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要不是她心裏早有準備,楚歡險些被俞樾的話吓的趔趄半步,撞到她已經壞了右邊車燈的小蘭博上。
好大的口氣!
小楚爺活到二十四歲,誰不将她捧在手心裏呵護着,還沒有人敢對她提出如此無理的要求。
俞樾絲毫不知楚歡在心中對自己的強烈譴責,仍舊清風挽月般自在,挑眉問她:“你覺得如何?”
楚歡氣血上湧,當真感覺到一口腥甜直直竄上天靈蓋,說話都不利索:“你、你你你……”
姓俞的你太過分了!
小劉見狀不對,趕緊沖上來一看,大驚失色,“楚小姐!你怎麽流鼻血了?”
楚歡聽到鼻血這兩個字就渾身一抖,下意識伸手去捂,眼前卻突兀罩下來一片陰影,俞樾上前兩步靠近了她,單手已經虛虛環住楚歡的後腰,充當了楚歡和車身之間的緩沖,讓她往後靠。
另一只手不知道什麽時候拿了紙巾,食指抵在楚歡的下巴,讓人将頭擡起來,将已經往下掉的鼻血迅速止住。
俞樾靠近的過快,楚歡的反射弧慢了半拍,懵懂的接過紙巾将鼻子堵住,還甕裏甕氣說了聲“謝謝”。
等到聽到俞樾那聲“不客氣”,楚歡才如夢初醒,捂着鼻子跳開兩步,水潤眼眸瞪着俞樾,努力忽視掉下巴那似乎還存留的細膩觸感,“你怎麽這樣?”
“不要動氣,會加快血液循環。”俞樾耐心提醒,又退了半步給出安全距離,舉止得體極了,仿佛剛才的行為不過舉手之勞,“讓你做我的司機,是因為我的車需要送去修。”
楚歡顫着聲音:“你分明還有一輛賓利!”
“車總是要送去保養的,常常會有用車的時候。”俞樾加重常常二字,神色嚴肅到讓人不得不信。
但小楚爺偏就不信,少說俞樾家裏一定也是個什麽身家千萬上億的大企業,不然怎麽會買得起一千萬的車?
楚歡哼唧:“你怎麽可能只有兩臺車?”
俞樾聽完後竟然笑了。雖然唇邊弧度很淡,她不笑的時候很冷感,眼窩眉骨又深,帶着很濃的禁欲感,看上去就是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楚歡先前就偷偷觀察過俞樾的妝容,很淡,原來五官精致的人真的随便掃一筆都顯得如此出挑。
但她笑起來的時候,哪怕只有一點,輪廓都奇妙的柔和了下來,比她身後的光還耀眼。
楚歡暫時被晃住了,她不合時宜的想着真好看,這麽好看的人怎麽可以是個王八蛋?是不是誤會?
俞樾仍舊看着她,開口時雲淡風輕,“我家也是小本買賣,不過賣點水果,幾乎傾家蕩産買了這輛邁巴赫,哪裏還買得了別的車?”
一句話說完,立馬将楚歡眼中的美好景象打的粉碎。俞樾這才叫以牙還牙,原原本本将自己給她的話又返了回來。
什麽叫高級凡爾賽,這就是了。
信了你我就真是二百五!
保險公司的小劉目瞪口呆看着兩位互相來去拆招,反而對車漠不關心,心裏納悶極了,傾家蕩産買豪車可還行?
楚歡氣又不敢太氣,怕自己又在俞樾面前丢臉的飙鼻血,對于俞樾說的話,她又找不到反駁的辦法。
因為車是自己撞的,話頭也是自己先挑起的,楚歡發覺此刻自己壓根就不是俞樾的對手。
“行,我答應你。”楚歡将這幾個字說的幾乎要咬碎銀牙,“有期限,到你車修好之後就結束。”
俞樾點頭:“可以。”
楚歡在心裏安慰自己,修個車能要多久啊?頂多個把星期,俞樾這麽忙一水果大亨,難不成還總是叫自己帶着她全寶海市兜風?
不至于,真不至于。
楚歡在短短幾秒內已經将所有可能性想了一遍,替俞樾開車也是個和俞樾接觸的機會,沒準一個星期過去,俞樾已經愛自己到無可自拔了。
自己車技也就這樣了,她和俞樾就是一個真敢坐,一個還真敢開。
俞樾的手機早已調整了靜音模式,沈顧的消息一條跟着一條的來,他已經知道自家老板的車被撞了。
“俞總,我可以立刻聯系原廠那邊的技術人員,讓他們過來國內修理,最快明天就可以到,需要我安排嗎?”
俞樾回過去:叫他們別來了。
沈顧會意:“好的,我會馬上幫您聯系送到原廠去維修,預計時間要半個月左右,我會讓他們加快速度,讓您盡快拿到。”
俞樾:不用,修久點,修到我讓回來為止。
那邊不再有消息過來了。
對此一無所知的楚歡還在看地上的車燈碎片,她的小跑車自然也要去修理,這次倒是順暢打好了方向盤開出來,卻被身後聲音叫住,“就走了?”
回頭,俞樾大衣裹身,如同是從複古畫報裏走出的封面女郎,真是比那天夕陽下滿牆的爬藤月季還奪目。
楚歡鼻血止住了,但她不敢将紙團放下來,見俞樾踩着一地光影走近,楚歡感覺似乎到有一縷微卷發絲随風纏過自己鼻尖,心上一麻,她的語氣沒之前那麽生硬,“又怎麽了?”
俞樾單手撐在跑車車門,聲音有些低,“我去哪找一位沒有聯系方式的司機?”
楚歡又惱了,伸出自己的胳膊越過車門奪走了俞樾抓在另一只手的手機,将自己的號碼按了一遍,撥號後挂斷,将手機飛速還給俞樾。
她瞥到俞樾的右手帶着的那枚銀質尾戒,素淡的丁點花紋都沒有。以前好像看到過,說尾戒代表的是……單身主義?
這麽老盯着人的手看不太禮貌,楚歡很快便收回目光,将車子發動。
她開車離開的時候有點像是落荒而逃,這是第二次在俞樾的面前飛速溜走了。
将小跑車交給了家中司機去處理後續事宜,楚歡重新寵幸了停在美食街足足兩天半的小綿羊,騎着去寨子裏的社區醫院咨詢了下這兩天的流鼻血情況。
楚歡進去說的是:“醫生!我今天一見美女就流鼻血!怎麽回事兒啊?”
醫生從電腦屏幕後面探出頭,見是楚歡,笑了,“還有什麽症狀?”
楚歡回想了一下,“突然間還會心頭發麻,我是不是得大病了?”
醫生:“有心跳突然加快嗎?”
楚歡猛點頭:“有有有!”尤其是俞樾當時在靠近自己那一下。
醫生:“小楚有喜歡的人了?”
“怎麽可能!我才不會喜歡上那個王八蛋。”楚歡連連否認,正襟危坐,描述自己從兩天前開始流鼻血,“您覺得我是得病了嗎?”
“百度會覺得你得病了,我不會,去做一下常規檢查。”醫生溫和的笑着,遞給她一張單子。
不管有沒有病,檢查了才會安心。
一小時後,醫生對回到辦公室的楚歡說:“普通上火而已,平常飲食注意下,榴蓮好吃,也別吃的太貪心。”
楚歡乖乖點頭,拿了醫保卡推門走,醫生在後頭叫她。
“小楚啊,你們年輕人見到美女還是要克制一些,總不能失态,你說是不是?不然你喜歡的人就要跑咯!”
楚歡的臉“騰”一下紅了,她才沒有對俞樾有什麽非分之想才流鼻血的好不好!但是這種事越解釋越亂,她只好哎呀哎呀的用檢查單捂着自己的頭跑了。
再說了,誰說自己要真追俞樾了,這是策略,策略懂不懂。
從滑雪場回來,她便又進入了夏天,毛茸茸的大衣早就脫掉,她穿着白色大T恤與休閑褲,去路邊便利店買了個綠豆冰棍,又要了杯牛油果汁,消散了口幹舌燥,穿過一片芭蕉葉和棕榈樹蔭,跑進了家門。
她是個樂天派,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早就将撞車的沮喪和窘迫抛之腦後,她在醫院搗鼓兩個多小時,吃了冰棍和牛油果汁,肚子不算餓,午後的沉沉睡意襲來,楚歡索性去找周公。
等她醒來已是四五點,陽光還沒落山,但是也不再毒辣,溫溫柔柔照下來。
楚歡曾經見人說最不喜歡午睡醒來後到了下午五六點的日落時分,感到全世界只餘下自己一人的孤單,但她從未有這種感受。
五六點,工作了一整天的人們即将歸家,菜市場迎來黑夜前的最後一次熱鬧,而負責餐食的攤販,小店都開始抖擻精神,迎接饑腸辘辘的食客。
這時候就是迎接嘈雜煙火氣息的前奏,楚歡喜歡這個時候慢悠悠的做飯,等到吃的端上桌,火燒雲便會開遍天空。
她睡的背後有一層薄汗,進屋換了件柔軟質地的棉質睡裙,從後院的小酒壇裏拿出一小碗昨晚就已經發酵好的茶葉。
院子裏的石板桌上擺着一盆奶油草莓,個個都有雞蛋大,誘人清香彌漫。
楚歡喜歡吃的,也喜歡做吃的,并且味道還算不錯。這兩天又是生氣又是上火的,她準備用茶葉沙拉當晚飯。
茶葉是事先加入了芝麻油揉皺貼合的上好烏龍,若是直接吃會有微苦味,楚歡喜歡酸辣口,還會加入已經事先焯好去除澀味的菠菜段,切好絲的卷心菜,幾片厚切的番茄輔以酸甜,酸豆角段。
想要層次豐富的口感,還要加入堅果碎,楚歡喜歡花生與榛仁,用研磨機達成粗顆粒加了進去。豌豆是油炸過的,小小一個嘎嘣脆,能比酒鬼花生還香。本地人都特別能吃辣,雖然楚歡沒在這裏長期生活,卻是個喜歡辣椒的寶海胃。
三只小米辣切斷,蒜泥往上一擺,油燒熱一潑,鮮香酸辣,香掉舌頭。
吃了一半覺得沒夠,楚歡拿出個小電飯煲給自己焖了半碗米飯,就着剩下的茶葉沙拉吃。
那箱菠蘿蜜是不敢再吃了,一一挑選完整的好果子裝好,給周圍的鄰居們送了過去,剩下賣相不好但不影響口味好的也包好,叫了個同城快送給趙鬧鬧投食去了。
這兩天趙鬧鬧在朋友圈格外活躍,發朋友圈的頻率直線上升,一看就是等待魚兒上鈎的模樣。
好像昨天還嚎叫着很想去個小島度度假?
楚歡思前想後,看着自己停在院子裏的電動車家族,有點猶豫。
電動三輪車是當時覺得新鮮買的,就是像是平常接上看到辛勤的打工人運貨的那種,沒車頂的。電動四輪車倒是有個車廂,但是特別的mini,好像是小氣吧啦了點,最炫酷的就是電動滑板車了!可惜只有一個座位,俞樾又不是趙鬧鬧,鐵定不能和自己擠擠。
想了下俞樾和自己一起坐在電動滑板車的畫面覺得有些不忍直視,果然楚歡現在還沒有到接受仙女也會拉屎放臭屁的年紀。
還是開車好了,就是她的小lambo這不是送去修理廠了,這已經是她最不那麽騷氣的跑車。
車庫裏還停着三輛車,輛輛都噴了炫酷拽的顏色,是有那麽億點點不太符合俞樾的氣質。更何況她好像車技确實不怎麽樣,沒準這碰一下哪碰一下她也心疼車不是?
這可怎麽辦呢?
太陽不知不覺已經落山,她的小院一直敞着門,忽然聽到一聲“喵嗚”,從外面跑來一只橘貓,一進來便前腿并攏,老老實實蹲在楚歡的腳邊,肥胖的肚腩都要頂得住後面的大屁股了。
“旺財你來啦!”
這是只不太像流浪貓的流浪貓,橘胖子能吃絕非浪得虛名,楚歡拎出收在桌下的貓碗,到了一大盆貓糧,旺財立馬哼哧哼哧地吃出了豬叫聲。
當時旺財在一輛被人廢棄了的奇瑞奧拓的底盤下躲着,雨夜滂沱,恰巧被楚歡看見,送去救助中心後竟然又跟着楚歡跑了回來。
它也不願意待在小院兒裏,就在周圍流浪,到點了會來找楚歡要飯吃。
廢棄的奇瑞奧拓……
對啊!自己買倆新車不就好了?便宜點的,不怕磕碰的,擦傷到哪兒也不會心疼。
她當即就打電話去訂了車,說是明天下午就能提。
扒完最後一口米飯,她心滿意足打了個飽隔兒,茶葉沙拉吃的幹幹淨淨,唇齒間還有烏龍的那股清香味,電飯煲也不剩一粒米飯,——楚歡不喜歡浪費,由此鍛煉了精準一人食的份量,不多不少剛剛好。
晚霞還沒完全消失,勤勞的月亮便已經匆匆上班,出現在天空的另外一邊。楚歡擡手,在淺淡的月光下晃着自己手鏈上挂着的小牛。
馬上就到自己的本命年了,雖然她自己不怎麽當回事,奶奶卻早早替她在寶安寺求來這條手鏈讓她貼身佩戴。
曾有大師說過她二十四歲這一年将有一道小小劫數,能大能小,但若想小劫化了,需要尋找與她八字相合的人相伴在旁。若仔細看,那小牛臉上的腮紅,其實是鑲嵌入內的兩顆淡色草莓晶。
奶奶說,這手鏈開了光,她向佛祖求了好久,希望能讓自己的寶貝孫女兒在二十四歲這年找到有緣人,逢兇化吉。
楚歡出神的望着天空,她在想俞樾,一面覺得生氣,一面又沒忍住自己笑出來。
有緣人是沒碰到,倒是碰到一個只要見面便有事情發生的王八蛋。
其實……也挺有意思。
***
晚上睡前,給趙鬧鬧一張分明是在酒吧熱鬧的自拍照點過贊之後楚歡準備熄燈,沒想到趙鬧鬧的視頻電話打了過來。
“你就打算睡覺了?”趙鬧鬧那邊自然很吵,她見楚歡這邊燈光柔和,清透五官明明沒有塗脂抹粉還這麽明豔動人,嘴裏嘟囔,“你長的真他娘的好看,看了二十幾年了我居然沒喜歡上你。”
當閨蜜的命。
楚歡懶洋洋打了個哈欠,“有話快說。”
“我爺爺要過生日了,明天陪我去做下造型可否?”趙鬧鬧玩歸玩,但總體來說是個很孝順的小孩,此時的她黑色的歐美款長指甲,頭發挑染發尾成灰藍色,耳飾上的大鑽石閃瞎了攝像頭。
她家裏對狂野造型沒什麽意見,不過這不是老爺子生日嘛?還是要乖巧一些些讓老爺子開心一下。
楚歡:“行,不過我下午五點要去提車,你幾點過去?”
“哇!買新車了?行啊你,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明天開過來給我看看。”趙鬧鬧的臉怼到屏幕上,“明天上午起不來,下午四點過去,你先來和我碰面。”
約好後挂了電話,楚歡想起自己又忘記去問老楚認不認識水果大亨了,但困意已經襲來,算了,這事情也不着急,這寶海市能欺負自己的人還沒出生呢。
她放了手機,迅速跌入夢鄉。窗外一輪明月,有風從沒關嚴實的窗縫灌入,窗簾浮動,将春風朦胧送入楚歡的夢境。
大概是這些天的事總與俞樾相關,她竟然夢見了俞樾。
不知為何,她見到俞樾坐在邁巴赫的駕駛座,神态慵懶閑适,邊上吹拂海風,俞樾正在伸手去一粒粒地解開自己的扣子。
楚歡知道這是夢中,便想着要去一探究竟,但她才剛往前走了一步,邁巴赫的車身便出現了一道刮痕。
她再走一步,邁巴赫的車燈便碎了,就好像她是個破壞王。
俞樾一手松松搭在車窗上,黑眸掃過來:“你要賠?”
“我哪裏賠得起?你個王八蛋在我夢裏都在訛我!”楚歡打消了去看俞樾解紐扣的心思,轉身就跑。
她才發現自己穿的竟然是拖尾長裙,就仿佛是個落跑新娘。
怎麽搞的,自己的夢不受控?
她提着裙子在海邊拼命跑,清涼的海水不斷拍打着腳踝,而俞樾卻只需在後發動了車,不到半分鐘就趕了上來。
“你追我幹什麽?!”
楚歡轉身大喊:“我才沒那麽多錢賠給你——”
“不賠?”俞樾竟也下了車,一把将她撈進懷裏,環在腰間的手令人掙脫不開,“那就将你自己給我。”
楚歡被震耳欲聾的蟬鳴給吵醒,腰間的溫度發燙,原來是陽光早已來到了床上,睡裙早已經皺到腰腹之上,被午間陽光直射,難怪夢中……楚歡晃了晃頭,一看時間,竟然已經快十二點了。
這一覺睡得有些久,更是讓她口幹舌燥,醒來時臉都是紅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将臉埋進柔軟的被子,“還好只是夢,還好還好。”
夢都是假的。
大約是夢中體力活動過多,楚歡醒來後格外的饑餓,打開冰箱喝了一罐酸奶,沒那麽多時間去做正經吃的,跑出院子門口溜達了兩家人,立馬被熱情的香丹奶奶看見。
“小楚!還沒吃飯是不是?昨兒個你送來的菠蘿蜜真甜!快來,今天剛好做多了一份,吃了再走。”
鄰裏關系好,盛情難卻,楚歡也不矯情,進門吃了份香噴噴的大救駕,陪着香丹奶奶說了會話,這才捧着飽飽的肚子回家,準備找趙鬧鬧去。
她才剛踏入院子,手機就響了。楚歡看都沒看,這個點當然只能是趙鬧鬧了!随手接起,那邊的嗓音低沉冷清,就好像在陽光下生長了一顆參天雪松,将熱氣驅散。
“楚小姐。”
楚歡心頭一跳,突兀的想到夢中場景,莫名吞咽了口水,覺得今天怎麽格外炎熱,“有事?”
俞樾直截了當,“今晚七點,請你過來城西區的明河私人會所接我。”
“???”
俞樾真是要麽不開口,一開口就能讓她頭腦中保持冷靜的那根筋砰砰斷裂。
明河私人會所她自然知道,都已經快出寶海市了。她若是要過去,現在便要去提車,也沒有時間去見趙鬧鬧,繼而開個一個小時才能到。
正當楚歡要拒絕時,那邊又說:“我是坐大巴車來的,如果你不來,今天我就沒辦法回市裏。”
俞樾自然不會告訴她,大巴是私人房車,舒适度堪比頭等艙。
楚歡要說出口的拒絕噎住了。
“……行,但是我們得說好。”楚歡抿唇想了想,反倒給俞樾定了個規定,“說七點就是七點,你要是沒來,我可直接走了。”
俞樾自然應允。
她放下手機,沈顧已在她身邊抱着文件夾,垂首道:“俞總,那邊應該安排了送您回去的車。”
沈顧不知為什麽俞總會說七點才讓楚歡來接,四點半他們就會進去談生意,最晚六點半也會結束。
但他是個訓練有素的秘書,對于老板的心思他不會妄加揣測。
“不需要了。”俞樾盯着屏幕上剛才的通話記錄,無聲揚唇。
她不會遲到,更不會讓楚歡等。
三個小時後,夜色已經籠罩下來,繁星開始在天邊眨眼。
城西區的邊界挨着大片森林,溫度比市區要來的清涼。俞樾獨自站在會所門口等待,身邊沒有其他人,她卻不覺得孤單。
相反,她滿腦子都在想等會兒楚歡會怎麽出現?
大客戶定下了菠蘿蜜北送的線路,生意談的非常順利,比預計時間還早結束二十分鐘,她已經在這等了五十分鐘了。
可是俞樾沒有感到一絲的無聊。
想到那輛騷氣的小跑車,和那突突突的小綿羊,倒是都很符合楚歡古靈精怪的性子。她知道楚歡喜歡與衆不同,估摸着又會開倆無敵炫酷的跑車沖過來。
正想着,雙閃伴随着一聲清脆的“滴滴”将她視線一晃。
俞樾轉過頭,便看見楚歡特別洋氣的在自己跟前表演了一個利落到簡直不像她水平的漂移,穩當地停好,從車窗裏鑽出來,超大聲呼喊:“來了嘿!您請——”
她所有的小碎發都因為風吹的緣故直愣愣往後固執地保持着造型,像是個亂蓬蓬的小獅子。
俞樾良久沉默,來平複下心中的震動。
驚到她的并不是楚歡的頭發,而是她開的這臺車。
——竟然是一輛五菱宏光,粉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