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開學歸來

由于非典的緣故，學校六月底就放了假，但是開學時間也相應提早了許多，不過那個大一暑假仍舊是大學四年中最為漫長和悠閑的假期。

方北、安安、曉夏先後返校，重新聚首。女大十八變，安安越加高挑出衆了，曉夏眼角眉梢又多了幾分動人的韻味，只有方北沒什麽變化，依舊清湯挂面，也不太會打扮自己。曉夏常打趣她還沒長大，方北聽了也不惱，一笑了之。

林蓓蓓的返校仍舊是與方南一起，兩個人從出租車上下來，一同走進校園的一刻，又是D大一件不小的盛事。

到了大二，方南的寝室，也由校外條件較好的高層公寓，搬到了校內條件較差的八舍，仍舊六人一間，但是房間面積卻減小一半，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

方南以前總覺得住在校外出入學校太過麻煩，現在卻覺得住在校外真是件好事，因為至少可以躲開無微不至的林蓓蓓，但是如今，林蓓蓓越發無孔不入地滲入到他生活的方方面面。

方南時常剛一出宿舍樓，就看到了站在男生宿舍樓門口等候良久的林蓓蓓，于是在一幫好事之徒不懷好意的注視下，他只好硬着頭皮聽從林蓓蓓的安排和指揮，盡管沒有接受蓓蓓，但是他也不想讓林蓓蓓在這群惡狼的目光騷擾下過多停留。

這天下午，林蓓蓓和同寝同學去了校外逛街，方南終于擁有了屬于自己的一點空閑時光。

方南與林蓓蓓揮手道別後，就徑直跑去了圖書館，事實上方南平時不怎麽喜歡讀專業之外的閑書，但是他今天有種強烈預感，在這裏，他或許能見到那個“讨厭”的方小北。

方北在方南的腦海中竟然肆無忌憚地晃悠了一個多月，雖然并不是時常想起她，可是他知道自己想見她。

方南還是第一次覺得學生生涯中最快樂的暑假時光是這樣枯燥無味，而且這份迫切的願望還随着開學的來臨越發強烈。

在暑假離校前，方南曾給方北打過一個電話，雖然他也不知該說些什麽，但是他将自己的緊張不安掩飾得很好，先是感謝方北的筆記，讓他輕松不少，随後又若無其事地問她暑假有何安排。

方北依舊雲淡風輕，大意是在家待着，沒什麽計劃。

方南又問她會不會和高中同學聚會，方北說大概會，方南就打趣她會不會見到有發展可能的老同學。

孰料，一向“恐男”的方北竟很認真地回答，或許會吧。結果，這次是方南惱了。

方南聽到方北的“可惡”答案後，匆忙道了聲暑假快樂，就氣沖沖地挂斷了電話，随後一腳踢在了自己的皮箱拉杆上，直接将拉杆踢歪了，最後還是好好先生葉嘉幫他修好的，否則托運行李都很麻煩。

也正是這一個多月的分離，讓方南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他即将做出一個重要抉擇，雖然他也很畏懼那個人的答案，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須努力去争取，才能知曉她的真實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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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南以前也曾在圖書館看到過方北，她并不像安安那樣喜歡老老實實自習，而是每個借閱室亂轉，他第一次見她就知道她喜歡看書，而且屬于“雜食類動物”，葷素不忌，口味混搭。

在那一節如今回憶起來分外珍貴的選修課上，她曾捧着一本金庸的《飛狐外傳》讀得津津有味，讀書速度也是極快的，到了課間休息時，她又換了一本古龍的《歡樂英雄》，照舊看得分外投入，着實讓沒少看武俠的方南都佩服不已。

盡管在方北那裏受到的冷遇不少，方南還是不由自主打趣她一目十行，孰料她笑着說自己看完了，所以換書。

方南見到方北來之不易的笑容，興奮不已，随口問她對書中人物有什麽看法，方北少有地沒躲避他，不僅娓娓道來，如數家珍，還說最讨厭苗人鳳，那麽高的武藝，結果不止丢了老婆，還每天被陷害，最後還要與胡斐決一生死，真是忠奸不辨，好壞不分，簡直迂腐不可救藥。

兩個人破天荒地達成意見統一，最後還讨論起了袁紫衣和程靈素哪個好。

方南記得小時候看過的同名電視劇，堅持認為長得更漂亮的袁紫衣好，可是方北卻堅稱程靈素好，因為程靈素為胡斐付出的更多，甚至心甘情願為他獻出生命，一片真情，天地可鑒。

方南對此不敢茍同，他一字一頓地說，對于男生來說，付出沒有用，因為男生都喜歡主動，如果他真的喜歡一個人，哪怕讓他上刀山下火海都可以，但若是不喜歡，即使有程靈素那樣的紅顏知己，也只是感動，不是喜歡。

方北聽後，許久未說話，最後點頭道，你是對的。

方南本以為兩個人可以借此機會再次打破尴尬，卻沒想到随着鈴聲的響起，方北立刻重新變回了“白雪公主”，冰冷動人，難以靠近，他也就越加無可奈何，乃至對她怨氣沖天。

如今，方南站在社科閱覽室的小說架前，望着那一本本已被翻得破舊不堪的古龍全集，不禁又想起了當日的過往。

當日都是沒來由的惱火，今日回想起來卻又那般搞笑，他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抽出了那本《歡樂英雄》。

恰在此時，對排書架上也有一本書被另一個人抽了出去，方南透過書籍的縫隙，一眼看到對面的女孩，登時滿心歡喜，他忍不住輕聲喚了她的名字。

原本全神貫注看書的方北，隐約聽到了方南的聲音，不由從書上擡起頭，不期然真的看到了方南那肆意揮灑的燦爛笑容，一瞬間就怔住了。

方南将書放回原位，随即大步流星地繞到了她身前，“方北，我正找你呢！”

“找我？”方北又開始面紅耳赤，開學後她并不是沒見過方南，而是偷偷地看他，事實上從上學期開始，她就喜歡偷偷看他了。

她知道他喜歡打籃球，所以經常躲在離籃球場最近的啓明樓樓梯間，偷看他動作潇灑地投籃得分，偷看他拼命争搶時的揮汗如雨，偷看林蓓蓓細心地為他擦汗拿水抱衣服。

即使是在他騙了她之後，她還是常去偷看他，方北的确一直知道自己的分寸在哪裏。但是，今天的偶遇，卻讓她方寸大亂，難以掌控局面，以及自己的心情。

方南似乎也對自己的直接有些困擾，他連忙笑道，“我要請你幫個小忙，這樣吧，我們一起去食堂吃飯，邊吃邊聊，怎麽樣？”

方北本能想搖頭拒絕，未料方南已經一把搶過了她手裏的書，“方小北，不許拒絕，別拿你的恐男症當借口，我見過你和景老師在食堂一起吃飯，還相談甚歡。

你面對景老師的時候，可看不出有什麽緊張和不自然，都快笑成一朵花了，難道你要步江心月的後塵，也來場轟動全校的師生戀嗎？”

“誰，誰說的？我只不過碰巧遇到景老師罷了。”方北磕磕巴巴地說完，這才意識到原來他也曾偷看過她，心中不能說不歡喜，她明白自己又有些情不自禁，又有些自不量力，又有些想去跨越那億萬光年的距離了。

“那我們也是碰巧遇到啊！”方南就快将詭辯術發揮到極致了，方北略顯無奈地笑了一下，終于點頭答應。

臨出圖書館的時候，方南從寄存箱裏取出了阿迪包，猶豫片刻後從書包裏拿出了一盒鳳梨酥。

因為學校離家太遠，為了避免麻煩，方南開學時很少從家裏帶吃的東西過來，不像葉嘉，每次回來都大包小裹，用各種小禮物把所有禽獸同學都打點得心滿意足。

為避免被同學打趣，與葉嘉拉開差距，方南就每學期開學後請同學們吃一頓大餐，作為補償。

這盒臺灣特産的鳳梨酥是他臨走前，外婆放在他包裏，囑咐他帶在路上吃的，東西不珍貴，但他卻寶貝得不行，因為這種家庭溫暖對他來說，太過來之不易了。

在長年只顧研究學問的父親身邊，日子永遠是單調而孤獨的，而終日忙于在生意場上殺伐決斷的母親，則永遠不會在這種小事情上留心。

因此，外婆的這份心意，方南一直不舍得打開，故而一路背回學校，保存至今。

但是，當方南見到方北的一刻，他就知道，這盒珍貴的鳳梨酥終于有了打開的恰當理由。

方北這一頓飯，始終吃得坐立不安，因為她從來沒有意識到與方南近距離接觸的壓力有這般大，單是從四面八方掃射過來的探照燈一般的好奇目光和嫉恨目光，就已經讓她有點吃不了兜着走之感。

方南倒是鎮定自若、優雅自得，還不時詢問方北假期的經歷，方北也不會過多掩飾，只好坦白自己假期什麽都沒做，每天吃吃睡睡，看小說看電視，不勝悠閑。

不知為何，方南聽了方北的宅女生活，卻沒有像以前那樣取笑她，反而神情很愉悅。

在方南的盛情邀請下，方北還羞紅着臉品嘗了他從家裏帶來的鳳梨酥，入口即化，酥松香甜，人生中第一次品嘗到這絕佳的南國口味，印象深刻，再難忘懷。

但是，自幼生在北國、長在北國的方北，還是有些納悶，鳳梨，其實不就是菠蘿嗎，為什麽又起了個梨的名字呢？

好吃的鳳梨酥最後還剩下不少，方南執意讓方北帶回寝室吃，算作他提前表示謝意，随後就波瀾不驚地說出了他今天來找方北的“真正”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