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 11

來之前,周伍和連妙已經就這件事達成共識。

周伍:“陪打網球?套路老子在圈裏見多了,有些有錢人看上去衣冠楚楚,其實人面獸心,龌龊又下流!”

連妙同樣生氣,“這麽單純的孩子他竟然也忍心套路!”

不過,在令嘉來開門的瞬間,兩人面部表情又不約同完成了從義憤填膺到笑容滿面的切換。

周伍親切問候,“早上好啊妹妹,這身很有活力嘛,運動也要注意防曬呀。”

令嘉很好說話,當即便答應了,又往臉上塗了一層防曬。

她頭發剛吹幹披散着,連妙便從洗手間找來梳子,“來令嘉,我幫你紮個高馬尾,方便戴帽子。”

幫她梳頭時,連妙頗有些懷念,“六年級你體育課辮子散了不會紮,也是我給你紮的。”

令嘉羞腆:“我一直到大學才學會綁低馬尾,胡亂綁一綁那種。”

主要從小都有奶媽幫忙,她的頭發太茂盛厚重,自然風幹還帶點兒洋娃娃的波浪卷,背過手去操作有點困難。

想到奶媽已經回國,令嘉又有些沮喪。

連妙紮好又幫她編了個輕便的辮子,拿頭繩收發尾時,切換了話題。

“還記得嗎?轉學之前你送了我一對黃色蝴蝶結發繩,跟這個挺像的,現在還收在我床頭的抽屜。”

她也在工作以後才知道,蝴蝶結出自一個法國輕奢品牌,那曾是連妙人生收到的第一件、也最貴重的一件禮物。

可惜令嘉眼神茫然,這樣的小事顯然已經從記憶中翻找不到了。

不過回想起自己小時候數不清、換不完五顏六色的發繩,她一時便把剛才突如其來的沮喪抛到腦後,畢竟幸運的人,能夠用童年治愈一生大多數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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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直從出門聊到商務車停在傅承致家大門外。

熄了火,駕駛座的周伍低頭,從風擋望出去,放眼環視了一圈連他這煤二代都想罵一聲“該死的有錢人”的大別野,回頭虎目含淚。

“連妙全靠你了!”

令嘉還沒反應過來兩人在打什麽啞謎,又聽周伍再次叮囑她:“哥不陪你們進去了,妹妹,有事兒記得馬上給哥打電話。”

“哦。”

令嘉稀裏糊塗點頭。

連妙身負重任、枕戈待旦——

未曾想見到的“傅先生”,竟不是想象中上了年紀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反而身型颀長、臉蛋俊朗。

他就站在院子的玫瑰花架底下,身後還跟着管家和助理,遠遠禮貌朝令嘉揮了揮手打招呼。

盛夏的日光很曬,男人只随意穿了身瞧不出牌子的白T和運動短褲,沒戴帽子,額頭挽了避免運動時頭發散下來擋到眼睛的黑色發帶。四肢修長挺拔,肌肉覆蓋均勻,年輕得像個運動明星。

連妙心裏稍微松弛,好嘛,俊男美女談個戀愛倒也沒什麽不可。

不過才走近,剛剛的印象瞬間被颠覆了。她眼瞧着男人把網球拍遞給一旁的管家,毛巾擦了汗,風度翩翩朝令嘉遞出手。

“歡迎你,令嘉。”

簡單交談後,年輕的男女并肩朝網球場走。

連妙和霍普跟在後頭。

她英文聽力一般,沒能聽懂兩人談話中的大部分內容,只隐約知道他們在談自己的中學。

兩所公學都在倫敦,一所女校,一所男校,估計能聊挺多有意思的話題。

很奇怪,這麽優雅英俊的男人沒能讓連妙放下戒備,一回想見面時傅承致笑容,後頸的寒毛反而都豎了起來。

明明傅承致也紳士對她颔首了,但那深不可測的距離感讓她覺得自己和他身邊的管家一樣,都是蝼蟻般的工具人。

在康納混了兩年,連妙也算見過不少大人物,有一套自己的識人方式,她能瞧出傅承致對人居高臨下的冷漠。國內環境下生長的人民富豪,顯然很難有這種自小培養出的、對人深入骨髓的漠視。

令嘉的感受卻又全然和連妙不一樣。

自從傅承致幫助寶恒擺脫了被破産清算的結局,他整個人在令嘉這兒都蒙上了層好人濾鏡,一舉一動都充滿風度與善意。

這種好感在令嘉聊天時發現傅承致出身伊頓,更上了一層樓。

伊頓公學的畢業生通常被統稱伊頓人,而伊頓人的口音也被叫做upper class ent,說白些就是高富帥口音。比如同樣的單詞“Slough”,伊頓和普通倫敦人的發音一下子就能聽出區別。

從伊頓到牛津,傅承致的教育背景和令嘉高度相似。畢竟聖保羅的別名就是女子伊頓,劍橋和牛津幾個世紀以來更是明争暗鬥、淵源深厚,聊起天來自然非常有親切感。

院子裏,傅家的網球場地維護良好,藍綠色的塑膠場在太陽底下一塵不染,光潔可鑒。

在她們來之前,傅承致已經和助理霍普打過幾個來回,此刻場外的庭院撐了把大遮陽傘,傘下的茶幾三三兩兩擺了幾瓶水。

傭人們在場內撿球。

令嘉走到場邊剛開始活動熱身,便見連妙徑直過來,小聲與她分享自己剛才打聽到的情報。

“令嘉,我聽說這個傅先生的助理霍普,斯坦福畢業的,中學時候拿過美網青少年錦标賽U16冠軍,他倆剛才熱身打的幾盤是平局。”

“啊!”令嘉差點心跳過猝,“傅先生這麽厲害?”

“你也不必太害怕,”連妙忙安慰,“說不定打平只因為他是老板。”

“說得對!”

令嘉點頭,用阿Q心态安慰自己,打量了一下霍普回頭小聲嘀咕:“瞧起來三十多歲,應該工作很多年了,他的工作沒時間訓練,估計技術和體力肯定下降很多但就算這樣畢竟是男網單打U16冠軍啊——”

大小姐想哭!

想來想去只能另辟蹊徑,偏頭問:“妙妙姐你技術怎麽樣?”

“去年學了兩個月,每周三堂課。”

表達精煉,言簡意赅,令嘉立刻明白了。

說實話,她當初放棄網球去練習擊劍馬術,不是因為不喜歡,而是耐力怎麽練也跟不上。尤其這種男女混打的局,天生體力差距會非常明顯,令嘉想得很明白,要是連妙水平不錯,她倆就車輪戰,一人撐一會兒,務必讓傅承致玩得盡興。要是妙姐技術一般,就雙打,只能犧牲她到對面去拉低對手平均實力了。

回身時,她遠遠朝傅承致揮手比劃了一下,配上口型,意思是問大佬要不要雙打。

傅承致放下水杯,不置可否沖她偏了偏頭。

一見有門,令嘉興沖沖站直了,一路小跑到傅承致身邊,壓低聲商量,“傅先生,我們雙打嗎?”

傅承致看她小心翼翼,也學着她降低音量,“怎麽分組?”

“不然就…就我倆一組吧?”

令嘉小心翼翼與他密謀,并舉了兩根指頭保證,“我肯定好好表現。”

正中傅承致下懷。

但他還是裝模作樣思索片刻後,才矜持颔首:“可以。”

清空場內的網球後,比賽便正式開始了。

為了讓大佬贏得漂亮、打得開心,不後悔跟她做交易,令嘉不僅在分組時煞費苦心,上場後更是努力,完全不吝惜體能,把她十八般武藝和吃奶的勁兒都使上了。

各種正手、反手,削球截擊,水平完全不像她當初跟傅承致說的“打得還行”的程度。

往往是令嘉在前頭就已經攔網截殺。

傅承致在後頭補漏,遠拉、回球、順便劃水和欣賞。

憑心而論,令嘉擊球的姿勢很漂亮,肩背舒展,賞心悅目,胳膊發力的瞬間,牽動腰肢,網球短裙淩空劃過性感的弧度。

她後腦勺的馬尾辮随着奔跑動作擺來擺去,白襪子包裹着纖細修長的小腿。

腳踝才堪堪有他手腕粗,好像能一折就斷的程度,然而纖細的身體裏卻蘊含着意想不到的爆發力。

人們稱呼網球為綠色鴉片,原因大抵就是如此。

觀衆永遠為選手揮拍的優雅動作、高速旋轉的綠球劃過藍天的角度着迷。

接連的擊球聲中,傅承致能感覺到自己因跑動而飙升的腎上腺素,大腦持續分泌的多巴胺。

明明還沒怎麽流汗,但揮拍的指尖卻都開始麻痹,血脈加速湧動。

令嘉不停奔跑、擊球,流汗。

傅承致不能克制自己欣賞的視線。

汗珠順着她的喉嚨往下滑,乳白的肌膚表面細小的絨毛被浸濕,沾上了細碎的頭發,動态清晰的美感沖擊遠比任何視頻圖片都更能刺激感官。

在等待對面撿球發球的空隙,令嘉扶膝蓋大口喘息,餘光瞥向傅承致所站的位置。

只見大佬游刃有餘地活動了下手腕腳腕,在場邊走動重新選位,身上幹淨清爽,連點兒汗都沒出。

巧的是,他的視線也正落她身上。

視線交錯的一瞬間,令嘉的腦子猛然清醒了!

她突然意識到——

完蛋,是不是她發揮太賣力,用力過猛,沒給大佬留出擊球機會?

大小姐生平從沒刻意讨好過人,萬事開頭難,第一回 當然生疏。

她還在反思自己,只一剎的分神,對面霍普直接來了一記上旋發球。

U16冠軍的速度不是蓋的,令嘉甚至沒來得及離位,才偏頭,就已經眼睜睜看着高反彈到左側的球從眼前擦過。

“啪!”

聽見身後一記紮實有力的擊球聲傳來,令嘉便明白傅承致把球打回去了。

沒來得及放松,因為腦袋跟随小綠球轉動的速度實在太快,馬尾辮帶着慣性pia一下打在了她眼睛上。

令嘉的頭發本來就多,這一下疼得直接把她眼淚都打了出來!

右眼的視線完全被模糊,她趕緊擡手示意暫停一下,用手背的運動護腕擦起眼淚。

“怎麽了?”

傅承致離她最近,當即便過來。

“眼睛被頭發打了一下,不礙事兒。”

令嘉特別不好意思,怕掃了大佬的興致,努力試圖睜開眼睛,可惜她越努力,越被生理性湧出來的眼淚蟄得什麽也看不清。

“別動。”

傅承致抓住了她的手腕,“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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