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皇家師生

第24章 皇家師生

雲朗園是個花園,春夏之際正是百花齊放的時候,天還沒亮,夜來香的清香在園中飄着,園內有幢小型宮殿,大約就是皇子們上課的課堂了。

進到宮殿裏,裏面坐了十多人,除了紅袍的,還有些着深藍,淺碧色袍服的少年,不用說應該也是各位皇子的伴讀,這些少年多半都出自高官名門,與他們相比一身灰色袍子的蕭兆誠顯得頗有些寒酸。

看樣子“老師”還沒來,所以“學生”們還在說笑嬉鬧,紅朝烯兄弟和蕭兆誠走進來的時候,大家都靜了一下,顯然對于新來的陌生人有些提防。

“九弟,這位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過來問道。

紅朝烯看了他一眼,笑道:“六哥,這是母後前幾日替我尋的伴讀。”轉頭對蕭兆誠介紹道,“這位是六皇子朝焱,他與五皇子朝炎是雙生,以後遇到可莫認錯了。”

甄燦點點頭,在衆皇子中掃了一眼,果然看到一張跟眼前這紅朝焱長得一般無二的面孔,雙生子長得像很正常,唯一能區分兩人的只有衣飾,紅朝焱身上挂的香囊是菱角狀的,紅朝炎身上挂的香囊則是蓮花狀的。暗暗記下後,他朝面前的少年作揖:“蕭兆誠見過六殿下。”想到自己與穆英瑜的婚禮上沒見過他們,想必是長皇子一派的。

紅朝焱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表現得亦是大方得體,看來皇家子弟都有着很好的家教。

接着紅朝烯一一給他介紹今後的同學,帝學司是所有皇子貴族念的地方,而且不分年紀長幼,也就是說,從二十二歲的長皇子紅朝煜,到八歲的紅朝燦,全都在一起念書,這讓甄燦不禁好奇這上課的“老師”怎麽來平衡年紀和學識帶來的教學差異?

至于伴讀,則多是十六七歲的少年,十九歲的蕭兆誠在他們當中便顯得老成許多,這些少年果然都是貴族出身,從丞相的孫子,到大元帥的外孫,什麽尚書的兒子,将軍的兒子……甄燦沒有一一去記,第一天,混個臉熟就好,做人要低調啊!

這時長皇子紅朝煜忽然道:“蕭兆誠?莫非是那個蕭兆誠?”這句話問得響,也奇怪,殿裏衆人都看向他。

甄燦輕輕一笑:“大殿下聽說過兆誠?”

“你是七年前拒考殿試的那個蕭兆誠!我想起來了!當年父皇還拿你的文章來給我看過,說這麽好的文章竟只評得皇榜第十五名,多少有些委屈,若是你過了殿試,可以好好提拔,只是沒想到你竟然不來參加殿試!當真可惜!我原想你若入仕定能有一番大作為的吶!當初還曾向父皇讨你做伴讀,只是當時父皇在氣頭上,沒有答應。”紅朝煜一臉興奮的說着,七年前的事,其他幾位皇子尚年幼,只有他記得清楚。

聽他這麽一說,其他幾個皇子也都對蕭兆誠另眼相看起來。

甄燦聽着紅朝煜将話說完,心裏暗罵蕭兆誠這個臭脾氣的,好好的前程自己不要,混到要尋死的地步,真是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然而,長皇子與九皇子顯然不是一路的,他這麽對自己大加贊賞是什麽意思?自古皇家就是個陰謀橫流的污濁之地,他可不相信紅朝煜是真心贊賞自己。

扭頭看看九皇子,少年的臉上雖然沒有什麽變化,但在旁的幾個伴讀的恭維之下終究是顯得有幾分得意,畢竟還是個半大孩子。

正在吵吵嚷嚷的時候,就見外面又進來三個人,祈王二世子帶着伴讀和瑾王世子到了。

甄燦看到紅朝煥時,對方亦看到了他,一愣之下臉上便露出了些嘲諷的神色。紅朝煥早知道蕭家為了攀高枝把兒子嫁給穆英瑜,如今見蕭兆誠居然混到帝學司來了,回想起蕭家嫁兒子的目的,又兼想到穆英瑜,對蕭兆誠便越發的瞧不起。

雙方都沒有說話,蕭兆誠自然也看不慣紅朝煥,因為畢竟這人跟自己“老公”不清不楚的,新婚之夜居然還賴在洞房邊上過了一夜呢!

所以甄燦也沒給紅朝煥好臉色,盡心做他的九皇子伴讀。

天邊有點泛白的時候,宦官引了兩人入殿。

當先一人,垂發赤足,紫色袍服披挂在并不壯實的身上,顯着虛虛的,似乎一陣風就能把人給吹走似的,看年紀大約二十五六歲,清矍的臉上,只一雙眼有些神采。

跟在這人身後的那位一亮相,甄燦心裏就是一顫,白玉冠,水青衫,走路都覺得帶着仙氣,這不正是穆英琅穆散仙麽?!

甄燦沒想到會在這帝學司見到穆英琅,穆英琅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他,怔了怔之後,目光卻沒有在他身上多停留,跟着前邊那人一齊走到殿堂正前方的書案旁。

還沒琢磨明白前面那人是誰,就聽得衆皇子伴讀們齊聲唱喏道:“寒先生早——”

原來這人便是寒家的家長,寒琦。甄燦打量着他,心裏不由自主的拿他跟穆英琅比較,不知是不是跟魔道有關系的緣故,甄燦總覺得這寒琦給人一種陰兮兮的感覺。

臺上的人自然不會知道他的想法,寒琦看了看臺下,對于多了一個人并不在意,皇子們三天兩頭帶伴讀一同讀書不是什麽稀奇的事。

“這一季的課,我想與諸位說說仙魔之事,我等雖為凡人,然仙魔與世共存,知曉修真之道,善用仙魔之力亦是上位者之必須。”寒琦的聲音亦是種冷嗖嗖的音調,起伏不大,沒什麽情緒。“諸位應知,我寒氏一門素于魔道交深,此節若只我一人講述只怕內容偏頗,故特邀鳳池散仙穆英琅與我同堂講授,我講妖魔之道,他講仙神之道。”

“寒先生,莫不是您自己學識不夠,請個散仙來為您撐場子吧?”衆皇子貴族生徒中突然有人涼涼的說道,卻正是紅朝煥。

衆人見他向先生發難也不覺奇怪,倒好像他經常做這種事似的。

寒琦也不動氣,淡淡看他一眼,緩緩答道:“瑾王世子說得是,論仙家修陽之道,寒琦确實知道得不如穆散仙多,亦是因此才請他前來為諸位講解仙家之事。”他回答得不卑不亢,令紅朝煥一時也找不着茬來繼續說什麽,只得哼了一聲,閉了嘴。

中午休息時,紅朝烯告訴蕭兆誠帝學司的課程是按一季三個月來劃分,共三位先生講學,每位先生輪一日,一季的最後三天休假,一季最初的三天是針對上一季課程的季試,每個學生拿到的試題不一樣,先生會針對不同的學生給出不同的考題,季試的成績是要上呈給皇帝親閱的。

甄燦聽完這些不禁感嘆,這些皇家學子原來一點也不輕松吶!

午膳,在雲朗園另有一處小殿室,內中早設了餐宴,兩桌,皇子們一桌,伴讀和先生一桌,菜色也是嚴格按照身份制式配給。吃完飯後,有一個時辰休息,學子們可以在雲朗園內散步,休息,但伴讀不得進入禦花園,更不能進到後宮。

紅朝烯堅持讓弟弟在這一個時辰裏小睡一會兒,便在殿室裏就着軟墊哄紅朝燦睡覺,甄燦自然無事可做,自己信步在園中漫步游覽起來。

轉過一處假山,忽然聽得身後有人叫:“鬼差兄。”

一愣,叫誰呢?

“甄燦!”那熟悉的聲音又喚了一句。

回頭,就見穆英琅似笑非笑的坐在不遠處的一棵樹杈上朝下邊招着手。

甄燦左右看看,沒有旁人,走過去皺眉道:“你是仙,怎麽可以随便爬樹?而且還是皇宮裏的樹!不怕被人看到了告你個大不敬啊?”

穆英琅輕撫着樹枝笑道:“它好心讓我歇息,我若不答應就太失禮了。”轉頭對樹下的人道,“它說你也可以上來坐坐,怎麽樣?”

甄燦怔了怔,苦笑:“我手腳笨得很,不會爬樹。”

穆英琅一揚眉:“那有何難?”手一揮……

甄燦只覺身子一輕,竟飄上樹去,坐在穆英琅邊上,正覺奇怪,低頭一看,竟見蕭兆誠的身子斜斜靠在樹下,竟似睡着了一般,再看自己,居然又脫出殼來了!驚急大叫:“穆英琅!你又随便招我魂!”

穆英琅呵呵笑道:“莫急莫急,這回不是招魂,這是如夢令,你現下是在夢裏呢!旁人就算經過也只當我在樹上,你在樹下小睡休息,看不到你我現在的樣子。”

甄燦松了口氣,看着他亦笑道:“那還好,吓了我一跳。”停了一下,又道,“這段日子不見你,還以為皇帝快挂了,你在給他準備超度呢!沒想到竟然在這裏做先生教起書來了。”

穆英琅淡笑:“來也是來了,寒兄說他這季預備講解仙魔修真之事,邀我幫忙,左右也沒什麽事,又不急着回鳳池,就答應了。倒是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甄燦笑笑:“你家重父看我在家閑着吃白飯,就讓我來為家族做貢獻嘛!”

穆英琅一愣,随即苦笑了一下:“重父為穆家當真是事事操心吶,不然以掌術的性子,早就辭官歸隐了。”

甄燦點點頭,确實,穆天懷看起來就不象是個會在權力場上混際的人,只是身在權力場中身不由己,又看看穆英琅:“你跟寒先生的關系不錯?你不知寒氏與你們穆家是對頭麽?”

穆英琅道:“寒氏與穆氏的利害關系與我無關。”

甄燦一怔,苦笑:“我倒忘了,你是仙,跟穆家沒有實質上的關系了。”

穆英琅看着他,似乎思索了一下道:“你很在意這個嗎?”

甄燦搖搖頭:“又與我無關,我在意它做什麽?”說着往穆英琅身旁擠了擠,“這段日子憋得難受,能脫出那殼子倒也好,讓我好好休息一下!”

穆英琅任他靠着,半晌,輕笑一聲:“若是這樣你覺得舒服,往後你若想這般休息,便叫我幫你吧。”

“嗯。”甄燦低聲應了一下,有些倦,眯起了眼。

靜默半晌,穆英琅忽然輕聲說了一句:“你還是脫了那殼子鮮活。”

甄燦睜開眼,看了他一眼,再次閉上,口中低語:“是啊……蕭兆誠是個很難琢磨的角色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