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收拾廚房是項浩大的工程, 應期沉思了半晌,還是選擇了放棄。

他把外套披上,帶着眼淚汪汪的許桉檸,回了他家。

外面下大雪, 據說是百年難得一遇, 停車位裏的車都被沒了頂。外賣不願意送, 沒辦法, 就只得自己來。

阿檸笨兮兮的,是指望不上她了, 應期只能自己站起來, 給她做。

這是多麽的堅強,簡直可歌可泣,應期覺得他都該得張獎狀。

——感動中國十佳好男友。

許桉檸膽子小,這次進廚房, 她什麽都不敢再碰。

呆了沒一分鐘,她又噔噔噔地跑回家一趟, 再回來的時候,戴了個大口罩,再加一副粉鏡片的墨鏡, 還有個頂着大毛球的鴨舌帽。

整張臉被擋的好像躲狗仔的大明星,手背在後面, 踮着腳尖慢吞吞地挪進來。

應期就納悶,剛才徒手掰碗的那股子叱咤風雲的魄力去哪兒了呢?怎麽就在母老虎和小貓崽之間自由轉換了。

“熱不熱啊你?”應期把袖子挽起來,拿着盤子在水流底下沖, 回頭瞟了她一眼。

他試着掰了掰,沒碎。

“有點兒。”許桉檸捏了捏耳朵,過去抱他的肩,哼哼唧唧,“但你別擔心,我忍得住。”

炸了一次廚房,然後就神經兮兮的了。不過雖然這樣,還是挺可愛的。

蠢呆呆的很萌啊,漂亮的女孩子總是很容易被原諒。

許桉檸剛把手伸出來,應期就看出不對勁了,女孩子很緊地摟他的肩膀,臉貼在他的肩窩,甜膩膩的氣息溫暖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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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胳膊橫在應期的胸前,手在背後的位置,從小到大,她最喜歡這個姿勢。

不過這次很不自然。怎麽不自然呢?應期覺得,阿檸的手有點像是鴨蹼,張不開呢怎麽?

許桉檸碎碎念念地和他說這說那,應期瞧了她的手臂好幾眼,終于沒忍住把碗碟放在一邊,捉住她的手腕扯到眼前。

男人也是有細節掌控能力的,應期猜的很準。

但是當看到她手上那雙襪子的時候,他還是覺得世界都有點不太好了。

幹什麽啊這是?

白色紅條紋,上面還有只小蝴蝶的圖案。充滿了詭異的童趣,非常符合她時而崩塌的審美觀。

“我找不到手套啦,時間還很緊,湊合一下吧。”許桉檸覺得自己有點小聰明,跟他炫了一下,用指尖蹭蹭臉,“是不是還挺實用?被油濺漏了也不會很心疼。”

勤儉持家是美德,但是什麽油能把手套濺漏了?煮沸了的硫酸嗎?

應期提着她的手腕把襪子拽下來,扔到一邊,又抹了把臉,有點嫌棄,“洗過的嗎?”

許桉檸很委屈,“你幹什麽啊,我真心實意要做一頓飯的,你怎麽這麽打擊我?而且肯定洗過的啊,昨天你洗的。”

好像,還真是……

坐在輪椅上還要給她洗襪子,好像一張獎狀都已經無法表彰他的偉大了呢。

應該再來一座獎杯——二十四孝身殘志堅的好團員。

“你乖一點,別鬧。”應期把她的口罩也給扯下來,“我做飯,不用你。”

許桉檸假裝推拒了一下,又低下頭,攪攪手指,羞答答,“可我還是要學的嘛,要不然以後怎麽辦?”

應期下意識地就答,“都是我做。”

“那我洗碗好不好?”

應期眉毛抖了下,想起了那只殘破的碗,“不用不用,挺浪費的……”

“那就……辛苦你啦。”

女孩子軟綿綿地貼上來,親昵地蹭蹭臉頰,然後便跑着去拿圍裙。

應期愣了一瞬,看過去,她正在前面很歡快地扭屁股唱歌。帽子斜斜地戴着,酷酷的很有感覺。

他忽然覺得,這好像是個圈套……

許桉檸心情不錯,踮着腳尖把在碗櫥頂上的圍裙扯下來,抖了抖,挂在脖子上擺了個仙人指路。

她以為自己做的很隐蔽,可應期把窗戶上的倒影看的清清楚楚。

他對着垃圾桶削土豆皮,在心裏胡思亂想。

應期覺着,小公主就這樣一直沒心沒肺的,也挺好。女孩子還是笑起來的樣子好看,作一點也沒關系。

畢竟關鍵時刻,小公主還是很懂事的,一點都不慫。

唉呀,她怎麽就那麽可愛呢,從小可愛到大,像是上天為他量身定做的女孩子一樣。

所有的美好都是那樣的直擊心靈,就連胡鬧起來的樣子也不會惹人讨厭。

應期右腳有傷,炒菜的時候站不穩,許桉檸就在旁邊扶着。

他右手拿着鍋鏟,左手放在她的肩上,大喇喇的,拄拐杖一樣壓着她。

西芹炒蝦仁,許桉檸嘴挑,整個鍋裏三分之二都是蝦仁,她怕油濺到臉上,應期一動鏟子,她就尖叫着往他懷裏躲。

吸油煙機的聲音嗡嗡嗡,菜的味道很香,兩個人就那麽靠在一起,很有點小家的感覺。

應期拿着筷子挑了個蝦仁出來,吹一吹,送到她嘴邊。

做飯的男孩子最帥了,和會打籃球的不一樣的風格,暖暖的,很貼心。

煙火系美少年。

許桉檸仰着腦袋,嘶嘶叫着用牙齒去咬,“唉呀,燙的,你再吹一吹。”

應期從善如流地點頭,垂着眼睛呼了口氣,下一瞬直接塞進了自己的嘴裏。

許桉檸瞪着眼,撇撇嘴,再撇一撇,伸手打了他的手背一下,“大騙子。”

應期挑眉,毫不留情地怼回去,“你是小騙砸。”

阿檸跳腳,伸手去擰他的耳朵,“煩死啊你,用西蘭花表白哪個女孩子會同意啊,蠢死了。”

“我又不需要別人同意。”應期慢條斯理地盛盤,“反正你不同意也沒什麽關系,又跑不掉。”

許桉檸張張嘴,還沒說話,應期又接茬,“你那張及格線邊緣的卷子還在我手裏。”

……厚顏無恥之人。

客廳裏的手機鈴聲在響,許桉檸把靠在角落裏的拐棍塞到他胳膊底下,氣沖沖地跑出去接電話。

應期瞟她一眼,默默坐下來,把盤子放在腿上,挑着西芹吃。

小公主嘴巴太挑剔,他要是再不吃,就得浪費了,勤儉持家是美德。

她在外面好像很興奮,刻意壓抑着的音調,軟軟糯糯地道謝,聊了好長的時間。

應期吃到只剩最後三節西芹的時候,許桉檸才又進來,面頰紅潤,眼裏亮亮的。

“誰的電話?”

“孫教練的。”許桉檸深吸了一口氣,跑到他身前蹲下,抱着他的大腿不撒手,“教練說我的舉報成立了,S中校方已經對他做出了處分。”

女孩子頭發毛茸茸的,一顆小腦袋枕在他腿上,嘴巴張着,嗷嗷待哺的樣子。

應期瞧着她,心底一片溫柔,他揉揉她的卷發,塞了個蝦仁進她的嘴裏,“好不好吃?”

“特別好……”許桉檸舔舔唇,“阿期你特別好……”

她眼睛盯着盤子,意猶未盡地碎碎念,“我跟你說,避風塘炒蝦都沒你做的好吃,等你腿好了,我也要學,以後給你嘗嘗我做的。我多寵你一點點,省得你以後內心不平衡,深閨怨婦一樣到處诽謗我對你不好什麽的,毀我清譽……”

她就像是個小傻子,話題一不留神就會跑,說了下句忘了上句,腦子裏亂七八糟住着各種想象出來的東西。

應期捏着她的耳朵讓她停住,無奈,“張一帆怎麽了?”

“S中說這次事件的影響太惡劣,校隊把他開除了,學校給記了大過,高中三年都會禁賽。”

事件發生之後,這件事就一直是她自己在處理,所有的材料和申訴都是她在準備。

魯深想要幫忙,但是被拒絕,許桉檸覺得,這怎麽說也是她闖下的禍,交友不慎,識人不清,還有些沖動。阿期受傷了,她也要站起來保護他呀。

為此,宋承予還特意給她送了個淘寶網購來的獎杯——

美麗的金剛芭比。

許桉檸握着應期的手,眼巴巴地撒嬌,“阿期,雖然我生活有些不能自理,學習也不太好,但是在別的方面我還是很出色的。你看,這件事我做的是不是很漂亮?我給你出氣了是不是。”

小公主還是很能清楚地認識到自身的缺點的,你看,自我批判的多好。

應期笑的眼睛彎彎的,捧着她的臉,親了臉頰一口,惹得阿檸還有點害羞。

她擡眼看了他一下,又很快垂下,忸忸怩怩,“而且,我長得也可好看,是不是?”

“嗯……”應期拉她起來,揉在懷裏搓弄得她癢的直笑,“你哪裏都好。”

女孩子不甘示弱,手伸到他毛衣裏去撓他的腰眼,自己笑的像朵太陽花兒。

在她晶亮的黑眼睛裏,應期好像看到了幾十年後的自己。

肯定還是現在這副樣子,任勞任怨像頭老黃牛。

明明他在外面也是頭很牛逼的大野狼的,可回家就只能給洗衣做飯吹頭發,任打任罵不還手,還要忍受她時而蠢笨的像只豬精的腦子,好像富貴人家的童養媳。

可他還挺享受,美滋滋的,甘之如饴,他是不是有病?

可愛情嘛,就是這樣的,而且她又那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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