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 27

牆上的挂鐘時間剛指向十點半。

扔下一句禮貌性的晚安後, 令嘉逃也似地匆匆跑回二樓。

關了門,她還象征性地用小胳膊撞了兩下,試試卧室門鎖夠不夠牢固。

最後又檢查吊頂臺燈插座裏有沒有攝像頭。

這是周伍教的, 周伍說她現在雖然還沒幾個粉絲, 但也要防患于未然,通常只要令嘉在外頭住,他都會例行檢查。

爬高踩低按程序找了一遍, 沒發現奇奇怪怪的東西, 令嘉最後才舒了口長氣,往床上躺。

餘光又瞥到抱上來的那沓散開的文件了。

她想了想,将厚厚一沓合同都整理好,連同她風衣口袋裏偷藏的小水果刀,一齊墊到枕頭底下,壓着睡覺。

這會兒才稍微有了點兒安全感。

臨睡前有掏出手機,回複了幾條工作消息, 再往下劃, 瞧見那備注着“承致”的聊天框就氣不打一處來。

大小姐當即點開頭像, 氣狠狠改成了“伏地魔大混蛋”,終于覺得心口舒暢兩分。

畢竟像傅承致這樣的狠角色,放到影視劇裏也是人人懼怕的大反派,既然如此,她剛在樓下慌亂中的屈辱點頭,也就顯得沒那麽慫了,令嘉十分阿Q地進行自我安慰。

昨晚就沒睡好,她其實已經一個哈欠接着一個哈欠打, 很困, 但拉起被子又警惕心作祟睡不着, 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只得凝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吊頂。

關燈後,那兒就倒映出院子水池在月光下搖曳的粼粼波光,大小姐撐着眼皮天馬行空亂想。

以後傅承致就是她的大債主了,要是她一直紅不起來,按照《天鵝水塔》片酬一部一兩百萬的片酬,她得打工拍多少部電影才能和他劃清界限?水果刀藏枕頭底下會不會不小心劃到臉?诶冰島雁鴨絨被子真軟,好久沒睡到這麽舒服的床了……

令嘉是合上眼睛進入了夢鄉,另一邊,她的經紀人和助理卻還在返家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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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妙很好奇:“周伍,你是認真覺得傅先生人好嗎?”

“我這麽說過?”

周伍比她還驚詫,想了兩秒,“嗨,那不是場面話嘛,講真的,這哥們兒年紀輕輕氣勢可真夠厲害的,一和他眼睛對上,我就感覺自己跟做了X光的透明人似的,頭皮發麻發憷,排異反應比遇着周總還強烈,為了少講幾句,也只能先溜了。”

周總就是康納的頂端大BOSS。

“是吧,你也有這種感覺!”

連妙終于找到同道中人,但話音落下又埋怨,“那連你都憷,怎麽還能把妹妹一個人留在哪兒?我看令嘉也挺怕他的,不然今晚也不會一直拖着我們講話。”

周伍語塞,擠半天,“就算怕,人家也是情侶,你留着破壞人二人世界多沒意思,而且妹妹的待遇跟我們又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

周伍開着車,扯開分析,“你瞧他那麽大個宅子一塵不染的,連皮鞋都擦得可以反光,十有八九是個有潔癖的,我一巴掌汗去牽他手,他沒甩開,也沒給我掉臉子,不是給妹妹面子,人家哪裏有必要擱這兒跟我們這些小人物浪費時間虛與委蛇。嘿,我還會用虛與委蛇?哈哈哈。”

連妙:……

為了早早地、悄悄地出門去試鏡,令嘉淩晨五點鐘就準時睜開了眼睛。

兵荒馬亂洗了個澡,換了身偏向芭蕾舞裙風格的貼身吊帶長裙,外套米白色長風衣,穿了雙系帶高跟鞋,順便把衣櫃底那條可以組合的半身紗裙和新縫的足尖鞋也裝進袋子裏。

畢竟面試的角色是芭蕾舞女演員,妝可以到場再化,衣服和鞋卻不一定能找着合适的尺寸。

令嘉開始學芭蕾是六歲時候的事,正兒八經算起來,至多只學了六七年,陶冶了一下情操,調整了一下形體。

一方面是因為學的東西太多太雜,這門特長可有可無。

另一方面,芭蕾舞漂亮是漂亮,但也很苦,不僅開軟度拉伸掉眼淚,腳趾還老淤血掉指甲蓋兒,後來令嘉上了中學,又去了倫敦,把興趣轉移到其他地方後,便沒怎麽再去上過芭蕾課。

基礎是有一點的,就是不知道還能撿起來幾分,她只能盡力往陸導要求的方向夠一夠。

做完所有的事情才五點半,她拎着袋子,蹑手蹑腳打開門——

然後漆黑的走廊瞬間亮燈,她被站在門口的傭人吓一大跳。

“令嘉小姐,您醒了,睡得好嗎?先生請您下去用早餐。”

令嘉驚魂未定,“你什麽時候站在這兒的?”

傭人低頭看表,“剛等了五分鐘。”

“那要是我睡到七八點怎麽辦,你也要等到七八點嗎?”

“不會的,傅先生說你今天一定會早起。”

“伏地…傅先生他平時都起這麽早?”

“是的,他通常都在淩晨五點起床,吃過早餐運動完再開始工作。”

完了。

令嘉對着天花板嘆了口氣,她以後總不能四點鐘起床出門吧?

希望導演們都有點兒眼光,趕緊選中她進組拍戲,她好想回劇組過苦日子。

傅承致果然已經在樓下喝咖啡,吃早餐。

天色還暗着,餐廳的吊燈照亮空間每一個角落,他穿着灰毛衣,落地窗倒映的側影輪廓格外人模狗樣。

傭人很快在主座右邊擺上食物和餐具,男人掀起眼皮朝她瞧過來。

令嘉便知道這個眼神是示意自己過去坐了。

但是波特·令嘉經過一晚上的心理暗示,信心勇氣已經重新擡頭,重整旗鼓立誓要在大反派底線邊緣試探。

清了清嗓子開口,“我今天還有試鏡,不可以吃早餐。”

傅承致停下刀叉,“我知道,所以廚房按周伍給的食譜替你做了減脂餐。”

一記直拳被他輕描淡寫化解,令嘉撇了一眼盤子,磨磨蹭蹭坐到餐桌前。

心裏嘆氣,真是到哪裏都逃脫不了南瓜鷹嘴豆和紫甘藍。

因為芭蕾裙太修身,太顯輪廓,她還特意在落座前,把風衣攏上,系緊腰帶,像在防狼。

傅承致注意到她的小動作,沒生氣,漫不經心移開視線落回餐盤裏,問她,“會打橋牌嗎?”

令嘉中學時候拿過班裏的橋牌冠軍,但不知道傅承致是不是又要點她陪玩。

于是她開口很幹脆:“不會。”

“不會那就坐在邊上看我玩好了,今晚有個聚會,試鏡結束說一聲,我派人來接你。”

為什麽不會也得去?

令嘉的神氣肉眼可見垮下來,叉子戳了一塊南瓜兩三次洩憤。

好在周伍連妙這時也來接她出門了,令嘉迫不及待扔下叉子就想跑,又被傅承致喚住:“令嘉,給你的早餐分量已經足夠少了,吃完再走。”

簡直是阿瓦達索命!

令嘉出門的心似箭,瞪大眼,“我爸爸都沒這麽管過我吃飯。”

“那你是想有一個新爸爸?”

服了。

令嘉心口不停嘀咕念除你武器魔法咒,不情不願坐回餐桌前進食。

吃了兩口,又想起來問周伍,“伍哥,公司裏還有其他人知道我還債的事兒嗎?”

“不會啊,你的來歷,公司就只有你、我、連妙、還有孔總清楚。”

周伍完數了一遍,很快反應過來,“不會出什麽事兒了吧?”

“有人聯系了我爸爸的債權人,要求他們把我和我爸爸欠債的事在媒體曝光。”

令嘉想來想去,給巨鯨資本通風報信的人既然不是傅承致,那問題肯定還是出在她簽約以後。

令父的債務小組由陳東禾親自把控,清償進度、資金來源全程保密。

再來,令嘉出國很早,且不說寶恒這邊沒幾個人認識她,就是認識,也根本沒人知道她簽約康納進了娛樂圈,都只以為令嘉簽完合同又回了英國,更別提給巨鯨資本提供她的近況和手機號了。

最最重要的一點,對方為巨鯨提供消息的條件很奇怪,像是專門為了給她的前途添堵似的。要不是巨鯨有自己的主意,想跳過排序先拿錢,令嘉這會兒估計已經要被殺青的《1935》的劇組恨死了。

令嘉簡單解釋兩句,周伍就意識到了問題的重要性。

他絞盡腦汁想了一遍,腦子裏突然閃過當初叫令嘉填的那本個人信息冊,卧槽,他放書房裏來着!再聯想常玥那天來過之後,淩亂的桌面,腦子一通暢,周伍腸子都悔青了。

哪怕信息冊并沒有詳實到令嘉在償還的債務的事兒,但許多細枝末節,足夠人順藤摸瓜查到想要的信息。

他現在只慶幸令嘉沒有其他黑料!

“完了,”周伍頭皮都要抓撓破了,懊惱不已,“妹妹,是哥對不起你。我覺得可能是常玥幹的,她趁我不在來過我家一趟,還進了我的書房。”

話音落下,饒是連妙這樣的好脾氣都火了,“不是吧,周伍,你們還有瓜葛?她都搶令嘉角色了!”

“不是,”周伍忙解釋,“她偷偷來的!”

“那她怎麽還有你家鑰匙?”

“開門密碼我都用十多年了,一直沒改,我就沒料到她會做這麽沒品的事兒。”

“你捅的簍子,那你說現在怎麽辦?”

……

眼看兩人就要當場吵起來,令嘉趕緊開口,“傅先生已經替我把債務還清,這事兒解決了。”

氣氛有一秒鐘的沉凝。

周伍和連妙對視一眼,好像都隐隐明白了令嘉為什麽突然選擇搬到這宅子裏。

連妙輕輕嘆氣,“如果常玥執意要針對你,就像這次搶角一樣,她位置穩固,又背靠AM娛樂,就算防得了一次,也很難防第二次第三次。”

周伍完全被內心的愧疚淹沒,“妹妹,哥對不起你,要不是我,你也不會被這個蠍子精盯上。”

一米九的大漢在跟前垂頭喪氣。

令嘉只能安慰他,“不要這樣想,我既然接拍了《1935》,不管有沒有你,她都會讨厭我的,大不了以後我們多避避她的鋒芒,別正面對上。”

傅承致靜靜在旁傾聽完全程,吃完早餐,慢條斯理收起餐巾。

他接過傭人遞過來的帕子擦着手,聽到此處,沒忍住一聲嗤笑。

令嘉驀地回頭。

他幹脆一針見血點評:“你們還真是菜鳥互啄。”

就會說風涼話!

令嘉大眼睛氣鼓鼓瞪他。

傅承致面不改色繼續開口:“不是介紹席霖給你了嗎?打他的電話,給你的人脈還要我教你怎麽用?”

他說完後,令嘉也才猛然想起,上次在馬場見的席霖不就是AM少東?

在絕對的權利面前,所有的陰謀陽謀、小動作小把戲全部都不堪一擊。

但問題又來了,打了電話,她豈不是又多欠了傅承致一筆人情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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