別,剛才與景新一同在門口值班的另一位年輕老師卻急匆匆跑了過來。

“同學,請留步!”

景新看到淩雲氣喘籲籲地跑過來,不由有些意外,目光再次淩厲起來,“淩雲,怎麽了?”

淩雲扶住景新的肩膀,平息呼吸後,微笑道,“沒有突發狀況,放心!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那個平面廣告嗎?”

淩雲就是曉夏口中與上屆師姐江心月談戀愛的那位老師,與景新及其他兩位老師,并稱D大四大最帥講師。

方北也曾與師姐江心月一起上過課,而且安安還和江心月關系處得很好,所以對于淩雲也并不陌生,只是從未打過交道。

所以,淩雲此刻跑來叫住自己,方北也有些摸不着頭腦,心內不由七上八下。

淩雲此刻已轉向方北,“同學,你叫什麽名字,有沒有興趣幫老師一個大忙?”

淩雲話音剛落,景新一把将淩雲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撥開,轉身站到了方北身前,雙臂抱胸,不住搖頭,“你已經拐走了我兩個學生,這個說什麽也不能借你。”

方北一聽景新的話,不由瞪大了雙眼,孰料淩雲看到方北這個表情,随即眉開眼笑,他一把拽住景新的胳膊,讓景新回頭看方北的表情,“你看,就是這種清澈見底的眼神,現在最難找了,她就是游戲中的謝慈!”

景新聞言端詳了面紅耳赤的方北片刻,眼中也充滿驚喜,但只是一瞬,“你的眼光的确毒辣,但我不同意。攝影棚裏又悶又熱,我不能讓方北去冒險,你還是在你那百花盛開的廣電院尋找模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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